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手里拿著明久讓她代為轉交的包袱,心中沉重,面上卻是兀自歡笑。忽然一只手探過來,將初云手上的包袱奪了過去。
“你做什么?”明久搶在初云前頭,急聲斥道。
“做什么?!”月貳似笑非笑,掂量一下手中輕飄飄的包袱,陡然神色一厲,將那包袱狠狠擲地上,勃怒道,“若為將,定將你這擾亂軍心之輩給斬了!”
“但……你……你……”明久低頭望著摔在地上的紫布包袱,四周都給淬了毒走路草的圍著,碰不到也撿不回來,急得淚珠在杏眸里打轉。嗔眸看了月貳一眼,左腳在劍身上輕輕一跺,終于因為自知理虧,低下聲音,說了句抱歉。
月貳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沒關系,沒關系……”明苑一雙眸子,在月貳與明久臉上飛快一轉,隨即拉過明久軟綿綿的小手,輕拍著安慰道,“咱們這么多人,肯定會有個把人回去,咱們小久兒這份心意,總會有人給你帶到。”
“既然如此……”明枝清秀的臉蛋上,掠過一絲苦澀,“也幫師姐給那人說一聲。”
幾個女弟子接連喚了數聲師姐,圍到明枝身邊,嘴里雖說著安慰的話,但言語中卻難掩悲戚之意。
之前月壹明苑兩人插科打諢,好不容易激起來的無畏氣焰,輕而易舉就被擊散。
氣勢低迷,人心渙散。
夫戰,勇氣也。但現在,交手不過一兩個回合,勢氣就已經大衰。這場本就勝算不大的仗,還要怎么打下去!
“看你做的好事!”月貳斜眼睨向明久,沒有責備之言,卻比一番痛罵,還讓明久愧疚。
“對不起。”明久強自忍淚,向每個人,垂首道歉。
“哭什么。”初云摟著她纖細的肩膀,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咱們且走且戰。更何況,螳螂撲蟬黃雀在后,沒準兒,黃雀先一步將螳螂給啄了,咱們這些小蟬,就撲扇著翅膀,逃脫升天,你說是不是?好久兒,眼淚先收起來,咱們繼續往太陽升起的方向走。”
“走走走,說那么多話干什么,咱們說走就走。”月壹推著初云的背往前,做出一臉不耐煩的樣子,連聲催促。
柏玄回頭來,沉眉瞪月壹一眼,拉回初云到自己身邊,又并肩御劍,行到了隊伍前面。
幾百株走路草依舊跟在他們腳下,不再聽林風的召喚。走路草在,那暗中之人也就在,只是那人修為高出他們太多,只需無聲隱在某處,就教他們根本發現不了他的蹤跡。
暮色再次降臨,很快連月亮也升了起來,密林中枝葉遮天,只能偶爾窺見些許清冷的月華。
走路草在地上,他們無法落地歇息,只能披星戴月,繼續御劍趕路。
忽然又有一聲慘叫。
一個紫袍弟子,手里抓著一只墨綠毒蛇,毒蛇的牙齒,還嵌在那人的肩頭,但那人已經面色烏黑,一個踉蹌,從劍上跌落下來。
淬了毒的走路草,就在他們腳下。
又是哧哧幾聲輕響,黑夜里,那幾聲輕響,比白日里還要清晰,一聲一聲,傳到眾人耳里,敲在眾人心上。
那中了蛇毒之人,還沒有立即斃命,仍有痛覺,所以身子在碰到走路草時,走路草上面的毒腐蝕他身體的時候,那種無法言喻的劇痛,他還能感覺到。
所以,他全身烏黑,躺在走路草堆里慘叫。
那是連野鬼聽了,也會落荒而逃的凄厲慘叫。
身子在慘叫聲中,在一點點、一片片,生生化掉。
寧愿自盡,寧愿被凌遲,被千刀萬剮,也不要經歷這種殘忍痛苦的死法。
女弟子抓著近旁人的手臂,身子簌簌發抖,根本不敢再看,但眼淚卻在撲撲往外流。
柏玄抱初云在懷里,捂住了她的耳朵。
痛苦而又漫長的慘叫聲,終于停歇,幾只鳥雀,也被這慘叫聲,驚得遠遠飛離。
樹冠之下,根本不能在待。黑夜里,樹上的毒蟲毒物,根本防不勝防,無需那暗處之人你動手,他們就得喪命在這些天然的毒物之下。
御劍匆匆,匆匆到了一處視野略微開闊之地。說是開闊,也不過是四周樹木稍微稀疏一些,他們也能離得那些樹枝樹干遠些,不至于再讓樹上毒蛇咬了去。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初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從柏玄懷里站直身子,聲音卻仍舊帶著顫栗。“這樣下去,我們只有死。這些走路草,必須除去!”沒有地上淬了毒的走路草,他們就不用緊挨著樹冠而行,不挨著樹冠,他們就那么容易被毒物偷襲。而且,若不是地上那些走路草,剛才那被毒蛇咬傷的師兄,根本就還有活命的機會。
“如何除,用劍砍?”月壹握緊明苑微顫的手,明苑五根青蔥玉指,正隔著衣袍,死死掐在他的小臂里。
“砍了不濟事。”明枝慘白著臉,道,“那些走路草被古長老以氣控制,即便將它們砍成兩三截,它們依然會跟著我們。憑那人的修為,隨便幾截淬了毒的枯枝,也能跟著我們。”
眾人默聲,面色愈是暗沉。若不是有初云劍,那叛逆早就以氣御劍,隔得遠遠的,就將他們收拾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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