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子憑母貴，母親，你是妾。”

一個妾字，壓的李婉兒一時間氣都喘不出。

她自小聰慧，如何不知道，就是因為太清楚太明白，才拒絕去細想！

沉寂了好一會，沐歌才再度睜開了眼睛，繼續道：“三日前，母親，女兒差點就為了沐國公這好名聲送了命去。”

李姨娘聽此，面白如紙，呼吸都急促了幾分，這些日子里，每每噩夢都是那日浴血而來的女兒，聲聲喚著，娘，娘——

是以她不敢睡，她怕，怕女兒挺不過去，她恨，恨這骯臟破敗的國公府！

沐歌微微垂了眸，思量著沐老夫人的好算計，將一個被打的幾乎奄奄一息的孫女和混混丟進柴房，美其名曰再當面對質，如果她死了，這個混混就是罪犯，沐國公府就是清白的，如果混混和她都死了，那沐國公府可就是所謂的大義滅親，更加高尚無匹了！

只可惜，她活了，活著要惡心老夫人好一陣子呢。

畢竟，同樣的招數不能再用，有個李姨娘要死要活的攔著呢；連莊子都不能送，要不然外面的人指不定還就認為國公府的女兒真的跟個混混有私情了，心虛！

由此看來，李姨娘你想著升平妻，亦或者直接坐上正妻位置的可能性是零，因為，“寵妾滅妻的名頭，國公府絕對不會背。”

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李婉兒終是忍不住哭出聲來，“歌兒，我可憐的歌兒……”雙手捂著眼睛，似乎怕自己的孩子瞧見一般，欲蓋彌彰，“娘就是想著，想著我的歌兒也大了，日后背著庶女的身份，娘怕啊，娘怕你這孩子走了娘的老路！”

想要籌謀的沐鴻業，必然不會放過聯姻的打算，可這高門大院，庶出女兒為妾，尤其是皇上的兒子都還長大了，正妃是絕對輪不到女兒的，側妃也是妾啊，宮闈深深，那所謂天底下最貴的妾，可才真真會毀了女兒的——相反，若是嫡出的女兒，背后靠著國公府，還有尚書府，怎么著也不至于輕易被人拿捏。

“娘，娘——”沐子佑雖然還不是很明白，還惱恨著沐歌，但是見著娘親哭了，那眼淚也跟不要錢似的滾落下來。

“還有佑兒，庶子庶子，哪怕現在珍貴著，可一旦有了嫡子，佑兒就是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只怕老夫人也會睜只眼閉只眼的……這一想著，娘就整日整日的吃不好睡不好！”

所以，只能去爭去奪！

沐歌臉上半點神色也無，只是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如今李婉兒著實是想遠了，雖然對沐鴻業的心思把握的極準，甚至上輩子也是極其成功的，但是，這輩子偏偏漏了此刻虎視眈眈的沐大小姐，只怕能不能好生活到沐歌出嫁都成了個問題。

“母親，我們該做的是拉攏嫡出大小姐。”

有一句話沐歌卻是沒說，若是拉攏不成，務必要快準狠，弄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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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又過了五日，三月初八，晴。

沐歌的身體逐漸好起來，下地走路，只要慢慢的，倒也不會感到疼痛，然而偏生不知傷了腳踝骨頭，走一步瘸一下，慢走還好些，一快就看的分明。

以至于，每次李姨娘都忍不住抹眼淚，抹了眼淚就是一陣咒罵，咒罵沐卿，咒罵陳思成，咒罵老夫人。

五日里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發生了好些事情，其中最讓李姨娘紅眼睛的除了沐歌這似乎要跛的腳外，便是當家主母付氏身體大好，不久將要病愈的消息。

一個是傷心，一個是氣憤。

付氏身體好了，主持中饋的事情自然是輪不到李姨娘了，這意味著油水直接變成水的糟心，沐歌勾了勾唇，靠坐在軟榻上的脊背直了直，隨手拿了本游記書看了半個時辰，便聽著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進來。

“我進去看看二妹妹，這么多日了，也不知好些沒有？”

“大小姐稍等，奴婢先進去稟告。”話音一落，芳草便挑簾進了內室。

芳草是沐歌身邊的大丫鬟之一，穿著一身淺綠色的丫鬟長裙，十二歲的嬌俏樣子，心思敏感，善良，卻又生來膽小，因著是家生子的緣故，是整個國公府里出了名的老好人，是以在另一個丫鬟芳塵的襯托下，格外不受之前的沐歌歡迎。

芳塵擅長察言觀色，極會捧高踩低，糊弄起主子來，更是手段高超，是以，雖然被一眾姐妹們明里暗里的針鋒相對，卻在沐歌原身這兒混的風生水起。

不過，沐歌側了側身，慢悠悠的合上書，留著一個怕自己的總比留著一個會攛掇著自己的豬友強啊。

芳草才行了禮，還沒開口，沐卿已經帶著丫鬟玲香進來了。

芳草無奈，張了張嘴，又不敢說些什么話，只得退到一旁。

沐卿今日里選了一件藕色的鑲金邊的羅裙，荷葉的裙擺，走起來好似風過的荷塘，波光蕩漾，玉色的簪子綰成一個女兒髻，明媚而又素雅，偏生那眉眼長得極好，使得整個人又多出一股神秘的魅惑。

沐卿款款而來，唇畔含笑，看著依舊兀自窩在踏上的沐歌時，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狐疑，不過很快卻帶了三分笑，“二妹妹，你這傷好些了么？”

聽起來，真真有那么幾分刺耳的味道。

畢竟，跛腳的消息應該在三天前就傳了出去了，如今這么一問，擺明了是要激怒胸大無腦的二小姐。

只可惜，如今二小姐很淡定，抬了抬眼皮，露出一個笑。

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和女主打好關系，日后好相見，另外一條則是一條路走到黑，跟女主斗個你死我活……

顯然，前面那條路是沐歌此刻的最佳選擇。

力氣能省則省，更何況是腦細胞呢？

再說，身份不如人，金手指都是對著女主開的，她這個后娘生的，自然要安分些。

是以，面癱多年的人，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只是眼皮子哆嗦，扯著唇角，咧開弧度，自以為頗為友好。

不想，看在丫頭芳草和沐卿眼中，分外驚悚。

芳草想著，這主子突然間和氣了好些日子，原以為是老天開眼了，讓她過些好日子，不想，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也不知今日自己會不會步了芳塵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