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霍曜辰才剛從外頭回來,就見楊言寧和蒙晴初都迎了上來,兩人的表情皆是慌亂不已,不待霍曜辰開口問,楊言寧已經說道:“七郎和楚齡不見了!”
“怎么會?”霍曜辰大吃一驚。
“今天本是楚齡去診脈的日子,七郎和小蘿都陪著去了,他們三人吃過早飯就出了門,可是現(xiàn)在天都黑了,他們也沒有回來。我下午派人去找過他們,大夫說他們診完脈就走了,于是我又加派了人手去找他們,可是只找到了這個。”蒙晴初伸出手來,是一只小小的綠蘿色的繡鞋。
“這是小蘿的?”霍曜辰問。
蒙晴初點點頭,問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霍曜辰瞇起眼,若有所思,過了半刻才說道:“罷了,不用再去找他們了,我想他們一定平安無事。”
蒙晴初還沒有反應過來,楊言寧已經說道:“你是說他是被陰沛賢浪派來的人帶回離濱去了?”
霍曜辰點點頭:“我想陰沛賢浪一直都派人在洛邑城里,只要七郎他們出了聚義山莊的大門,他們就會知道,陰沛賢浪肯定是下了命令讓他們帶七郎他們回去,所以趁著今天動了手。”
“那小蘿?”楊言寧問道。
“為了不讓小蘿回來通風報信,肯定是將她一起帶走了,有七郎在,她不會有事。”霍曜辰回答道。
“可是四個城門我們都有人把守,他們肯定是出不去的啊!”蒙晴初皺著眉頭道。
這也正是霍曜辰不理解的地方,東西南北四個城門都有眾兵把守,各地也都安排了人一天十二時辰的巡邏,即使那些魔兵有辦法一直混在城內抓住了沐七郎三人,那他們又該怎么出去呢?
楊言寧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長大嘴巴道:“護城河是通到哪里的?”
楊言寧這么一問,就如當頭一棒敲在霍曜辰的心上,護城河從洛邑城的北邊流過,直接流到外面與洛河相會,然后通向四面八方,那么自然也會連接到水魔之門那條水道。
霍曜辰頓時眼前一亮,看著楊言寧說道:“你的想法是對的,他們一定是走了水路,大家都守著各個城門,卻忘了護城河,這可是致命的!”說著,轉身就走。
“師兄,你去哪?”蒙晴初在背后大喊著。
霍曜辰沒有細說,只道:“今晚會晚些回來,你們不必等我!”
楊言寧看蒙晴初還是一副不理解的樣子,才說道:“他肯定加派人手去守著護城河了。”
蒙晴初抬眼認真地看了楊言寧一樣,她正那么認真地望著霍曜辰離開的身影,心下也了然,她很愛他,也很懂他。
果然,如同霍曜辰猜想的一樣,沐七郎剛走了兩天,陰沛賢浪就加派了大量兵馬守在洛邑城外一百公里出,掛帥的是離濱內最驍勇善戰(zhàn)的大將末令俊飛,而監(jiān)軍正是大王子陰沛元安。看來這戰(zhàn)事的確是一觸即發(fā)了,陰沛賢浪接走了沐七郎夫婦,最后一絲顧慮也打消,那么接下來他肯定會毫不留情面的有大動作。
其實,各路人馬都已知曉沐七郎一直在洛邑城,雖然知道他心善,之前還在陰沛賢浪抓少女的時候和百門大會上救過人,雖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離濱太子,但想著他是個王子,在陰沛賢浪心中好歹也有些分量。
于是他們?yōu)榱舜缶挚紤],不約而同的想用沐七郎來做靶子要挾陰沛賢浪,但是這件事一直被霍曜辰和尹笳寞壓著,也沒有告訴過沐七郎,他們這樣對待沐七郎,可是他那冷血的父親反過頭來卻又不知道要做打算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六月二十七這天,云跡和離濱的人魔大戰(zhàn)正式打響了,雖然離濱派出來的都是猛將,但是云跡這邊的勢力也不容小覷,云跡王廷派出來的是鎮(zhèn)國大將軍吳密,他年紀雖長但是用兵如神,運籌帷幄。
只是普通的士兵是沒有法靈的,要對付天生就有法靈的魔明顯是吃虧了太多太多,基本上五個普通士兵對付一個普通魔兵才行,盡管云跡人口眾多,但這樣一來還是太過吃力。幸好有那些江湖人士一齊上陣,場面才被緩和了許多。
楊言寧被沒有到前線去,雖然她已經將追憶劍法融會貫通,也能將體內的法靈運用自如,當時她沒有殺過人也沒有殺過魔,平時只是霍曜辰陪她練上幾招,并沒有實際演練過,這畢竟是戰(zhàn)場,所以霍曜辰不允許她去冒這個險。
盡管她苦苦哀求,霍曜辰還是不同意,并且擺出了十分肅然的神情,他這個表情一出來她就知道他是認真的,不管什么事他都會順著她,但是生死關頭,他絕對不允許她任性。
楊言寧無奈,只好每天都站在洛邑城的城樓上遠遠眺望,只要霍曜辰沒有跑開,她還是可以把霍曜辰的一切盡收眼底,只有他是安全的,那么她才能安心。
很快的,城外多了很多尸體,云跡士兵的尸體還好,可是魔兵在死去的六個時辰后竟然從人型慢慢地幻化成了本相,于是戰(zhàn)場上除了人的尸體,還多了許多小貓小狗小雞小鴨小蛇等等的尸體,都是一些低等的動物。
這樣的場面,紅綠血交融,除了悲愴可怖,還多了太多的詭異。
楊言寧選擇盡量去忽視這樣詭異的場景,一雙眼只看那一個人。
吳密的身邊還有一名副將極引人注目,名字叫司馬安國,武藝高強,聽姓氏就知道他是云跡的王族,可是他卻是修過法靈的,運氣功來跟那些普通的士兵截然不同。
楊言寧并沒有仔細地看過那個司馬安國的樣貌,只是遠遠看過他的背影,只覺他英姿颯爽,殺起魔來絲毫不留情,總是一招斃命!可是他的個子未免太瘦小了些,瘦小得簡直像個女人!他的兵器跟他的人一樣惹人注目,是一把淡紫色的槍,槍身通體都是淡紫色,槍神有似龍鱗一樣的紋路,槍頭掛著金色的瓔珞,槍頭鋒利無比,隱隱散發(fā)著淡紫色的光。
開始楊言寧只是覺得這把槍眼熟,后來經霍曜辰提示,她才想起來這把槍跟沐七郎的是一樣的,只是顏色不同而已,看來這把就是忘陵槍的情侶槍梨雨槍了,只是怎么是一個男人在用?還是個古怪的男人?
想到這,楊言寧又傷感起來,不知道沐七郎現(xiàn)在如何,自從他們消失后便一點音訊都沒有了。還有葉渡,說要來參軍,也不知道有沒有到前線來,還是被安排到別處去了?他年紀幼小,武藝不算精練,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奇怪的事卻接二連三的來了,這日霍曜辰追著陰沛元安的一路兵馬到了一處峽谷處,他本以為陰沛元安會在這里設下埋伏,霍曜辰還吩咐手下要小心,可是峽谷里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霍曜辰只覺得奇怪,這樣的峽谷,能擋住埋伏,是天然的屏障,陰沛元安難道真的是就這樣跑了,而不是帶領他們進埋伏圈子?
“這到底是第幾次了!”霍曜辰在心里念著,他總覺得陰沛元安太過古怪,他已經跟陰沛元安多次交手,雖然說陰沛元安的武功修為比不上自己,可是陰沛元安好像并沒有要真正交手的意思,總是過個幾招,裝作很賣命的樣子,然后就撤,領著他的魔兵就跑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與此同時,尹笳寞和蒙晴初正對一小路魔兵窮追不舍,終于將那些魔兵都斃命,只剩下一個帶面具的魔兵,蒙晴初手握緊笑蓮刀,本想將他一招斃命,可是那魔兵卻對蒙晴初跪下,叫道:“師姐!”
“你叫我什么?”蒙晴初一愣,不由收起了刀。
“是我啊!”那魔兵說著伸手取下了自己的面具,一張清秀的面龐赫然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司澈?”蒙晴初唬了一跳,“你沒死?”
尹笳寞同樣是驚詫不已,那夜是他和沐七郎把他丟去亂葬崗的,那個時候他明明斷了氣。
“或許是我命不該絕,老天留了我一條命!”司澈道。
“那你怎么變成魔兵了?”蒙晴初一陣暈眩,她曾經最看重的師弟怎么變成這副模樣?
司澈面色凝重,頓了半晌,才說:“是大王子救了我,反正我是被聚義山莊趕出來的,只會受人唾棄,在云跡早已無立足之地,既然大王子救了我一命,他又在用人之際,我為他賣命,還有出人頭地之日!”
“你!”蒙晴初握緊刀柄,一時語塞,真是恨鐵不成鋼,這個臭小子!半晌,她才吐出話來:“那你現(xiàn)在是要跟我敵對了?”
“咱們立場不同,這是難免,師姐,只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饒我一命!”
“不要叫我?guī)熃悖∧阄业那檎x早已決斷!”蒙晴初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司澈,曾經是那樣的開朗充滿朝氣,而現(xiàn)在怎么是這樣一臉的陰鷙,不行,決不能留下他!他現(xiàn)在這副模樣,早已不是當初的小師弟,他現(xiàn)在還在為陰沛元安賣命,留下他遲早會是個禍患。
看到蒙晴初眼底露出的殺機,司澈跪下的腿不由地往后挪了一步,可是嘴里卻說道:“你不認我也罷,可我救過你們的性命,用你們倆的命換我一條命,這樣不虧吧?”
“這話是什么意思?”蒙晴初挑著眉問。
“難道你不記得半年多前在郊外發(fā)生的事了嗎?那時你們倆往城里趕,卻遭到襲擊,關鍵時刻有人放了煙霧彈,你們才得以逃脫!”司澈說道。
“你就是那個人?”蒙晴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和尹笳寞一直想要感謝的恩公,竟然是面前這個冥頑不靈的小子!
“就是我,當時我的傷剛剛痊愈,大王派了任務給侍衛(wèi)首領金襄,大王子為了給我機會表現(xiàn),就把我也安排進來,當時我發(fā)現(xiàn)他們要殺你們,就躲在暗處幫了你們一把,我這可也是冒著生命危險的,難道這樣你們也不能放過我嗎?”司澈顯然被逼急了。
這一席話可把蒙晴初噎住了,自己難道真的要取他的性命嗎?看見蒙晴初猶豫的神情,司澈知道希望來了,立馬拔腿就往林子里跑。
尹笳寞不似蒙晴初,對司澈沒有感情可言,只道這個禍害不可留,直接提起冷云刀,飛向司澈的背心,司澈本來在奮力逃跑,卻突然被冷云刀從后背破開了胸膛,他還來不及回轉頭,就已然倒地。
“笳寞!”蒙晴初本來是打算要饒他一命的。
“我知道你心里怪我無情,可是不管你過去跟他又怎么的情誼,他早已背叛了你們,他是禍患,決不可留!”尹笳寞不帶感情地說。
蒙晴初知道他說的在理,也不好爭辯,只是遠遠看著氣絕身亡的司澈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