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女，今天什么好日子啊？”舒小莫一放學就看到舒冉的車等在門口，她大模大樣得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怎么親自來接我？”

“告訴你個好消息，菲菲阿姨結婚了，并且已經懷孕了。”舒冉幫她拉上安全帶。

“呦，這么低調又這么神秘…”舒小莫一邊玩手機一邊饒有興致得問：“不會是跟你前男友在一起了吧。”

舒冉喉嚨里像堵了塊抹布一樣難受，真想打開車窗把她扔出去。

“不會給我說中的吧。”舒小莫見舒冉不言語，眨眨眼睛詭秘一笑。

其實舒小莫并不記得楚藝，那時她還不到一歲。但舒冉無法不佩服這孩子超乎常人的洞察力。整整七年，自己都沒往那地方想，卻在七秒鐘就被這個小魔鬼看透了。

“什么前男友！你當你媽整天干什么的，全天下都是前男友啊！”舒冉不想承認，嘴里硬著呢：“你菲菲阿姨害羞，姨夫是當年幫你接生的大夫，咱娘倆早就被他看光光了！”

“我還沒發育，無所謂。”舒小莫抽出一條口香糖，她剛剛換掉牙齒恨不得整天都嚼東西。

“你希望菲菲阿姨生個男孩還是女孩？”

“生個小狗狗吧，白色的。”

“正經點！”

“正經個毛線啊！我希望有什么用啊，染色體是X是Y不是早就被那個看光我們娘倆的姨夫送進去了么？”舒小莫劈頭蓋臉得揶揄她一頓。

“你看看，人家媽媽跟女兒的對話都是什么可愛的動物漂亮的衣服，你整天這么重口味，讓我怎么跟你交流啊！”舒冉似乎看出女兒今天心情不太好。

“我求你還是別把我當那幫智障一樣的小孩。”舒小莫把頭瞥向窗外，正好路過一家知名快餐店：“大美女，停車，我要去上廁所。”

“這里哪有廁所啊？”

“那不是么？”舒小莫指著那盞笑瞇瞇的戴眼鏡爺爺logo：“中國好廁所！”

舒冉把車子靠邊停下，舒小莫打開書包翻出一卷衛生紙。打開車門便捂著肚子跑了。

剛才匆匆忙忙得帶出一本作業本，舒冉閑著沒事就隨手翻了下。

那是一個作文本，老師留完作業都會收上去打分。最后一篇作文是昨天晚上的日期，小莫得了零分。

因為題目叫我的爸爸。她只寫了兩句話：我爸爸跟人跑了。我媽媽不曉得要挑哪個男的給我做爸爸…

舒冉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怕滴落在本子上，于是匆忙收進去。

這時舒小莫一手拎著一袋雞翅跑進來：“大美女，要不要吃？”

“一會就吃飯了你還買這個。”舒冉接過來啃了一口：“你…洗手了沒？”

“忘了。”

舒小莫憋著笑看著舒冉一臉厭惡的表情：“怎么你還嫌棄我啊。”

“當然不，”舒冉慈母般得摸摸她的頭：“你小時候我一邊哄你睡覺一邊吃薯條，你忽然醒了看著我也想要吃。正好番茄醬沒了，我見你又便便了就扯下你的褲子沾了點送到你嘴里——”

“舒大美女——”舒小莫鐵青著臉色喃喃道：“你這樣子跟我學不到好的，會嫁不出去的。”

“彼此彼此！”舒冉得意得一甩頭發，發動車子。

母女二人先去醫院看看徐老太，又轉到舒小莫最喜歡的一家港式茶餐廳，那里的杏仁豆腐羹是女人們最愛的甜點。

“大美女，我覺得你今天有點不對勁。”舒小莫喝完了第二杯甘蔗蜜汁牛奶，響響得打了個飽嗝。

“怎么個不對勁？”舒冉問話時倒有點心虛。

“就好像老師通知家長學生在早戀，家長想教育一下又怕戳傷青春期的敏感話題，于是小心翼翼得噓寒問暖——你給我老實說，我們那個老處女班主任又告什么狀了？”

舒小莫雙手拄著下巴：“沒事你乖乖告訴我，我明天保證不往她的茶杯里倒墨水。”

“沒什么，我就是看了你寫的作文。”舒冉知道自己再怎么樣也瞞不過這個精明的小丫頭，干脆實話實說。

“哦，我當多大的事呢。”舒小莫翻了翻書包：“你說現在的學校教育多坑爹，寫作文叫我的爸爸——我就不信全天下救我一個人沒有爸爸，對吧？有的爸爸死了，有的爸爸跑了，有的爸爸是男的媽媽也是男的，還有的爸爸以前是男的后來變成女的——”

“小莫…”

“沒事，不就是個作文么，我跟老處女申請一下改寫我的爸爸們。”舒小莫笑道：“從官叔叔開始寫，再寫那個什么小鯉魚的——”

“小莫，別往我心上捅刀子了。”舒冉壓住她漫天揮舞的作文本：“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今天，我就把關于楊起楨的事詳細的告訴你。”

過去這些年每當小莫問起來，舒冉就拿跟小三跑了這種話搪塞，她從來沒有講過那些凄苦的細節。因為在她心里，小莫已經陪著她全程經歷了一次。

這天，她講了很長的故事，從兩人相識開始，一步步得仿若扒光謊言的外衣。

舒小莫聽著聽著，最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大美女，說點重點吧，這種惡婆婆狠小三外負心漢的故事電視里都拍爛了，你告訴我當時你怎么做的？”

“我還能怎么做，你那么小，我又沒有工作。外公外婆剛剛遭遇空難，哥哥懦弱嫂子勢力…”舒冉聳了聳肩：“唉，反正都過去了——”

“過去個屁啊！”舒小莫跳起來差點撞到前面的玻璃：“舒冉你就這么算了啊？你就這么一個人灰溜溜的走了？”

“我一無權二無錢怎么跟他們斗？”舒冉把她按回到椅子上：“只要你平平安安得長大，管那些賤人怎么樣呢。”

“這么多年，他連一分撫養費都沒出？”舒小莫咬著吸管，狠狠得挑了一下眉。

舒冉沉默不語。

“說話呀！”

“我們又不缺錢。”

“這是兩碼事，他他媽的在你這爽了就拍屁股走人么？生我出來是要負法律上的義務的。這錢你不要我要！”舒小莫一拍桌子跳起來就往外跑。

“你上哪去啊！”舒冉踩著高跟鞋把她拎回來。

“我去找菲菲阿姨，或者找徐阿婆，他們肯定都知道我那個沒屁yan的爹是誰！”

“你就算找到他又能怎么樣？你才多大？罵他一頓還是捅他一刀？”舒冉蹲下身來抱住女兒的雙肩：“曾經我受過的所有委屈，都是因為不想讓你的人生跟那個人渣有交集。小莫，其實我很心疼你現在這樣。你看看你自己，哪里還像個七八歲的孩子？”

“大美女，你再等我幾年吧。”舒小莫嘴角抽出一絲冷笑，她伸手理順媽媽額前的劉海：“你當年所遭受的，我會一一為你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