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喜慶,嗩吶歡快,在一片歡樂祥和之中,百里扶搖的喜轎被搖搖晃晃的抬起,喜轎后是皇上御賜的送親隊伍,和綿延不絕的嫁妝。
帝軒的人,愛看熱鬧,將這一路擠得滿滿當當,一臉好奇的抻著脖子去看那奢華的大紅喜轎。
只見轎簾一角,被一只纖纖玉手挑起,那手溫潤如玉,指甲如貝,美不勝收,讓人瞧著,總覺得這手的主人也該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然而掀起的紅蓋頭下,卻是張丑陋駭人的臉,大片的青黑色胎記,遮住了半張臉,暗黃的膚色,雀斑點點,竟連個普通女子也不如。
有人搖頭惋惜,覺得這臉實在配不上那手。
也有人釋然,早聽說丞相府嫡長女百里扶搖,貌丑無鹽,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只是熱鬧中沒有人發現,那眼里曾經呆滯的目光,此刻卻神采翩躚,如珠光瀚海,只是隱隱的清淚和濃濃的不舍,掩蓋了眸底的精明。
那眸光的終點,正是遙遙望來的百里荀,同樣的神情戚戚,萬般不舍。
良久,轎簾終究垂下,隔斷了這不舍的目光,卻割不斷那彼此的牽絆。
帝軒和蘄州,相隔幾萬里,此去經年,唯望各自保重,來日方長,必有重逢之時。
因為路途遙遠,喜轎只是在帝軒城內乘坐,出了帝軒城,便改乘喜車。
喜車空間較大,除了百里扶搖和侍女紅袖,還坐了一名皇上御賜的督嫁侍女,所謂督嫁,顧名思義,就是要親眼看著百里扶搖嫁進逍遙王府。
再看那侍女眉目清冷,神色謹慎,身材修長筆直,行動利落果斷,想來必是練家高手。
而這次帶隊的將軍也是皇上親自挑選,正是寵臣慕容馭的長子慕容祁。
他雖年少,卻早已聲名在外,從十八歲開始就在外帶兵打仗,八年來,打過大小勝仗,不計其數,卻從無敗北,被封為不敗將軍。
南宮辰還真是看得起她,竟不惜派出密衛和慕容祁,百里扶搖在心中冷笑,不過,她這次可并沒打算逃跑,此刻對她來說,離開敵人眼皮底下,或許并非壞事,反而有利于發展自己的勢力,所以她樂得有人替她護駕。
只是這個慕容祁,百里扶搖倒有些興趣。
早就聽聞慕容祁年少有為,戰功赫赫,十分受南宮辰器重,本來早就可以憑借戰功登堂入室,拜王封侯,可他卻是個灑脫不羈的性子,不肯做官,也不要皇帝的賞賜,把他那個諂媚的爹,氣個半死。
百里扶搖微閉著眼,假裝睡覺,卻感覺那個督嫁侍女的目光一直若有若無的盯著自己,心里不禁升起一絲反感。
據說南宮辰的密衛,都經過特殊的訓練,心思極其敏銳,這一去蘄州,路途遙遠,時日長久,若是一路上都被她這般盯著,恐要生出破綻,還是要想個辦法,將她趕下車去為妙。
她心思一轉,便幽幽睜開了眼,隨意伸個懶腰,一把扯掉了頭上的紅蓋頭,晃了晃腦袋,似是覺得鳳冠太沉,又要去摘那鳳冠。
督嫁侍女立刻冷聲阻止道:“小姐,這鳳冠不能摘。”
百里扶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怒道:“你是哪里來的蠢奴才!我爹爹從來不管我!你敢管我?”她嬌憨霸道的樣子,如同三歲頑童,再加上面目丑陋,便讓人覺得有些兇悍。
督嫁侍女一愣,不是說百里扶搖是個先天癡呆嗎?怎么看這說話,卻很是流利。
她還在疑惑,百里扶搖卻已經將頭上的鳳冠取了下來,狠狠向她擲來,她一時走神,沒有注意,等她意識到的時候,鳳冠已經砸了過來,她想躲已經不能,只好下意識的用手去擋。
“啪”的一聲,拳擊鳳冠,發出一聲脆響,鳳冠重重摔在馬車上,面目全非,珍貴的珠玉飾品散了一地。
百里扶搖驀地像個被搶了玩具的孩子一般,抱頭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怒罵道:“你個蠢奴才,毀了我的鳳冠,我要找爹爹,找爹爹告你的狀。”
紅袖從小就是百里荀買來跟著百里扶搖的,幾乎一起長大,猴精似的,看自己小姐這副樣子,立刻心領神會。
她假裝大驚,一邊上前抱住百里扶搖,一邊對那督嫁侍女大叫道:“姑姑,不好了,我們家小姐癲狂癥發作了,這癲狂癥發起來,見人就砸,除了我和老爺,她誰也不認,您快些先下車去吧。”
那督嫁侍女神情一怔,不由想起了民間傳聞,相府嫡長女,貌丑無鹽,癲狂癡傻。
她只當百里扶搖是個先天癡呆,竟忘了她也偶發癲狂。
她這邊猶豫不決,百里扶搖卻演得愈發賣力,頭上的飾品,手上的玉鐲子,衣服上的金珠子,甚至連她的喜鞋都脫了,一股腦的丟向那督嫁侍女。
那督嫁侍女氣得夠嗆,可又不敢對百里扶搖動手,只好想辦法躲開,可喜車上畢竟空間有限,縱使她武藝超群,卻也無力全部躲開,更何況,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雖看似胡亂的丟過來,卻每一個都直逼她的要害,讓她躲得好不狼狽。
很快車上的動靜,便引起了車隊前一名男子的注意,他掣住駿馬,回頭遙望。
那是個白衣男子,豐神郎目,英俊無雙,騎在馬背上,背脊挺直,孑然傲立的模樣,如天上月,山巔雪,清風雪韻,一派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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