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舜鈞的厲喝聲，終于讓一旁的丫頭婆子反應過來，趕緊手忙腳亂地上前拉起壓在海氏身上的周媽媽，再扶起被壓得衣衫凌亂，發髻都散開了的海氏，“夫人您沒事吧？”

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海氏的理智早就沒了，反手直接甩了扶著她的婆子幾巴掌，“一群沒用的東西。”

讓他們去押鳳輕塵過來，他們將她當神明一般地擁護過來。看她被壓倒在地上，就一臉傻愣地在旁邊站著看熱鬧。

害得她今天在鳳輕塵這個賤蹄子面前，無論是面子還是里子統統都丟光了。

看到海氏平日里的溫婉形象全無，反倒像個潑婦般，鳳舜鈞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示意那些拿著棍子的婆子退下，朝她走了過去，“你這是怎么了？”

被壓倒的惱怒，讓海氏忘了鳳舜鈞就在一旁，這會兒聽到她不虞的語氣，理智終于歸了位，“相爺，您可一定要替玲兒做主，她平白無故被二姑娘給打暈了，這會兒還沒醒過來。”

“有這事？”雖然是疑問句，語氣卻完全都是肯定的，眼光更似利刃般直逼一旁看好戲的鳳輕塵。

這一眼卻讓他有些愣住了，記憶中這個不中用的女兒，無論何時眼睛里從來都是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遇事時，更是跟鴕鳥一樣，幾乎將頭埋到地里。

可是眼前這個小人兒，整個人就像沒骨頭一樣，慵懶地坐在圈椅上。迎上他的眼睛，似笑非笑，給人一種痞子般的邪惡感，再配上她那嘲諷味十足的話，“相爺，是不是覺得幾年沒見，我這個被你忘記了犄角旮旯里的女兒，有些不一樣了？！”

“沒教養的東西，有你這樣跟自己親爹說話的嗎！”身居高位，鳳舜鈞何時聽過這種挖苦的話，更何況此刻跟他說這話的人，還是他一直不放在眼里的廢物。

“哦，原來相爺還知道子女生出來是要教養啊！不過，貌似這東西跟姑奶奶我沒關系，我只記得自己打小就被扔在這府里最荒涼的角落里，整天吃不飽穿不暖。還有，我記得最后一次見你，好像是我七歲的時候。”頓了一下，鳳輕塵又補充道，“對了，相爺不會是連我現在已經十四歲都忘了吧？”

鳳輕塵不留情面的話語，徹底激怒了鳳舜鈞，轉身隨手就給了她兩巴掌，“嫌我沒教你，那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說完，高抬著的手，又要往她臉上招呼，卻被鳳輕塵給抓住了。

“挨你兩巴掌，是看在這些年相府給我一個勉強能遮風的地方。以后，別想再對我動手動腳的，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這兩巴掌權當她替這身子還了過去的債，以后她想做任何事，再也不用顧忌了。

鳳舜鈞還沒從愣神中回過神，又聽到一句更大逆不道的話，“相爺，我應該是你戴綠帽子生出來的女兒吧？”除了這個理由，她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作為一個父親竟能七年不見女兒一面。

“來人，給我將這個不孝女關進祠堂。”濃濃的恥辱感，讓鳳舜鈞向來自詡的風度瞬間降為零。

放開抓著鳳舜鈞的手，鳳輕塵重新坐回椅子上，毫不畏懼地繼續道，“我勸你還是先查查我是不是你的女兒？如果不是，關你家的祠堂可不合適哦，會辱沒鳳家的列祖列宗。”她這話可不是信口開河的，據說當年鳳舜鈞跟天氏，也就是她母親的感情不錯。如果她是鳳舜鈞的親生女兒，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個男人，這么多年來一點都不顧她的死活。

看到鳳輕塵的樣子，鳳舜鈞竟不知道再說什么，“今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以后再讓我聽到你這大逆不道的話，別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相爺說這話，也不怕閃到自己的舌頭，請問你除了十四年前在我娘身上耕耘，讓我娘懷了我以外，你對我還盡過什么父親的責任？試問這樣的關系，何來父女之情？”

一旁覺得熱鬧看得差不多的海氏，適時插話道，“你這丫頭怎么能說這話？你父親要是沒盡責，你哪能活到今天。趕緊跟你父親認個錯，以后想見他，就常來棲鳳堂。”

“夫人我為什么沒餓死，原因你可比我還清楚，要不要讓我在相爺面前好好說說，你這個當家主母這些年，是如何對待我這個正兒八經的嫡女？”

聽到鳳輕塵那略帶威脅性的話，海氏訕訕道，“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接收到鳳舜鈞不善的眼神，趕緊轉移話題道，“老爺，妾身這就去看看玲兒醒了沒？”

鳳輕塵感覺今天的戲唱得差不多了，從椅子上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接著曖昧道，“既然這邊沒我的事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夫妻聯絡感情了。”

“你等等。”猶豫了一下，鳳舜鈞還是將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今天坊間的流言是不是你做的？”他下午被太后召進宮，就這事被責罵了一頓。回來的途中，還不明白這事是誰做的？剛剛看到鳳輕塵的樣子，他心里便有了這個想法。

“你覺得呢？”鳳輕塵反問了一句，便揚長而去。

她今天本來只想教訓一下鳳輕玲，順帶挑釁一下海氏這個偽善的繼母。

沒想到，竟然會碰到鳳舜鈞這個渣爹。

于是，她心里一個氣不過，便說了上面那些話。

她這樣做無非是想試探一下，這個渣爹內心深處有沒有她這個女兒？

倘若，他心里沒這個女兒，那以后這相府她也沒必要繼續待了。

相反，如果他心里有這個女兒，那她以后的日子絕對不會再像以前那么難過，這樣她才有繼續在這里待下去的意義。

事實看來，這渣爹心里還是有她這個女兒的嗎？！

不錯，她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用得好，用得妙啊！

既然這渣爹有心，那接下來他四十一歲壽辰，她這個當女兒的，怎么也得好好給他準備一份大禮，不是嗎？

心中有了計較，鳳輕塵離開的步子，邁得比來時更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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