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孩昨夜被強行剪了又尖又利的趾甲,如貓失了嘴上的胡須一般,做什么都顯得笨手笨腳,似乎連路都有些不會走了。
原本他正郁郁伏在案幾上,郁郁的用四只爪子按了抹布擦桌子,豈料小妮子一聲“油條在哪里”的暴吼,震得他狼軀一顫,驚得他四腳一滑,從濕漉漉的案幾上,翻身滑落下來。
新失利爪,一身矯捷平衡的本事,似乎也跟著失去,欲平穩落地而不得,腦袋先著地,好不狼狽。
幸而一雙狼眼,兇光依舊,所以那狼娃將一對惡狠狠的招子,盯準了小妮子,也就是害他狼失前蹄的罪魁禍首。
哪知小妮子絲毫不懼,反而揚起大大的笑臉,對他揮手,道:“哦,你好啊,狼師弟。”
狼娃隔空朝小妮子狠狠一咬,露出一口尖利白牙,顯然并不接受小妮子的善意。
“給你雞腿吃,好不好?”
小妮子向狼娃走近許多,笑得非一般的親切。
狼娃本能感覺到不妙,默默后退幾步。
小妮子笑得兩只眼睛都彎了,一溜煙奔到狼娃身邊,試圖伸手去摸狼娃腦袋。狼娃兇狠瞪她一眼,張口作勢欲咬,當然,也知道些分寸,不敢輕易咬下去。
柏玄一把將小妮子拽住,低聲問她:“初云,你在想什么?”
若是合情合理的事,柏玄自然會助小妮子一臂之力;但看小妮子臉上那副不懷好意的神情,怎么看怎么覺得,小妮子才是那只黃鼠狼,而可憐的狼娃,卻成了一只負隅頑抗的弱雞。
小妮子在想什么?
小妮子朝柏玄嘿嘿一笑,將柏玄拉下身來,在他耳邊秘密嘀咕道:“狼師弟就跟真的狼差不多,也不知道可不可以牽回坎水院里,當成真的狼養;小胖子,你都有穿山小獸了,我也想有只小獸養在身邊。我一想,狼師弟就上山來了,你說,這狼師弟是不是老天爺爺賜給我的!”
狼娃臉色都青了,他的耳力雖比不上柏玄,但也比常人好上許多,他得了大機緣,才被一個老者帶出狼窩,得到做人的機會,可不想因為小妮子的一時興起,又重新做回狼去。
他畢竟是人,也正在學習做一個正常人!
做回狼?還要做一只寵物狼?!
可殺,不可辱!
狼娃眼睛發紅,奮力一撲,兩對白森森的尖利長牙,對準小妮子白嫩的脖頸,狠狠咬下。
血光,似乎是注定的事。
因為小妮子此時,正側身對著狼娃,專心給柏玄將她的小心思,絲毫沒防備狼娃這突然的一擊。而狼娃從小被狼王養大,狼的矯健與兇狠,他都兼備,就算是成年之人,也躲不過狼娃這致命的一撲,更何況是毫無防備的小妮子。
狼娃撲到了小妮子身上,白森森的牙齒,已經嵌入了小妮子頸部白皙暖熱的肌膚!
龍霆整個后背都起了汗!
小叫花的呼叫哽在喉嚨,心都跳不動了!
一聲慘叫,驀然響起。
不是來自小妮子,而是狼娃自己。
千鈞一發之際,狼娃的肚子,挨了柏玄一拳,柏玄盛怒當中,用盡全力的一拳,所以不由自主的,他的身子飛出屋外,跌落在兩丈開外的位置。
血水立刻從他嘴里涌了出來,染紅了一口陰森白牙,但臉上卻顯出無比兇惡的獸性。如若片刻之前,狼娃還只有五分像狼,那么此刻掙扎站起來,手腳并立在血地上的狼娃,已經成了一只十成十的狼!
“嗷——”
狼娃仰天,痛苦一聲長嘯。方圓數里,鳥雀皆驚。
小妮子怔怔看著狼娃,小手捂著脖子,小手下面有幾個流著血的小孔,點點鮮血就從幾個小孔里流了出來,流出了指縫。
柏玄將小妮子覆在脖頸上的手拿開,雖然傷無大礙,但還是滿眼心疼與自責,慌忙取出懷里的錦帕,替小妮子壓在那流血的地方。
“對不起。”
誰也沒料到,那也受了傷的小妮子,會突然哽咽出聲,向那個狼娃躬身道歉。
柏玄心中亦是吃了一驚,那狼娃野性難訓,差一點就咬破了初云的頸部動脈,比那紅氅女娃還要可惡百倍。
那紅氅女娃只是想要鞭傷小妮子的臉,就被柏玄一句話送下了山;而今這狼娃卻是想要小妮子的命,若不是柏玄出手及時,小妮子小命就會難保!
柏玄本想給狼娃更重的懲罰,然,小妮子卻是出聲先道了歉,也就是說,小妮子已經原諒了這個欲置她于死地的狼娃。
“真的對不起,初云請你吃雞腿好不好?”小妮子又一次含淚道歉,走去狼娃身邊,用自己的袖子替狼娃擦嘴角的血漬。
狼娃倨傲別過臉,眼里也有淚,即便痛得全身發顫,卻還是立起身來,棄了兩只前臂,只用兩只腳佝僂站立,像一個人一樣,雙腳站立!
他是人,不是狼,不是人們口里的畜生!
他也不要當畜生!
小妮子“哇”地一聲,抱住佝僂站立的狼娃,心痛地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那么對你,是初云錯了,是初云錯了!你很痛是不是?那好,是因初云的貪心而起,初云還給你一拳。”話音還未落,小妮子忽然就握起了拳頭,朝自己的肚子,重重揍了下去。
這一拳下去,小妮子的臉立刻就變得慘白,額頭更是一顆顆黃豆大的汗珠。
“初云!”
柏玄失聲痛呼,根本不想小妮子還會有此舉,心里又是氣小妮子的傻,又是憐小妮子的真,卻是趕緊抱起小妮子,奔回到覺清屋中去,將她放在了覺清榻上,撩衣查看小妮子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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