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你怎么都憔悴成這樣了?”盛郝菲一腳踏進病房,扯著她特有的女漢子式破鑼嗓,吼得舒冉幾乎五內俱裂。
“小點聲,這是醫院。”舒冉把她扯到床前坐下。
“你看你瘦的,心疼死姐了。”盛郝菲把大包小裹的補品堆在床前:“話說你家楊老板也不錯啊,鞍前馬后的,你怎么還是不長肉啊?哪像我,喝涼水都跟吹氣球似的!都怪我老爹起的這個破名字,盛郝菲,盛好肥…尼瑪能減下肥來才怪!”
“嘴饞就不要怨天尤人了,另外——你哪只眼睛看到楊起楨鞍前馬后了?”舒冉冷笑著說。
“你看看你,又沒良心了吧。”盛郝菲低頭搖了搖睡熟中的小莫:“小寶貝,阿姨跟你說哦,你媽媽可是學校里令人聞風喪膽的風云人物,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男女女尸骨成山——你爸爸那是過關斬將,血染沙場——”
“盛郝菲你不那么多廢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舒冉推了她一把:“我們小莫可是良家閨女,你那些個烏七八糟的舉止言談別玷污了她純潔的心靈。”
“你能開玩笑了我就放心了,”盛郝菲單手摟住舒冉的肩膀:“出了那么多事,我真怕你挺不過來。你以前雖然又邪惡又惡趣味,其實骨子里就是個軟弱的小丫頭,又矯情又愛哭的。以前我總想,誰娶了你真是要受罪了呢。光是你那校花的光環就足夠一大批屌絲望而卻步,沒想到你竟然是咱們姐妹中第一個嫁人生子的——”
“我有小莫了,什么都能挺過來。”舒冉拍拍盛郝菲的肩膀:“別為我擔心。”
“哎,當初你一畢業就要結婚我還覺得不靠譜,現在想想——女人混得好不如嫁得好。你的寶寶都出來了,姐他媽還是處女呢——老天爺啊,趕緊賜個絕世高富帥一頭砸在姐的C罩杯里吧!”
“我還羨慕你呢,工作還不到一年就升總助理了是吧?”舒冉苦笑道:“這年頭,誰有都不如自己有。”
“誒?楊老板怎么還不回來?”盛郝菲看看手表:“買個東西要那么久么?”
“什么買個東西?”舒冉這話聽得一頭霧水,她剛想說楊起楨昨天就已經去BJ了。不了盛郝菲嘴快一步:“我剛才看到他在醫院外面的超市啊。就那種賣孕婦嬰兒用品的地方。他不是去給你買東西了么?”
舒冉咬著嘴唇,疑惑到了極點:“你跟他說話了?”
“這倒沒,他一手拿著東西一邊在打電話。”
“他昨天去BJ了。”
“啊?”盛郝菲瞪著眼睛,嘴里的口香糖差點掉出來:“我應該沒看錯吧。”
“也可能是提前回來沒告訴我呢。”舒冉淡淡得說。
“舒冉,要去驗血了,你準備一下。”護士進來喊了一聲。
“我去做檢查了,你要不——”
“我陪你吧。”盛郝菲有點戀戀不舍。
“不用了,你是請假過來的吧,快點回公司吧。”舒冉催促她離開只是因為心亂到了極點,她確信盛郝菲那1。5的視力絕不會莫名得認錯人。
在抓狂的心態驅使下,舒冉撥通了楊起楨的電話。
“冉冉,有事么?”楊起楨的聲音平靜得很,身邊似有吵雜的車水馬龍。
“你在哪?”舒冉捏著話筒的手攥得很緊很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問,既然決定了問,又為什么要怕。
“我在BJ啊,還要兩天才能回來。你有什么事么?”聽不出一絲一毫撒謊的口吻,舒冉想,一定是盛郝菲看錯了,一定是的。
謊言說一千遍卻還是騙不了自己,舒冉的眼睛沒有盛郝菲那么好,耳朵卻十分靈便。電話里分明傳出了一聲本地方言的小販吆喝,就像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得她暈頭轉向。
夜幕再一次降臨到這個孤單的病房里,舒冉平躺著直視天花板。小莫在她身邊睡得很香,舒冉想:如果可以永遠不長大該多好,不會知道失去的痛苦,永不會嘗到背叛的滋味。她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手心,這雙手纖弱,瘦削,毫無腕力。她要怎樣才能給女兒一個不受傷害的未來呢?
這樣的夜,注定失眠。病房里的護士大多已經下班了,只有值班臺還亮著燈。舒冉口渴得很,于是起身下樓去打水。熱水瓶據說是消過毒的,每次倒出來的水都有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但饒是如此,也是舒冉唯一可得的容器了。
她披了一件外套,提著水瓶走出門去。她依稀記得今天是毛欣欣的夜班,小姑娘挺著肚子還這么敬業也著實不容易。舒冉翻翻盛郝菲帶給她的東西,挑了兩袋進口麥片。反正熱水房在一樓,她想著要么順道去值班室看看小姑娘吧。
說是小姑娘,其實毛欣欣還比自己大上兩個月呢。來自陌生人的關懷和溫暖反倒給了舒冉更多的信心和勇氣。像毛欣欣和楚藝這樣的人,如果世界上再多一些就好了。舒冉如是想。
舒冉未等敲門,先從值班室的小窗戶里忘了進去。那里有片白布窗簾,但遮擋得不是很嚴密。從縫隙里舒冉看得清,里面不止毛欣欣一個人。
也難怪,深秋的寒夜誰家的老公能放心讓懷孕的妻子獨自值夜班呢?毛欣欣側著臉,滿是幸福洋溢的神情感染著舒冉的心。她一口一口吃著丈夫喂過來的飯,兩人時不時得開懷大笑。
她的老公看起來也很年輕,身材挺拔,手腳修長。雖然只能看到背影,但舒冉相信他臉上的表情一樣會是充滿著幸福的正能量。
好像每個人看起來,都比自己幸福一點呢。舒冉失落得想。曾幾何時,那個男人也如這般把自己捧在手掌心里,為什么變著變著,彼此就不再認識了呢。
舒冉很想楊起楨,從來沒這么想念過。她咬著牙極力不讓眼淚掉下來,最終還是沒出息得撥出了丈夫的電話。
熟悉的專屬鈴聲…從值班室里幽幽得傳來。
男人站起身一邊接著電話一邊往門外走,迎上了舒冉見鬼一般面如死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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