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這聲槍聲幾乎沒有人能夠聽到,除了一人,那個滿身懷毒的“毒人”。他麻布帷帽下的耳朵微動,月色下能夠看到他的雙耳又長又尖,像是精靈的耳朵。
只不過他頓了一下后便又恢復原樣,依舊在自己房中正坐,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唔!”壓抑痛苦的聲音在厚重的窗簾后響起,蘭頓一直不敢喊人自然還未行動,他要的是一擊必勝,否則難以逃脫!幸好他沒有被打到心臟,而僅余心臟寸毫。
勉強撐力坐起,借著月光,能夠輕易看到那人高大的身影,聽到那閑云散漫的步調。而他此刻卻緊張地繃緊肌肉,亮出手中的槍……
“這是……哪里?”休諾發出疑問,同時目光直直穿透他的方向。
“咳咳!”蘭頓看到他的目光,收了槍,用余力掀開了簾子,捂住胸口靠著墻慢慢爬了起來,“霍華德先生,我知道你不會殺我的!”
蘭頓此刻才稍知他的強大,自然知道剛才沒有打中心臟根本不是他失了手,而是他想留著他。那目的自然而然就是和他合作了!
“哦?何以見得?”霍華德打開屋中其他的燈,清晰地看到蘭頓胸口上的傷,滿意地點了點頭,可惜沒有那枚鋒利的長針,否則他也能在他身上劃出和自己心口上一樣的傷痕!
胸口處微癢也微痛,這讓他更聽不下去蘭頓喘著氣說出來的長篇大論,“閉嘴,這是哪里?”
“我……”蘭頓也不想再拖,看他真的沒有殺他的意思才放下心來,“這是波爾多……咳咳!”
霍華德一聽,立馬擰眉,該死的聞淵,竟然敢給他跑到這里來!再看到蘭頓身上一絲不掛,目光更是幽深起來,“你剛才要干什么?”
如一道風吹過,蘭頓瞬間被掐住脖子,“霍華德先生,這樣……不好吧?我……要是……死了!萊茵家族不會放過你的!”
“嗯?”霍華德眼睛里閃過譏笑,手中更緊,剛剛只是想要讓他體會一下,現在卻想要殺了他!
從來沒有人敢威脅他!更遑論有人竟敢脫了他的衣服、欲行不軌!還是個男人!
“我想奧斯汀·萊茵是不會介意失去你這個野心勃勃的養子吧?反而會感激我也不一定呢。呵!況且……”霍華德上下打量他,明明看起來是個男人,卻成了一個同性戀!
“我倒想知道你那個深愛的弟弟是什么樣子了!”那眼神和語氣說有多邪惡就有多邪惡!
本來耷拉著眼皮的蘭頓立馬睜開眼來,那里面充斥著滿滿的警告和同歸于盡的意思,“你要是敢傷害他……我蘭頓和你誓死不休!”
霍華德雙眼微瞇,漸漸放開他,這句話似乎不止一個人和他這樣說了,“你以為我會把萊茵看在眼里?”
“咳咳!”蘭頓的自尊心堪比蟑螂,打不死滅不掉,況且他也沒太在意,否則這么多年來,他早就被口水淹沒了!
“我有把柄,難道你沒嗎?霍華德先生,沒想到,你變臉的速度真快!”蘭頓捂住胸口,鮮血溢出,憑著意志,他也要逞一時口舌之快!
“什么意思?”剛走到門邊的霍華德立馬止住腳步,以為聞淵又給他惹出了什么麻煩。
卻在此時,蘭頓華麗麗地暈了過去……
太陽剛出時,霍華德走在無人的街道上,他一直在思考他的把柄是什么。在他看來,他不會有把柄,因為那些人都死光了。
況且,他不懼有任何把柄,無論他身處何種境地。
想到聞淵之前的記憶,蘭頓·萊茵竟在波爾多囤積了不少兵器,他皺皺眉頭,討厭這個時候一個蒼蠅要插進他們之間,無論對哪一方都是一種困擾。
萊茵家族并非弱小,只是在黑道勢力上遠不及他們。這段時間,蘭頓·萊茵違背萊茵家主的意思擅自積累力量想要涉及黑道,肯定會給他們帶來一大堆蒼蠅。
在他眼中,萊茵家族就像是個領頭的蒼蠅,帶著國家和政府干擾他們做事,麻煩!
而他,最討厭麻煩,解決的辦法向來都是搗毀源頭。
身上什么都沒有,坐到咖啡廳里等著下屬過來接他,放眼窗外,卻像是透過漸漸多起來的人群看向遠方。
碧綠色的雙眼穿過一個人落在一個女孩的身上,很奇怪,就是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
咖啡廳里的人越來越多,且絕大部分都是女性。又縫波爾多舉行葡萄酒盛典,進行葡萄酒拍賣,來的人大多都是全世界各地的有錢有勢的人。
她們搔首弄姿,頻頻在霍華德面前閃過,也有人上來搭訕,各地語言都有,可是人家硬是理都不理,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先生,你好,請問你知道波爾多酒莊在哪里嗎?”流利的漢語,她杏仁眼黑亮泛著光澤,色若桃李,嬌小玲瓏。聲音清亮柔弱,引人心疼呵護。
里面夾雜著激動和欣喜,也有得意與驕傲,因為全場的各色美女都沒吸引到他,此刻,他卻扭頭看她!
暗自壓下激動,當看到他幽深邪惡的綠色眼睛時,立馬不敢再開口,臉皮有些僵硬,硬生生扯出一個微笑,“抱歉!打擾你了!先生……我,我先走了!”
蹬著高跟鞋嗵嗵嗵地走遠,背影有些倉促。霍華德卻像是什么都沒注意到,當再次看往窗外時,那個女孩已然消失不見。
腦海中閃過什么,他立馬起身,走出門外,卻是走到那個女孩先前出現的地方。在原地轉了一下,他突然有些懊惱,他這是在做什么!
目光沉得想要殺人,他像是個移動景色,頻頻有人注目。而就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消失了。
“咦?霆萱,那個男人呢?”一個女人拽住她,聲音驚疑。“紀巧林,下次不要再叫我和別人搭訕了!”
“怎么了?”名叫紀巧林的美麗女人揚起鵝蛋臉,嬉笑,“也有你方霆萱拿不下的男人?你不是在學校里混得挺開的嗎?”
“好巧林!那個男人一看就很危險!我看還是離得遠點好!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說,我哪有你紀大校花混得好!人家校草都為你守身如玉,不親近其他女生呢!”方霆萱調侃她,臉上掛著柔軟的笑,“不過何允到哪去了,你不知道嗎?”方霆萱試探地問,看到她本來還有些羞澀的面容立刻變得一僵。
她看著遠處,立馬轉移話題,“看!那邊有路導,我們去問問看吧!”
兩個靚麗的少女又是一道景,吸引著來往的行人。
而對那些路人來說,最有愛的就是這一組了,凡是路過他們的人全都笑得開心,似乎生活充滿了希望和快樂!
“爺爺!我戴著這個帽子好看嗎?”穿著奶油泡泡裙的女孩在一家帽子商店處流連,一頂頂帽子給戴到頭上,此刻頭上卻是一頂嫩青色的大檐帽。
“姑奶奶!玩夠了沒有?”何允一把拿下她的帽子,捏著額頭,頻頻搓著自己粗糙褶皺的皮膚,他的形象啊!他的美女啊!
“爸爸!你看爺爺他!哼!太過分了!”一把抱住明逸的胳膊,控訴!
“小祺!這個時候戴這種帽子好奇怪,還是戴這個吧!”邊說還邊給她戴上一頂毛呢的貝雷帽,“不要理你爺爺!”
“你……你們!”何允被氣歪了嘴!今天一大早姑奶奶鐵樹逢春,開心得不得了。他還以為有好日子過了,不成想,人家竟是來了這一出!
剛擺脫之前的易容,現在又來了個變裝,他嚴重懷疑小姑奶奶是不是為了報復他才這樣整他的!
啊啊啊!這一副垂死之相還有哪個女的愿意瞥他一眼啊!
追上前面一對跑得歡快的“父女”倆,一把拉住明逸,“小姨子,你行行好吧!我們換一身吧?好吧!好嘛好嘛~”賣萌撒嬌,就差就地打滾了!
明逸滿臉都是寵溺開心的笑,看到他這樣,立馬搖了搖頭,推開他的手,“不行!誰叫你在飛機上陷我于不義的!”
念念不忘!何允咬牙氣得在原地轉了一圈,“好啊你明逸,我記住你了!”不就是在飛機上和空姐調情被千蕥祺發現,他給推明逸身上了嗎?
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個大男人為這點小事嘰嘰歪歪的!何允此刻卻全然不知,國大的那些學生是怎樣標榜他癡情種子形象的!
明逸只留給了他一個背影,就拿起脖子上的相機追隨著千蕥祺,從在她身邊到之前,他都沒看到她這幅小女孩天真可愛、調皮嬌氣的樣子!
他真是歡喜極了!
卻在這時,他的腳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何允已經追上他,看著他一陣莫名其妙,“唔,你怎么了?”
“哇!大叔!你怎么可以撞我!”千蕥祺直直往一個男人身上撞去,撞到他懷中,卻倒打一耙。
他扶住她,將她從懷中給拉了出來。
“哇!大叔你怎么可以這樣!撞了別人卻不負責!”千蕥祺立馬圈住他的腰身,不放!打死不放!趁機占便宜!
唔,久違的青草薄荷味!千蕥祺陶醉地閉眼。
周圍的人立馬指指點點,皆是指責男人不對。
“大叔,我的腳扭到了!你要負責!”陸承由皺著眉,努力想要將她從懷中給拉開,可她力氣不小,怎么也掙不開!
他微笑,保持溫和,“小姑娘,你想要怎樣?要錢嗎?”
千蕥祺微愣,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忍住想笑的沖動,眼睛里開始醞釀出水珠,她貼的更緊,聲音悶悶的,“大叔,你怎么可以這么說!”
她抬頭看他,眼睛明明滅滅。陸承由一怔,覺得她的眼睛很迷人很眼熟……
“咳咳!先生,你可以放開我孫女兒了嗎?”何允杵著拐棍看了半天 最后再看明逸的表情,無奈一嘆,才上前攪開他倆的。
還別說,兩人抱在一起真的很配呢!
陸承由往后一退,千蕥祺又給何允拽住了胳膊,暗地里頻頻瞪他,這家伙,膽子倒不小!竟敢攪和她的好事!
“大叔,我的腳受傷了!”她提著左腳,纖細的手拎著裙角,眼神楚楚動人。
陸承由看向她的腳,纖細的小腳露在外面,他的目光微深,正要說什么。
“咳咳!乖孫女,爺爺來抱你吧!”何允說著正要上前,“不要!爺爺上了年紀,抱不動我!”
千蕥祺剛要靠近陸承由,明逸不知從哪里冒出來,聲音沉沉,大手直接伸了過來,“還是爸爸來抱你吧!”直接一個公主抱給抱了起來!
“嗚嗚……”千蕥祺簡直無語!悶在他的胸膛里發出郁悶,小手掐到他的腰,“明逸!你也來攪和我的事!”氣死了!氣死了!
“先生,如果不打擾的話,可以請你們喝杯茶嗎?”陸承由握住拳,微緊。攔住他們一行人,指著街上的一家高級茶館。
明逸抿著唇,沒敢再說。“好啊好啊!”千蕥祺立馬歡呼,“不過大叔你要付賬哦!”她從明逸懷中鉆出腦袋,開心的不得了!
明逸抱著她的手再一次加緊,面容沉沉,真想就這樣抱著她遠走高飛、一去不復返!真想就這樣抱著她一直走不完。
難怪她開心了一整天!他可以忍受她對聞淵的逢場作戲,卻忍不住她因為陸承由而發自內心的一個微笑。
這樣的他很自私吧!可是他真的忍不了……
茶館已到,明逸輕柔地將她放在軟椅上,如同安放舉世珍寶。他脫下她的鞋,明明知道她沒有扭到腳還是要給她揉一揉。
她跑了一上午肯定很累吧!緊緊抓住不放!
“咳咳!咳咳……”何允在后面咳個不停,想要提醒明逸,看看千蕥祺那陰沉的臉色啊喂!小子你不要命啦!
在場幾人面色都有些尷尬,除了低頭抱著千蕥祺腳不放的明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