順著聲音,紫簌感激的看向一臉憤怒和不屑的白發少年。
感激!在看到這個粉嫩嫩,可愛極了的男孩臉上的表情后,展云博愣住了。
本來怕這個男孩被小玩意迷昏了頭,答應了哥哥的要求,讓展家事后,背上個欺世盜名的罪名,才出口制止的,卻不想竟是多余了,依著那孩子眼底的智慧和剛才的表情看,就是那狡猾的哥哥,再用些功夫也不見得能得了好處去。
當下也不管展云飛的叫囂,轉過去,斜身繼續看向荷花池,眼角掃著全場,等著看好戲。
看展云博難得的示了弱,展云飛重又坐下對紫簌小聲說:“別理他,他有病!”笑了笑,討好著說:“那做花胰的本事可否教教哥哥?”
“云飛哥哥可知,那是我白家祖傳秘法制的?”紫簌笑著說,抓著小馬車的手,指節泛白。
“是嗎?”展云飛一臉驚訝,“哥哥就是想盡盡孝心。親手做的,娘親會多高興呀!”
看展云飛如此無賴,紫簌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說:“所謂祖傳嘛,就是祖父傳給孫子,你看——,我也不敢要云飛哥哥你——,做我的‘孫子’不是?”
噗!展云博對著心愛的荷花池,一口茶——噴了出去。身形不動,肩頭微晃。
展云飛一臉青綠,端起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紫簌趕緊拉著展云翔一起趴到地上玩起了小馬車。
直到王管家再次打了簾子進來,請諸位少爺去用餐,幾個人才前前后后的向后廳走去。
展云飛驚訝的看了眼,也跟在身后的展云博,這一項不愿見客的人,怎么也跟來了?
紫簌和展云翔拉著手,蹦蹦跳跳,一對好哥倆。
分主次入了席,酒過三巡,展楓借著酒意,語帶譏笑說:
“簌兒,展伯伯本想和你爹爹談筆買賣,可你爹說,這事要你做主,你家到底是誰當家呀?”
紫簌一聽,立即站了起來,向著白夢志一躬到底:“孩兒謝謝爹爹成全。”
白夢志狀似沒被嚇著,淡定的點了點頭。
紫簌重回席上坐下,對展楓解釋說:“爹爹說,我白家的男兒,無論多大,都要對自己的事情負責,無論結果是好的、還是壞的,都要由自己來面對,白家其他的事,紫簌是一句也不敢參言的,只有花胰的事,是要由紫簌來決定的,展伯伯說的定是花胰的事吧?”
展楓不自覺的對白夢志另眼相看,沒想到如此書生氣的人,在教育孩子上另有一套,細想想也很是有理。
“那好!那展伯伯就和紫簌談筆買賣?!”對紫簌仍用著一貫的,對孩子的口吻。
“紫簌恭聽!”
“展伯伯想用‘一千兩’買下你制花胰的配方?如何?”
特意加重了‘一千兩’三個字,一個沒見過什么世面孩子,怕是不知道一千兩是什么概念吧!就是知道了怕是也承受不起,說完便胸有成竹的品了品酒,等著紫簌的反應。
紫簌在心里一笑,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剛剛云飛哥哥想拿小馬車,換紫簌制花胰的配方,怎么?展伯伯家的小馬車值一千兩嗎?”
展云博心中一笑,這個小子,報復心還真強!
展楓聽了一愣,重重的放下酒杯,狠狠的瞪了展云飛一眼,見展云飛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
“那小馬車送給紫簌弟弟就是,有什么可換的。”
展云飛低著頭諾諾的應著。
紫簌認真的看著這一幕,感覺到這不是裝的,看來展云飛做的事,展楓是真不知道,展家不至于傻到,這邊要花一千兩買,那邊又在一個小孩身上同時下手,這不僅是授人于柄,弄不好——也是兩面不討好,雞飛蛋打的事。
由此可見,那展云飛——不僅做人不夠真誠,做生意也傻了點。
“紫簌可要考慮展伯伯的意見?”展楓重提,面上多少掛著幾分不自在。
“紫簌的方子是祖傳秘法改制的,是斷然不會賣的。”看眾人一驚,又重重的加了一句:“無論多少錢?”
展楓看著紫簌自信滿滿,堅定從容,知道紫簌不僅明白一千兩的概念,怕是這事還真不是多少錢能決定的。正要開口游說。
紫簌接著說:“不過,倒是可以和展伯伯合作。”
“哦!”展楓一愣,看著面前這個孩子好奇的問:“怎么個合作法?”
紫簌從容的說:“花胰由扶云齋來制作,可以交給福瑞祥商行獨家出售。條件是…”
看展楓一臉感興趣,便接著說:
“福瑞祥所有的商號,都要勻出一個單獨的柜臺,出售扶云齋的東西,還要在明顯處,標出扶云齋的字樣。”
“你說什么呢?就你們那破花胰,要單獨一個柜臺,你知不知道福瑞祥一個柜臺,一年能出多少銀子?你個…。”鑒于爹在場,展云飛生生將罵人的話咽了下去,狠狠的瞪了紫簌一眼。
“先別說光花胰也有很多種,這個展伯伯是知道的,而且扶云齋出的東西,不會只有花胰一種,我們來時帶的禮品,想必展伯伯還沒看過吧?”
展楓一聽,向身后伺候的王管家使了個眼神,一會兒,身后便有人端了兩個木匣子遞給了王管家,王管家將它放在了展楓右手邊。
展楓看著兩個紫色的木匣子,上面金漆雕畫著仕女圖,打開來,八個小格子里放著粉色的粉末,匣蓋子上還掛著一把木勺,看完了,展楓隨即抬頭不明所以的看著紫簌。
“祖父的手札里,記載了一些面敷美膚的法子,可是這些法子,只有宮里的娘娘們才能用,一方面要醫官親自做,還要現做現敷,另一方面費時費力還費藥材,我將祖父的方子改了改,曬干磨成粉末,用的時候只需舀上一勺,對上溫水攪勻,敷在臉上,半個時辰后揭掉就行了,快則七天、慢則十天,臉上的肌膚就會變得細膩光滑,展伯伯若是不信,可以讓伯母試試看,一兩天就會有感覺。”紫簌自信滿滿的解釋道。
展楓看著手邊的木匣子,沉思了片刻,抬頭笑著說:“如若扶云齋做的品種很多,單設個柜臺也是應該的。”
“還有個條件!”紫簌見展楓應下了,接著說:“扶云齋做的東西,給福瑞祥商行的價格,必須和福瑞祥所有商號對外出售的價格‘一致’。”加重了‘一致’兩個字,紫簌抬頭觀察著眾人的反應。
展云飛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大喝一聲:“那我們還賺什么錢?”
多少錢買就多少錢賣,這不是干忙乎嘛!
白夢志雙手放在膝蓋上,看著面前的茶水,一副事不關己,老僧入定一般。
其實白夢志是渴壞了,先頭和展楓聊了半天,又喝了些酒,想喝茶,可此時氣氛明顯很緊張,低頭看著茶水在那猶豫著,我喝還是不喝?喝!不喝!喝!不喝!……。
展云翔沒心沒肺的夾著菜往嘴里送,偶爾還打兩個飽嗝。
只有展楓和展云博端著茶,相互滿含深意的對看了一眼,卻都沒有阻止展云飛的吆喝。
紫簌心里一轉,看來這展云博,倒是和展楓的脾氣很像,而且行事也很對展楓的心思,起先,以為展楓連介紹都不愿意介紹自己的這個兒子,現在想來,應該是展云博因自己的一頭白發而自我封閉吧。
這樣一想著,心中多了一個念頭。
“云飛哥哥莫急,讓紫簌把話說完嘛!”紫簌不慌不忙,乖笑著接口。
這讓展云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都已經拍桌子站起來了,左右看看,眼瞅著沒人給他打圓場了,狠狠心,自己坐了下來:
“你說!倒要看看,你還能說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