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兒,成兒在哪···”門口一陣凄厲的呼喊,劉氏腳步紛亂趕了出來,張璟菲面色慘白的被她攥著,而張璟玉匆匆跟在后面,面色也好不到哪去。
府門側邊立著聽到消息出來的主子奴才,趙姨娘將張璟樂護在后面,滿臉憂心忡忡,柳姨娘則是蹙眉站著,面色卻平淡很多,她身旁的張璟歡不發一言,此刻看見出來的三人,默不作聲往后退了一步。
“成兒···成兒呢?”一眼看見此刻面有難色的李管家,劉姨娘全然失去了平日的儀態,語氣里掩不住慌亂失措。
李管家伸手指了一側方向,劉姨娘抬眼看去,腳下一個踉蹌,看著那死不瞑目一雙眼,竟是不敢再上前一步,那堆人全被是被羽箭射穿而死,有的手里還攥著大刀,面巾遮了半張臉,外面只余一雙透著驚恐的眸子,而有的面巾七七八八散落,她心里涌上一陣陣后怕,幾乎昏厥,張璟玉也是一陣大驚,故作鎮定的扯了扯她的衣襟,示意她鎮定心神。
透過簾縫看見這一幕的張璟言臉上露出一絲譏笑,這個二姐當真是不容小覷,很多時候她比劉姨娘還要鎮靜許多。
“賤人,那個賤丫頭呢,啊···”劉姨娘被她一拉,勉強站穩,疾步沖下臺階,滿臉憤恨的沖著下方一個侍衛咆哮起來。
卻不料那侍衛根本沒聽見一般,依舊是面無表情站得筆直,紋絲未動。
倒是周圍圍觀的群眾和侯府下人聽到這句話紛紛攘攘竊竊私語起來,不明真相的自然是詫異她口中的賤丫頭是誰?
侯府的下人卻是頓時聯想到這幾日諸多事情,一瞬間想到出府去祈福的三小姐,心地好的看著全數喪命的侯府隨從,已經為她憂心起來。
“劉姨娘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對著山匪草寇發起瘋來?”張璟言在霜華攙扶下下了車,一臉憂心的朝著劉姨娘走了過去,語氣柔柔弱弱,黑琉璃般澄澈的眸子里,滿是關切。
“呵,這丫頭裝的挺像。”
府院不遠處,停著的軟頂小嬌里,艷色傾城的女子勾唇一笑,柔若無骨的手指撫上懷里嬰孩光滑的臉蛋,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她聲音雖小,卻還是清晰的傳到轎外端坐馬上的兩人耳里。
“可不是么,和昨日一臉冰霜的樣子判若兩人。”蒼冥收回視線,對著轎子附和起來。
楚長歌聽著他們二人的互動,目光落在那裊裊婷婷走向府門的清瘦女子身上,眸光又是一沉,他原本是想將這些人統統帶去刑部大牢,一了百了,卻不料這丫頭昨天一本正經要求他將這些尸體扔到勇毅侯府門口,將那顆人頭差人送給這府里劉姨娘,看來,她果真是這侯府的小姐了。
“你個賤蹄子還敢回來,還我侄兒的命來。”劉姨娘見她毫發無損的走過來,一時間怒火中燒,撲過去就要糾打。
說時遲那時快,張璟言身形猛地一側,眾人只覺空中一道金光劃過,金屬清越的響聲便戛然而止,張璟言閑閑站定,看著被長鞭繞了脖頸的劉姨娘,聲音如鬼魅一般響起:“姨娘怎的這般動怒,莫非是體恤下人,不忍心王叔一個人黃泉寂寞?”
“你,你···”劉姨娘被她拉的一個踉蹌,跌跪在地,冰冷的金屬貼著脖頸,那陰寒之氣似乎能滲入骨髓,只覺這個面前這個身形清瘦的三小姐竟突然變了個人一樣,一時間忘了憤怒,語氣顫抖說不出話來。
眾人也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驚到,呆如木雞一般站了一大片,最先反應過來的張璟玉面色一變,急急沖了下去,“三妹妹,你怎可這般對姨娘不敬,快將鞭子放下。”
“哦,對姨娘不敬?”張璟言面不改色的將手中的長鞭緊了緊,冷聲道:“她不過一個低賤的婢妾而已,而我卻是這侯府的嫡出小姐,我倒想知道到底是誰對誰不敬?”
“大庭廣眾之下,口無遮攔斥我為賤人,不知該當何罪,我不過小懲大誡一番,二姐竟也看不過眼了?”
“你,你個不要臉的,快放開我娘···”張璟菲見自家二姐被搶白,哪里還沉得住氣,急沖沖下了臺階,更是一陣大呼小叫。
“啪”一聲脆響,張璟言另一只手毫不客氣的扇了過去,沖著李管家提聲道:“將這個不知禮教的給我拉下去。”
她一陣疾言厲色,就連李管家也是一陣張口結舌,呆愣一下,急忙跟了下來,對著張璟菲,卻猶豫著不曾動手,畢竟這也是一位小主子,又是素來在府上囂張慣了的。
“你,你···”張璟菲似乎被一下扇懵了,不敢置信的捂著臉看過去,卻迎上張璟言更為狠戾的目光:“再多說一句,我抽花你的臉。”
她說完更是瞅了一眼李管家,李管家心下一震,只覺著三小姐和前兩日又不一樣,此刻她渾身上下散發著冰冷氣息,說出口的話更是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凜冽,面色戾氣十足,卻不見粗蠻,只讓人覺得高不可攀,貴氣難言。
李管家再不猶豫,一旁兩個粗使婆子也連忙下來,三個人將張璟菲連拉帶拽,弄進了府去。
“三小姐,這,您手下容情。”趙姨娘看事情越來越不受控制,圍觀的一些人對著張璟言指指點點,心下一沉,大著膽子開口求情,她身后的張璟樂雙眼圓睜著看了過來,面上也有幾分不安。
“哼···”張璟言沒有接話,只冷冷走向一堆尸體,嗖的一聲抽回了鞭子,劉姨娘腳下不穩,驚叫一聲摔了上去,一下子趴到了劉成身上,又是一聲尖叫,面露恐懼的跌坐在一旁。
“怎么回事?”兩頂軟轎穩穩停在人群外,一道略帶威嚴的男聲傳來,張敬德和張璟文已經匆匆下了轎子。
眾人回頭間,不遠處軟轎里的艷色女子卻是面色微變,語氣奇怪的“咦”了一聲。
楚長歌一陣不解,回頭一瞥,軟轎里又傳出聲音來:“他聲音不對,”那女子說完,極快的掀開簾子看了過去,稍許,面上一抹凝重,又極快的垂了簾子道:“這勇毅侯府有問題,這下來的兩人都易了容。”
楚長歌心下一驚抬眼細看,一旁的蒼冥語氣里更帶幾分凝重:“你···你看清楚了?這兩人可非同小可?”
“懷疑我?”轎中傳來一聲嗤笑,那女子略一停頓,又道:“放心,我不會辱沒了唐門鶴氏的名聲。”
聽聞她語氣不悅,蒼冥訕訕一笑,端坐的楚長歌面色卻是越發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