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方城主嗎?”以為雙鬢微白,滿面和笑的中年男子朝著方戰幾人迎來,“方城主已經十幾年不曾參加這賞菊宴了,真是懷念吶!”
方戰亦是回笑道:“劉大人久違了。”
這位劉大人乃是端妃劉氏父親劉慶松,是安瀾國刑部大臣,專門管理各司刑法,囚犯看管等。
世家小姐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洛孤月身上,而那些世家子弟自是關注著閭仁華的言行舉止。閭仁華有些不舒服的蹙了蹙眉,挽著沐勝嵐的手略微加重了力氣,幽怨的目光晃過某小女人的臉上,使得某小女人小心肝砰砰的直跳。
“方城主,不知這幾位是?”出于好奇,劉慶松問道。
“哦,劉大人,這是我義子洛孤月和沐勝嵐,徒兒蕭睿玲,這一位是我兒媳婦綠畫。”方戰不咸不淡的指著閭仁華,介紹著。當得知美人竟然已經嫁作他人婦,眾男心砰砰的破碎了一地,對著沐勝嵐的目光兇惡了不是一分,這么天仙似的美人竟然嫁給了這樣一個小矮子,還長得這么慫,鮮花插在牛糞上,一時長樂殿中扼腕嘆息之聲不絕。
沐勝嵐得瑟的朝著閭仁華挑挑眉,故意笑著身子靠近他,低聲對著他道:“魅力指數不低啊,瞧那些男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嘖嘖嘖,紅顏禍水,你說我今日若是單獨出去會不會被這些愛慕你的男子給滅了。”
明知道某小女人就是想看他笑話,但他還是溫柔的一笑,這笑可是不一般,比天邊的云彩還要艷麗,不然怎么讓某些男子暗自低頭悄悄的擦嘴角,失了儀態。
他故意將氣呵在沐勝嵐的耳垂上,癢癢的,又有些麻,搞得沐勝嵐渾身一哆嗦,連忙站遠一步,他適時抓住她的手腕,揶揄道:“放心,我今晚是你的美人,我一定乖乖的守在你的身邊,一刻也不離開。”
瞧瞧這都說的什么話,她的美人,這人真是會順桿子往上爬,她今晚是來這王宮探險的,沒有閑工夫賞花調情。
沒好氣的瞪了某人一眼,自顧自的坐到了殿中準備好的位置之上,某男人很是自覺的坐到了她的身邊,洛孤月坐在了她的左邊,至始至終都未言語,冷冷的,給人一種飄渺之感,那些世家小姐自是不敢上前搭訕,只能偷偷的朝著他微笑,或是臉紅以表示自己的仰慕之情。
剛喝了一杯酒,便聽門外有侍從高聲念道:“公主駕到。”
這喊聲自是吸引了大殿內眾人的注意力,紛紛將目光投向大殿門口。
大殿門前,之間一少女素裙飄逸,長得纖弱,臉上鵝蛋兒形的,一雙眸子明凈若透徹的湖水,眼睛上面是弓形的像畫上去的眉毛,一個小巧筆直的鼻子,一個圓圓的像生氣似得嘟著小嘴,她的氣色不太好,總是有些蒼白。隨她而入的還有一名少女,她只簡單的將長發扎在了身后,一身挺直裝束頗具英姿,瞧著兩少女眉眼極為相似,就算是長期不在昊京活動的方戰也猜出了這一對少女必然就是端妃所出的兩位公主了。
眾人連忙起身,俯身都道:“公主千歲。”
沐勝嵐淡淡的打量了兩姐妹幾眼,扁了扁嘴,還是跟著眾人低了低身體。
兩姐妹目光掃過眾人,在兩個地方停頓了幾秒,便朝著自己的位置而去。
“平身。”
入了座,其中一人才說出了這兩個字。
“各位隨意。”隨和的一笑,眸光落在洛孤月身上起了一絲波動。
就知這賞菊宴必定能遇到這樣的男子,母妃說父王有意在這些世家子弟里為她和妹妹挑選夫婿。
長樂殿越發熱鬧,果真是朝廷大事,各階官員自是來了不少,不少城主帶著子弟陸續來了。
“蘇氏族長到。”
嘩啦一聲,蕭睿玲素手一抖,杯中的酒水潑在了眼前的矮幾上,她渾身一僵,眸光定定的落在門口,之間一男子同樣是風華絕代,不同于閭仁華的冷酷,他嘴角噙著一道溫和的笑,漆黑的眸子仿若無底的深淵,緩緩的走了進來。
“又是一位翩翩公子。”眾千金紛紛在心中念道。
蘇焓好似根本沒看見眾千金眼中的愛慕之情一般,目光直視著前方,不經意的飄開,也是落在某個失態的女子身上,嘴角的笑不禁擴大了一分,讓食客注意著他的各女子心潮更是澎湃。
“公子。”一旁小童自是發現了自家公子的不同,忙出口提醒道。他說今日公子怎么硬是要跟在那馬車后面,原來如此。
“走吧。”嗓音如酒,醉了一室芳心,暗許。
藏青色長袍輕輕拂地,那人淡定的落座,修長手指舉起玉杯,朝著眾人輕點了下頭,然后一飲而盡。
瞧著那謙遜有禮,文質彬彬的模樣,不想洛孤月那般可望而不可即的模樣,眾女心中更是傾慕。反觀蕭睿玲自從蘇焓進了門便一直低著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的這些舉動都未逃過沐勝嵐眼,沐勝嵐目光斜落在蘇焓身上,感嘆又是一枚美男子,看著比臭男人舒服了很多,不禁多看了幾眼。一陣冷風劃過,頓時周圍的冷了不止一分。沐勝嵐一個偏頭,便對上某男人怒火熊熊的眸子。
莫名其妙的翻了個白眼,沐勝嵐偏開頭懶得理老愛發神經的男人,隨手掰了顆葡萄扔進口中,格外享受。耳旁傳來一聲不滿的冷哼聲,一道溫和的目光劃過兩人身上,兩人都反射性的抬頭,尋著視線望去,自然發現了朝著兩人勾唇的蘇焓,沐勝嵐友善的朝著她眨巴眼睛,嘴角勾起了個優美的弧度,這落入某男人眼中萬分刺眼,手臂一擋,便將她的身子給搬了過去,惡狠狠的警告她,腰間更是一疼,要不是眾目睽睽之下,閭仁華想狠狠的教訓一下這小女人,將然敢盯著那男人瞧,還朝著他笑,怎么就不見她溫柔的對著他笑呢。
沐勝嵐心下一怒,像只猴子似得朝著他齜牙,恨不得再給他一口,這男人又開始發瘋了,媽的,手下還不情,她的“小腰”哦!
閭仁華見著小女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滿意的揚揚細長柳眉,桌下握著她腰的手軟了幾分。
之后澹臺一族族長澹臺泧和少族長澹臺玖耀、大小姐澹臺玖靈,美人美男自然是引人注目。
不知不覺間,到了賞菊宴開始的時辰,沐勝嵐無聊的長吐了一口氣,終于開始了。
只聽殿外一聲長鳴,便聽宮外侍從高聲說道:“王上、王后駕到,迎駕!”
又見殿中眾人紛紛起身,朝著大殿門口跪去。這其中卻又那么幾個人只是微微彎了彎身子,這幾人便是沐勝嵐、閭仁華、洛孤月,還有蘇焓。
大殿門口,鸞鳳凰輦聽了下來,鎏金雕刻精致的轎輦之后,為首的便是滟妃百里折顏,爾后才是宸妃澹臺昕和端妃劉梅月,接著才是其他后宮嬪妃。
陽皓然在關云的攙扶下,走下輦轎,散發著威嚴的眼眸像是含了刀子緩慢的掃過大殿之中任何一人,自然也發現了沒有下跪的幾人,眸底暗了一分卻不見怒色,反而眼中染上笑意,只是那笑意冷得徹骨,他朗聲道:“免禮吧。”然后與王后百里折蓮攜手走向大殿中的上座。
眾人這才起身,卻是抹了一把冷汗,這幾人是找死嗎?竟然見了王上不下跪,對王室大不敬可是滅滿門的罪。
剛落座,陽皓然便問道:“百里丞相呢?”
關云立刻上前回道:“啟稟王上,百里丞相和百里公子正在回來的路上,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
“恩,百里愛卿此番前去絕安深林平亂有功,應當佳賞,等百里愛卿到了這賞菊宴再開始也不遲。”
“是,王上。”
一時大殿之異常安靜,沐勝嵐幾乎能聽見每個人呼吸的頻率,雖說氣氛緊張,旁邊的男人卻毫無半分緊張之一,那張精致的臉蛋冷艷至極,除了對上沐勝嵐有些溫度之外,對于其他人都是不屑一顧。
陽皓然眸色黑沉,今年參加賞菊宴的年輕子弟倒是不少,那兩連關云都查不出來歷的人倒是有些趣味,一個男扮女裝,一個女扮男裝,當真是有意思。
沐勝嵐此時還不知道兩人的裝扮已經被陽皓然識破,頗具小爺范兒的享受著宮中的美酒佳肴。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知道門口侍從再次尖著嗓子說道:“百里丞相到。”
大殿內的氛圍這才好了不少。
沐勝嵐耷拉著的腦袋也好奇的抬了起來,不過這一抬頭眸光大盛,她不停地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使勁兒肉揉了揉眼,再看,才確定自己的確沒有看錯,那跟在一個依舊英俊的中年男子身后的少女不就是……冰夏!
那一頭的銀色若月光的發絲,那雙若寶石般的紫色眸子,沐勝嵐差點就叫出了口。
冰夏,冰夏怎么會在這里!
閭仁華隨著沐勝嵐視線望去,瞧著百里丞相后的少女眸子亦是一緊,魔族后裔,竟然還有魔族后裔存活。
陽皓然一見百里丞相回來,立刻笑著說道:“百里愛卿你趕回來的可算及時。”
“承蒙王上厚愛,臣此番前去絕安深林有驚無險,獸潮已經平復。”百里丞相一眾之人拜在大殿中央。
陽皓然自是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奇特少女,一道光芒若閃電般劃過眸子,問道:“愛卿身后的女子是?”
“啟稟王上,她是臣失散多年的女兒,不久前才找回來,名喚百里冰夏。”
“哦……”意味深長的望了眼冰夏,陽皓然才道:“起身吧,吩咐下去,賞菊宴開始吧。”
“是。”關云回道,朝著手下之人打了個手勢,之后便見一眾宮女端著更加精致豐富的佳肴將桌上的食物換了下去,再布置了一番,可是沐勝嵐卻再沒了心思去研究這些食物,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對面,因為冰夏與百里家大公子百里旭堯就坐在沐勝嵐對面。
冰夏一直低著頭,對于這樣的王族宴會她不曾有過興趣,不知道這百里老頭突然將她放出來又是為何,封了她周身的穴位,將她拉到這大殿之上。察覺到似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許久,與王上的不同,帶著些許的興奮和喜悅。
不禁抬頭望向對面,沐勝嵐胖胖的身姿終是進入了她的眼,對面一男子很是平凡,有些發胖,正望著她笑得真誠,一旁的女子卻是美極,但眸子里卻含著怒意,對著她有著敵意。瞧著那男子有些眼熟,卻忘記了何時曾見過。
自從那日在絕安深林外圍曾遇見過那個胖嘟嘟話又多的女孩后,她便被黑衣人抓了回去,直到近日才被放了出來,也不過是為了利用她去對付那獸潮罷了,再瞟了眼對面的男子,腦中微光一閃,這男子和那胖女孩的身影重疊,她……怎么跑到王宮來了?
她不禁多看了一眼,一旁的百里旭堯在桌下輕輕拉了拉冰夏的袖子,低聲問道:“夏與那人相識?”
眸光晦暗不明,不過是個長相一般的男子怎么能令冰夏多看一眼,冰夏平時對她都愛理不理的,這令百里旭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夏,嘗嘗這個藕粉酥,挺不錯。”百里旭堯溫潤的嗓音和若細風,夾了一塊藕粉酥放入她眼前的碟中。
冰夏冷眼看著百里旭堯做著性這些,自己卻像是一朵云,仿佛不存在一般,看得見,抓不著,總是給百里旭堯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謝謝。”冷淡的話語落下,卻不曾見她動作。
百里旭堯的心墻像是被石塊狠狠的砸了一般,眸子定在冰夏美麗的側臉之上,失了言語。
這時,一行王子從殿外走了進來,幾人走到殿前,朝著王上拜了拜,入了座,眾位王子長得都是不錯。
“你們幾人,今日來的晚了。”陽皓然看著自己的兒子,訓誡道。
為首的大王子陽少峰連忙點俯首回道:“父王,兒子幾人方才在訓練場切磋武藝,一時忘了時辰,還望父王恕罪。”
“恩,坐下吧。”
陽皓然朝著一旁的百里折蓮伸出右手,百里折蓮將手放在他的手掌之中,兩人雙雙離席,“眾位愛卿隨本王一同賞菊吧!”
“是。”眾人回應,都是起了身。
陽皓然牽著百里折蓮的手朝著殿外走去,隨后眾人才尋著而出,沐勝嵐見時機到了,咧嘴一笑,出去賞菊,嘿嘿,很好。
眾人朝著菊園而去。聽侍從介紹,今年這菊園又新增了不少品種的菊花,金鑼王、鳳華、清風等,各色菊花姹紫嫣紅,沐勝嵐都很是驚訝,前世她見過的菊花最多是白色和黃色,還不曾見過這樣多的菊花,賞花的興趣也高漲了一分,閭仁華見某女人的心思被菊花吸引了去,不禁松了一口氣。要是這小女人在這王宮大鬧,可就傷腦筋了。
閭仁華一直站在沐勝嵐身邊,時不時的有男子上前搭訕,他立刻周身染滿寒霜,半分不給好顏色,目光凌厲如刀鋒,讓那些世家子弟退了步伐。
沐勝嵐樂呵呵的看著這一切,瞧瞧,紅顏禍水,這些個公子的怎么這么沒有毅力,真是笨,死纏爛打都不會?最好一擁而上將著臭男人給圍個團團轉,她就好偷偷溜走了,陽子怡、陽子馨站在一旁看著極為出色的男子都待離閭仁華極為接近的地方,咬了咬牙,上前擋在沐勝嵐淵閭仁華面前諷刺道:“這不是都是人家兒媳婦兒嗎?還到處拈花惹草,本公主今日倒是見識了如此不知禮教的女子。”
本來兩人擋著他的視線,他已經不滿了,聽了陽子馨的話,閭仁華眉頭更是一皺,冷冷的凝了兩女子,薄唇剛啟,便見某小女人歡樂朝著前方跑去,他本想立刻追上去,卻被身前的兩位公主擋住了去路。
“本公主跟你說話呢,你什么態度!”陽子馨嘟起了嘴,葉眉一豎,陽子怡盯著閭仁華,背在身后的手一緊。
極力的吸了口氣,隱下心口的怒氣,小女人跟他來這把戲,等會兒被他抓住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公主殿下,民婦夫君您別見她看著像個正常人,實則腦子有些問題,義父讓民婦時刻守在夫君身邊別讓她闖了禍,勞煩公主讓一讓路,等會兒夫君跑遠了,民婦沒有看好夫君定要受義父責罰了。”連眼睫毛都未曾動一下,這樣的謊話便從閭仁華的嘴里蹦跶了出來。
兩位公主一聽,都瞅著沐勝嵐看了一眼,還別說挺正常的,可惜了這美人了,長得好又怎樣,還不是嫁了個傻子,于是兩人都讓出了道,沐勝嵐余光掃過這邊見著公主這么快就不找閭仁華麻煩了,身子又是一縮,躲到了花圃下,此時正好冰夏路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抓住她冰藍色的裙擺為自己擋住閭仁華的視線。
“嘻嘻,冰夏,咱們又見面了。”聲音極低極低,落入冰夏的耳中卻清晰可聞。
腳步落定,冰夏站在一株盛開得極為燦爛的金黃色菊花面前,百里旭堯跟從著她的腳步,亦是停在了她的身后。
“夏——”百里旭堯目光如炬,盯著她的后背。
冰夏指腹輕輕的撫上眼前的菊花,念道:“去昔菊殘陽落,今年花開日升,花不再是昔日花,日不再是昔年日,你何必再做這些徒勞之事。”
“夏,我……”
百里旭堯心口像是被利刃狠狠的刺了一刀,他仿佛看見鮮血迅速的從傷口中流出,一步錯了,其后的千萬步都是錯,將她狠心的抓回來是錯,將她囚禁在府中是錯,可是即使是錯,他還是做了,傷她的同時他卻也自傷,只是簡單的幾步距離,卻好似隔了萬丈懸崖難以跨越。
曾經的小冰兒,變得冷冰冰的,再也不對他笑,曾經吵著纏著他的小冰兒,再也不見了,他如今只能叫她夏,只能這樣近距離的看著她,卻再難接近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