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莫如雪都沉浸在前世的仇恨之中,雙唇緊咬,雙眼猩紅,強迫自己絕不輕易留下一滴淚水,不管是對已故的母親,還是當初為了姑蘇銘,不惜放棄圣女之位,與師父斷絕師徒關系,結果,她換來的是什么?是姑蘇銘的利用,他的輕蔑,他的背棄,他的無情無義,更是他的趕盡殺絕。
想起她毅然決然地踏出天圣教時,師父痛徹心扉的背影,她曾向師父發過重誓,如若姑蘇銘背信棄義,他定會死在自己的劍下,可是,最后,她發現她真的很天真,以為這世上會有至死不渝的愛情,相信姑蘇銘是她前生最好的歸宿,定不會像母親那般郁郁而終,亦不會像師父那樣,睹物思人。
她嗤笑一聲,她莫如雪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居然相信姑蘇銘的花言巧語,相信他會一生一世的愛她,可是,她明白的太晚,幡然悔悟,卻為時已晚,她非但沒能殺死姑蘇銘,反而讓他一掌打下了懸崖,往事歷歷在目,卻如利刃劃過,每劃一次,都讓她痛不欲生,想著姑蘇銘此時正與她人恩愛纏綿,她恨不得即刻揣上刀子,將他千刀萬剮……
思緒翻涌,薄唇已被她咬破,滿腔的怒火終被她壓入心內,化成熊熊烈火,燃燒至全身,最后凝聚成深深地仇恨。
莫如雪的目光變得幽暗不明,始終盯著牌位,母親,前生你讓我凡事都要忍耐,讓我裝傻裝癡,被大夫人三番五次的陷害,我默默地承受,嫡姐嘲弄,庶妹欺辱,我都能忍受,可是,到頭來我得到的又是什么?我得到的是她們變本加厲的陷害,如若不是師父,怕您的女兒早已死去。
這一生,我不會再忍讓,不會再唯唯諾諾,更不會再心慈手軟,莫如雪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她絕不會放過她們,有朝一日,她定會一個一個地討回來。
莫如雪一夜未眠,她生怕自己一閉眼,便已經變成孤魂野鬼,直到天色漸亮,清晨第一道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還肯定自己還活著。
“五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迸⒋嗌纳ひ簦痛怪^靜靜地跪在她的一側。
莫如雪,不,她現在還不是莫如雪,是藍雪柔,算來,現在應該是母親的頭七,當時,她眼睜睜地看著母親閉了眼,卻無能為力,母親最后的遺言如今依舊清晰,“雪兒,切記凡事要忍耐,要好好地活下去。”
母親去世后,她遵照母親的遺愿,安分守己,忍耐地在府中過日子,不,應該是捱日子。那一年,是她的噩夢,母親在世時,父親對母親極是寵愛,大夫人也有所忌憚,自母親去世后,大夫人便想方設法要除掉她。短短兩月,她身邊的教養嬤嬤,丫鬟相繼離去,或是死去,而她也差一點喪命,若非師父救她,怕是她早已經死去,也便沒有了后來的莫如雪。
藍雪柔,是,她是藍雪柔,轉頭,癡癡呆呆地看著跪在身旁的女孩,“芷巧姐姐,我餓了?!?/p>
“五小姐,奴婢為您梳洗之后,便帶您去吃早膳?!避魄尚愿駵仨?,沒有絲毫的不耐,柔聲說道。
“嗯?!彼{雪柔綻開孩童般的笑容,乖乖地起身,雙腿酸麻,隨即又跌了回去,雙眸溢滿淚水,可憐兮兮地望著芷巧。
雙眸閃過幽暗,芷巧與雪巧兩人皆是她身邊的一等丫鬟,芷巧是母親的陪嫁丫鬟,亦是藍雪柔的教養嬤嬤姚嬤嬤親自調教出來的,雪巧則是大夫人身邊撥過來的,看著眼前眉清目秀的女孩,與雪巧同歲,想到不久之后死于非命,曾經她著實心痛,那時,她無依無靠,身邊信任的人接二連三地離她而去,她怎能不傷心,如今,她定不會讓芷巧有絲毫的損傷,誰敢動她身邊的人,她定會讓她們付出百倍的代價。
她裝傻之事除了母親便只有姚嬤嬤知曉,故而,芷巧是不知她并非癡傻,可是,她依舊循規蹈矩,知曉自己身份,小心地攙扶著藍雪柔回了她的院子。
“我當時誰呢?原來是傻五啊?!迸雍寐牭穆曇糁袔е簧?。
藍雪柔冷笑一聲,來的正巧,今日就拿你們開刀,掩去眸中的光芒,習慣地縮在芷巧的身后,怯生生地看著向她走來的兩名女子。
“奴婢見過四小姐,六小姐?!避魄奢p輕地拍著一臉驚嚇地藍雪柔,規矩地行禮。
“啊,鬼啊,好可怕,好可怕!”躲在芷巧身后的藍雪柔驚恐地指著眼前兩名女子,大叫起來,緊接著連連后退。
這大清早挑釁的便是四小姐藍雪麗與六小姐藍雪蓮,她們皆是三姨娘所生,藍雪麗身穿淡藍色的長裙,白紗衣,簡單又不失大雅,嫵媚雍容,皮膚白皙剔透,此時正戲謔地看向藍雪柔。她身旁的藍雪蓮與她長相幾分相似,身穿粉紅色的繡花羅衫,下著珍珠白湖縐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臉蛋上,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梨渦,淡抹胭脂,使兩腮潤色得象剛開放的一朵瓊花,白中透紅,笑容甜美。
如若是前生的藍雪柔,她定會低頭,盡量避開她們,每次遇上她們,她都會受到一番奚落凌辱,每每如此,她只能默默承受。
“藍雪柔,你這個傻子,這大白天的怎會有鬼?難道你昨夜見到你二姨娘的鬼魂了,還以為她死而復生了不成?”藍雪麗一臉嫉恨地看向眼前的藍雪柔,一個傻子,如若不是她的娘親,她怎會好端端地活到現在,現在京城誰人不知堂堂首富居然有個傻女,而她們都因她被那些官家小姐恥笑,抬不起頭來,想及此,就恨得牙癢癢。
“四姐說的對,喂,傻五,你別在這里裝神弄鬼的,現在二姨娘不在了,我倒要看看誰還能護著你!”說著,便幾步上前,抬手向藍雪柔打去。
“啪!”一聲,眾人皆驚呆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