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開幕是溫柔的音樂,一婦人穿著華衣,慢慢走出,垂眸,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昭示著她已經懷孕,一男子快速走來,面上帶著涼薄,“夫人,我壞了表妹的清白,舅母逼著我娶表妹!”
“娶表妹,那我呢?”
“夫人暫且先去鄉下莊子住著吧!”
婦人哀戚,還來不及答應,一女子,穿的金光閃閃,華麗非凡,帶著一群丫鬟婆子氣勢洶洶跑來,對著婦人便是一番辱罵,還動了手,打的婦人毫無反擊的余地,“你記住,以后這個家,我才是正室夫人,你就是個妾!”
一番撕扯,那婦人被拉扯了下去。
這一場戲,江鵬程、何氏看的心驚肉跳。
別人不知道這場景,他們確是知道的。
兩人都覺得臉上火辣辣在燒,心撲通撲通直跳,有什么呼之欲出。
第二場戲,是那華麗女子,穿紅衣,戴鳳冠與男子拜堂成親,洞房花燭,第二日敬茶。
那婆婆笑瞇瞇坐在高位。
“姑母,喝茶!”
“傻孩子,以后可不能這么叫,要改口了!”
“是,娘!”
一旁,一個三歲孩子,眼眶發紅,“你們都是壞人,你們把我娘攆走了,你們都是壞人!”
婆婆忽地站起身,揚手就沖那孩子一巴掌,“以后沒我的允許,不許到前廳來!”
老夫人看著這場戲,心忽地揪起。
這真的只是一場戲嗎?
這分明,就是江家十六年前,不能為人知的事兒。
第三場戲。
那女子正在梳妝臺前,丫鬟替梳發,肚子已經微微隆起,手里拿著賬本,“想不到那賤人嫁妝還挺多的!”
扭頭對一邊的嬤嬤說道,“我不希望她再回來,你們知道怎么做的吧?”
“回夫人,奴婢曉得!”
場景轉換在莊子,第一次出現的婦人,挺著肚子,艱難的洗著衣服,雪花飄飄,又一大堆衣裳丟在她身邊的盆子里,叫她洗快點,不洗完沒得飯吃。
衣裳洗碗了,廚房里卻沒有了飯菜。
“孩子就要生了,可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帶來的銀錢也被偷了,這日子,可怎么過好?”
婦人的喃喃自語,到生孩子那日,一個人在雜草堆里,虛弱的喊著救命,最后一個人生下孩子。
婦人帶著小小的娃兒被趕出莊子,一無所有,身無分文,莊子的婆子說著侮辱的話,還有人端了臟水潑了婦人孩子一身。
“啊……”
何氏打翻了桌幾上的茶杯,茶水燙到了她的手。
羅夫人回眸看何氏,“江夫人,怎么了?”
眾人也看向何氏。
在坐的人,那個不是人精,那個不是一句話,一定要琢磨出幾十種意思來,這場戲,多多少少也看出點味道來。
“沒,沒事兒!”何氏佯裝鎮定。
巧合,巧合,一切都是巧合。
第五場戲。
第一場戲出現的男人,出現在了婦人家里,婦人的家,富麗堂皇,男人看直了眼,男人說是來接她們回家的,更說起了女孩兒的親事。
婦人一直眼巴巴盼望著回家呢,那便回家吧,可回到家之后,便沒人管了,吃沒的吃,穿沒得穿,中饋用度一樣沒有,被丫鬟婆子譏諷,兒子也變成了紈绔,去給婆母請安,還被拒之門外。
何丞相懂了,這戲就是在說江家。
心中的怒火騰騰。
他的好妹妹,好女兒,好女婿,就是這么給他辦事的。
好,好極了。
忽地扭頭,刀子似的看向江宛若,只見江宛若端著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著。
江宛若心想,這眼光就能殺人,光今日,她就能死千萬次,可偏偏不能,所以她還好好的活著。
太子忽地開了口,“江姑娘,你覺得這出《千金記》如何?”
江宛若抬頭,雙眸瑩潤,容若芙蓉,自有股嫵媚氣質,勾動人心。
太子辰婧滄的心,緊了緊。
所有人都看向江宛若,等著江宛若的話。
何丞相也希望江宛若說,一出戲而已,沒什么好看的,或者來句,全篇皆胡說八道。
可偏偏。
“感同身受!”
江宛若說了四個字。
一錘定音。
加上最先游戲的時候,江宛若說的那些話,無不昭示著,這戲啊,就是說她娘親潘氏呢。
何丞相忽地站起身,雙手握拳,松開,朝羅國公抱拳,“國公爺,下官還有要事,先行一步!”
“何丞相慢走!”
“國公爺留步!”何丞相說完,轉身的時候,冷冷的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漲紅了老臉,掃過何氏,何氏嚇得低下了頭,越過江鵬程。
江鵬程整個人一顫。
心中恨死了江宛若,覺得,這出戲,就是江宛若整出來惡心他的。
太子也起身告辭。
今兒,這出戲真是太好了。
二皇子臉很黑,很難看,路過江宛若的時候,還淡淡開口,“宛若表妹,你受委屈了!”
江宛若微微福身,“只是一出戲而已,何來委屈?”
真要委屈,也是潘氏委屈。
她江宛若從來不懂委屈二字怎么寫!
辰傾墨一直看著淡然的江宛若,起身跟羅國公,羅之謙告辭。
看向江宛若的時候,江宛若微微趔趄了一下,景云忙扶住她,江宛若安撫景云,“沒事,還能堅持?。 ?/p>
辰傾墨微微訝異,莫非腳傷很嚴重,卻一直強撐著?
臨淄王父子三人也起身告辭。
幾個大人物都走了,其他人怎么敢逗留,紛紛起身告辭。
江宛若,老夫人,何氏,江家姐妹一起走出國公府,是羅夫人親自送的。
羅夫人握住宛若的手,“宛若啊,我是喜歡你的,以后常來府里坐坐,陪陪我可好?”
“羅夫人,好的!”
上馬車的時候,老夫人忽地開口,“宛若啊……”
江宛若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有事?”
老夫人深吸口氣,為了顧全大局,為了江鵬程的前程,“跟祖母一起回家吧?”
江宛若抿嘴笑了起來,現在才假惺惺的來示好,完了,“不用,我坐不慣老夫人的馬車!”
轉身,上了馬車,卻淡淡開口,“景云,你來趕馬車!”
“是!”
景云應聲之后,看向坐在馬車前的馬車夫老吳,景云眸子一冷,“你,下去!”
老吳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高傲著呢,“奴才只聽老夫人的吩咐!”
景云聽了,陰沉沉哼了哼,上了馬車,一腳就把那老吳踢摔倒在地,撇了撇嘴,拉緊馬韁繩,揚長而去。
壓根不去管那些人的眼光。
老吳摔在地上,本來不是很嚴重,卻哎呦哎呦直叫喚,整的就像隨時要死去一般,老夫人冷了眸子,“馮嬤嬤!”
馮嬤嬤頓時明白過來,忙走到老吳身邊,冷喝,“還不趕緊起來!”
老吳愣了愣,馮嬤嬤上前踢了他一腳,老吳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
一時間,眾人的臉色都變了。
一個趕馬車的奴才都能撒潑陷害主子,這家做主的,還不得使勁的折騰,虐待,所以下人們才壯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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