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那兩個坑蒙拐騙的要怎么收拾,你好歹發個話,要不屬下我現在就去結果了他們兩個?”書房里一片寂靜,最先開口的蒼冥語氣里滿是不耐煩。
“大哥,你能不能別這么沖動,聽將軍的?!贝丝涕_口的是一個年輕的藍袍小將,一臉不滿的沖著蒼冥嘟囔了兩句,仍舊將目光轉回到那坐在主位上的楚長歌。
楚長歌已然沉默許久,自回府進了書房以后,他便一句話也不曾說,擰著英挺的長眉,一臉若有所思,平日銳利的黑眸微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刻他兩根手指微弓,一下一下緩慢而有節奏的敲擊著檀木的桌面,鈍鈍的聲音聽在旁邊幾人耳里,更覺這屋子靜的滲人。
北齊素來律制嚴謹,上有高堂,子女不得私設府邸,要不然,他們是決計不愿意踏進這府門一步,想來這也是將軍多年在外,不愿歸京的原因,可這一次事關重大,只怕要在這京里呆上好長一陣子。
難怪將軍此刻表情陰郁,莫不是根本沒聽見他們說話,心里還想著那些陳年舊事不成?
“西南那邊應該出事了,”正在他們擅自揣測之際,楚長歌敲擊桌子的動作停了停,抬起眼眸,看向邊上表情冷淡的絕艷女子,語氣沉緩的開口:“想來,這事怕是要你親自跑一趟,我們這邊,沒有人懂易容術?!?/p>
“不行。”鶴千秋幾乎是想都沒想,張口回絕,艷若桃李的一張臉嚴肅而冷靜,“我要守著川兒,更何況,我要事在身?!?/p>
她這話一出口,立刻招來一旁蒼冥的不滿:“西南那邊要是出了事,這北齊說不定就整個變天了,你的事哪里還能有著落?”
鶴千秋突然抬頭,凌厲的瞪了他一眼,語氣里依舊是不容置喙:“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及川兒重要,而且,這尚書府本身就不安全,我怎可離開?”
“你···”蒼冥見楚長歌臉色驟變,急忙恨恨的又給她一個白眼,偏偏又莫可奈何,這鶴千秋對外聲稱是將軍在北地納的妾室,這個孩子自然就是這工部尚書府的長孫,將軍的那位繼母能不能容下,倒還真是不好說。
一時間屋內沒有人再開口,氣氛幾乎凝滯。
“不過,我可撥十個弟子給你,普通的那些招式她們也是不放在眼里,”眼見他們三人都面色微沉,鶴千秋語氣也緩和了下來,繼續道:“況且,這一張上等的人皮面具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不是人人都能有,若是那邊真有事,還得從其他途徑多探探才行?!?/p>
“這個自然。”楚長歌見她肯幫忙,面上也是一松,畢竟西南緊鄰璃國,那璃國雖說領地窄小,卻偏偏頗多巫蠱詭異之術,不懂門道的貿然過去,打草驚蛇不說,弄不好甚至無法全身而退,他思量片刻,又沖著一旁藍袍的蒼梧吩咐道:“挑上百十個得力的,在幽州和鶴姑娘的人匯合,好好將事情打探清楚?!?/p>
楚長歌最的得力的左膀右臂,蒼梧手下僅有一千暗衛,卻是一只無往而不勝的利器,此刻他這般吩咐,也足以窺見對此事的重視。
“將軍,將軍,婉兒等的你好苦呀···”
“將軍,你們給我讓開,讓開···”
“裝啞巴是吧,小心夫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蒼梧剛鄭重的點了頭,院子外面便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嘶喊,讓這屋里四人都是一陣眉頭緊皺。
“喊什么喊,誰在這給老子叫魂呢?”蒼冥按耐不住,飛快的開了房門,沖著外面就是一陣怒喝。
“將軍,將軍你可出來了,奴家是過來伺候你的?!币粋€身披艷紅色斗篷的女子見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自門里出了來,寬額方臉,威風十足,想都沒想,一把撥開那攔著她的兩個侍衛,急忙沖了進來。
身后穿綠衣和紫衣的兩個見她得了先機,哪里肯依,也是匆匆推開攔著的侍衛,飛快的跟了過來。
“奴家婉兒見過將軍···”
“我是碧瑤···”
“我是紫馨···”
三個女人一擁上前,爭先恐后的對著蒼冥各自介紹起來,唯恐自己落了下風,倒是蒼冥,眼見他們都披著斗篷披風,里面卻穿得極為惹眼,眼前那個,恨不得白花花半個胸脯暴露在外,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恨不能沒有出來過。
“將軍,你可真是讓奴家好等···”
那第一個叫婉兒的許是看他面上一愣,五大三粗的樣子分明是個有勇無謀的,膽子更是大了些,提步就要往他懷里鉆。
“怎么回事?”蒼冥面色一變,急急往后退了一步,就聽見屋里一道冰冷,沉郁的男聲傳到了耳邊,心下大喜,忙是就勢退到了一邊。
楚長歌擰著濃眉,一臉不悅的看向臺階下三個濃妝重抹的艷麗女子,黑眸中劃過一線銳利光芒,直看得三人一陣脊背發涼。
卻似乎又同時意識到剛才認錯了人,此刻再一抬頭,狂喜和意外頓時在心中翻騰起來,本來只以為不過是個能打的粗野武夫而已,可眼前這男人,放眼皇都,也沒幾個人能和他并肩而立呀。
他身形高大挺拔,精壯有力,只需堪堪一站,便是氣貫山河的壓迫感,其余人只能籠罩在他的陰影里,寬肩窄腰,線條硬朗,渾身上下充滿著雄渾的男子氣概,面容俊美,眸光銳利如刀,唇角抿成涼薄的弧度,披著墨黑的厚重大氅,背光站著,整個人便如同暗夜的王者一般,散發出一種殺伐果決的肅冷和陰沉,卻偏偏,讓人無法自拔,想要沉溺進那片暗夜里。
冷面戰神,鐵血手腕,她們以為那些詞不過是以訛傳訛,宣揚夸大,此刻才明白,自己當真是傻透了。
這樣銳氣逼人的冷硬氣質,手握北齊盛衰榮辱的滔天權利,這樣的男人,她們原本還不以為然,可現在,六歲弒母又怎么樣,性情殘暴又怎么樣,此刻若是他要將自己生拆入腹,別說反抗,只怕自己恨不得從頭到尾洗個干凈乖乖躺在他床上去。
轉瞬之間,原本不過是存心來鬧一鬧的三人都有點后悔今日沒有再精心打扮,妥帖打點一些,好第一時間在這人心中占上一席之地。
“呦,這大半夜的,姑娘們串錯門子了吧?!鄙砗笸蝗粋鱽硪坏缆燥@嬌媚撩人,卻偏偏脆生生的女子調笑。
臺階下三人極快的對望了一眼,又不由自主一起抬頭看過去,頓時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