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月嬌美的臉龐不由一僵,她生平還未被如此直接的拒絕過,臉色不由有些難看,語氣卻更加哀婉道:“將軍,可是嫌棄奴家出身風月?”
百里扶搖偷偷覷著她,見她眼底未有一絲哀憐,反倒是望著她的眾人都目露同情,一片癡迷。
好個善用自己姿色的美人,若非是南宮諾特意調教,那就是這女子城府極深。
慕容祁淡淡笑著,既沒有不忍,也不見嫌棄,依舊泰然,任花紅柳綠,他自風輕云淡:“拂月姑娘說笑了,只是今日是逍遙王迎娶丞相之女百里扶搖的日子,本將軍怎可喧賓奪主,還是請姑娘迎百里小姐進去吧。”說著他輕輕一躍,下了車。
拂月看慕容祁態度堅決,知他非一般男子,她若再糾纏,反倒會引起他的厭惡,既然他給自己一個臺階,她也就順勢而下,收回玉手,翩躚一笑溫柔道:“將軍說的是,是奴家失禮了。”隨即她對著車內招呼道:“百里小姐,請您下車吧,王爺已經在里面候著了。”
百里扶搖不由搖頭,好個慕容祁,你搞不定就扔給我,也罷,既然遲早要跟南宮諾一斗,她不防先借這個叫拂月的女子,試探一下逍遙王的本事。
她對紅袖使了個眼色,紅袖立刻會意,為她蓋上大紅蓋頭,扶著她下車。
車簾挑起,百里扶搖在紅袖的攙扶下下了車,在拂月面前站定,眾人只覺入目是一片俏麗緋紅,好似一團鮮艷的烈火,卷著秋日的晚霞,華麗的蕩過所有人的眼波,直蕩的人心頭微醉。
就是送親的護衛隊也是神情驚異,聽說百里扶搖丑陋不堪,一路上他們也就未刻意去瞧,她又一直坐在車內,可以說他們幾乎還沒有真正打量過她,可今日只看這身形,這氣質,站在那國色天香的拂月姑娘面前,非但不遜色,反而要更勝一籌。
只見她纖細修長卻不失玲瓏有致,每一處收束,每一處凹凸,不張揚卻恰到好處,看似低調實則奢華美好,在拂月身邊盈盈一立,紅裙曳地,似午夜曇花綻放,風拂流蘇綻紅蕊,如清潭芙蓉玉立,波動清雅氣自華。
再一瞧拂月,便已不覺初見時的美好,只覺人為雕飾的痕跡過重,少些天然風流。
拂月也似被這火焰一般的女子灼熱了眼,露出些許不信,些許嫉妒,定定的看著百里扶搖。
都說百里扶搖是個丑八怪,而且癡傻癲狂,可看這身形,實在不像,自己一身月色輕衣,最容易彰顯女子純粹自然的美好,可是為何她會覺得一身大紅嫁衣的百里扶搖,比她還要不染凡塵,翩然入仙,難道傳言有假?
“我不要蓋這個爛東西,悶死啦!”正在所有人都癡迷于百里扶搖這一身風華時,卻驀地聽她煩躁的抱怨著,伸手就去扯頭上的紅蓋頭。
不知為何,所有人的心神一瞬間就歸了位,暗暗松了口氣,對嘛,這才是傳言中的百里扶搖。
“小姐,小姐,沒見到逍遙王之前,蓋頭不能掀,要由王爺親自為你掀的。”紅袖連忙拉住她不安分的手勸道。
“不要,不要,黑漆漆的,不好玩!”百里扶搖還在掙扎,冒出來的話也越發嬌憨。
拂月不由暗暗冷笑一聲,原來是她多想了,這樣的女子,怎么能入得了王爺的眼,她精心修裁的眉梢微微浮一抹喜色,愈發顯得風流嫵媚。
她忽然上前一步,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塊糖果,柔聲道:“百里小姐,拂月這里有糖,給你吃好不好?”
蓋頭下的百里扶搖勾唇一笑,這么容易就信了,南宮諾,你這棋子未免太不中用,不過她不動聲色,連忙放下去扯蓋頭的手,改去拿拂月遞來的糖果,歡喜道:“好啊,好啊,我要吃糖。”
拂月嘴角不由露出一抹不屑,嬌笑著道:“你乖乖聽話,奴家就給你糖吃,這樓閣里面有一個人,他有好多不同口味的糖果,你跟拂月去他那里拿好不好?”說著她伸出一只手,去牽百里扶搖。
百里扶搖果然十分乖巧聽話,順從的道:“好啊,好啊!”說著也伸手去牽拂月遞過來的手。
兩只手相觸的瞬間,拂月忽的一愣,她牽著的那只手,白皙纖長,如玉脂,如蔥白,指甲如貝,潔白圓潤,竟比自己特意保養過的手更美。
她疑惑的看著那只美輪美奐的手,忽然就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念頭還沒轉完,她卻已經做出了下意識的動作,驀地伸手扯掉了百里扶搖的紅蓋頭。
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去扯百里扶搖的蓋頭,所以都沒有防備,那蓋頭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被她扯了下來,百里扶搖那張丑陋的、憨傻的、木訥的臉頓時露了出來。
眾人再度一驚,驚過之后便是釋然,百里扶搖果然貌丑癡傻。
不知為何,拂月那一直緊繃的心弦忽的一下就松了,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這世上,她配不上王爺,別人也自然不該配,那樣完美的男子,只配讓人來仰望,包括她,自然也包括百里扶搖,不該有例外。
沒人知道她心里的真實想法,他們只是奇怪的看著她,好奇她為何要掀了本該由逍遙王掀起的蓋頭,要知道百里扶搖雖未入逍遙王府,卻是皇上御賜的逍遙王妃,是既成事實,她不過一介青樓女子,私自掀起王妃蓋頭,這是對王妃的羞辱,足可以治罪。
“大膽,你竟敢掀我們小姐的蓋頭,不要命了嗎?”紅袖突然柳眉倒豎,一臉憤怒的呵斥著拂月。
拂月卻并不因這呵斥而流露出任何的不快或膽怯,反而奕奕然的笑道:“抱歉,奴家也是一不小心,僭越了,還望姑娘見諒。”
紅袖對著她亂翻白眼,心里總覺得這女人天生狐媚,一看就是個狐貍精,正想再呵斥幾句,卻聽百里扶搖癡癡的喊:“糖,我要糖。”紅袖知道,這是小姐在提醒她。
眾人卻又不由搖頭,好個憨癡女子,被一個勾欄女子如此羞辱,竟然只顧著要糖吃。
一直靜靜看著這一切的慕容祁,忽的抬首往暢春樓的二樓望去,層層飛舞的彩色飄簾后,似有炯炯目光看好戲一般投來,恣意,疏狂,洞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