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大的實驗室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那味道幾乎要掩蓋了蜷縮在墻角的腐尸散發出的腥臭味。
解剖室里,只見殘缺不堪的尸體堆邊上的女童將最后一個大限將至的男孩的喉結生生的拉了出來!
她面無表情的將血跡斑斑的手在尸體的衣服上蹭了幾蹭,像是餓狼般的盯著墻角隱蔽的攝像頭,目光宛若一柄利劍,深深的插進某些人的心里。
良久,她望著攝像頭的另一邊正在窺探的人緩緩開口:“放我……出去”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實驗室那扇經年未開卻又時常加固的大門竟然出人意料的打開了!
她朝著大門飛掠而去,誰知才剛踏出束縛她多年的自由的大門時,一種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猛地察覺到不對勁,她迅速用手捂住口鼻!然而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她到底還是吸入了一小口的七氟烷,藥性猛地一發不可收拾。
她軟軟的跪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太陽穴像針扎般的疼,她想睜開雙眼,可眼皮似是有著千斤重那般,怎么也睜不開。
“神經毒素已注入10毫克,是否植入芯片?”
優美動聽的話語聽不出一絲情感,正待她思索著聲音的主人時,另一道蒼老而低沉的嗓音響起,“現在植入芯片,完成后提取基因進行改造分解。”
“好的,正在執行指令,芯片已植入完成,基因數據提取中。”
那道低沉的嗓音她很熟悉,就是他——靳空!一位上了年紀的老教授。
他為了一個所謂的指令,不惜花重金買下許多稚齡兒童,竟妄想將他們制成改造人!
他們為了什么?為了在市場經濟上謀取暴利!為了能在社會上叱咤風云!
此時神經毒素已經迅速的侵入了她的大腦,楚闌頭疼欲裂,但就是因為這痛,讓她原本還有些迷糊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猛然睜開雙眼,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疼!
在身體的本能催使下,她強忍著劇痛扯下了身上扎著數十條輸液管,強行撞開了禁錮著她的圓柱形封閉式鋼化玻璃罩,現下頭卻越發的疼了!
這個少女是他們精挑細選的殺人武器,經歷了無數次失敗的身體改造,今天……終于要成功了!
幾個年邁的教授激動的互相抱在了一起,眼中恍然有淚光閃動。
他們在等,等那偉大的奇跡完全綻放出它的威力。
這些人,可謂禽獸!
“警告,警告,人體大腦已脫離神經毒素所控制的范圍,芯片現已融合于人體,請迅速撤離此地。”
這時她才發現,之前那道動聽的聲音竟是離她幾米開外的一臺人型智能電腦?
不過,與她何干?
她要的,只是那些喪心病狂的禽獸的命!僅此而已。
禽獸們開始驚慌,甚至還有幾個試圖操控機器,連續按了幾次中止鍵后失望而逃。
有些個似乎還是不能接受心血報廢的事實,徒勞的瘋狂按著中止鍵。
“啪!”鍵盤深深的陷了下去,全部程序已經失控,教授們驚恐的四處逃散開。
此時的楚闌現下頭疼欲裂,宛若無數小蟲在她頭顱內啃咬著,生不如死!
少女非常清楚自己的身體里被植入了什么,現下,她只想殺了那群禽獸!
然而,身體卻此時發生著肉眼不可見的劇烈變化!
楚闌幾乎能聽見身體里血液逆流的聲音,機器運行的響動配合著實驗室里尖銳的警報聲劇烈的沖擊著楚闌全身緊繃的神經底線。
手腕血肉中的芯片終于攻破了少女身體的最后一道防線!
“啊——!”她捂著頭痛苦的大叫著,身體已經開始失控,少女此時眼中竟緩緩溢出了赤紅的鮮血。腦子里只有一道飄渺卻又不辨雄雌的聲音在瘋狂的叫囂著: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死吧,死吧,去死吧!
她似瘋了般的舉起那沉重無比的機槍對著周圍的空氣肆無忌憚的掃射著。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滾——滾開!”楚闌驚恐的瞪著周圍的一切,仿佛所有的東西都是那地獄深處張著血盆大口的惡鬼。
眼前的全部東西在楚闌眼中皆被扭曲成張牙舞爪對著她咆哮不止的兇猛野獸,失去理智的她激發了整座實驗大樓的自爆裝置,嘈雜的警報聲由各個角落響起。
“轟!”爆炸的初始第一聲響起,而楚闌在此刻卻突然清醒過來,腦子里終于找到了“逃跑!”二字。
爆炸聲再次響起!,她義無反顧的縱身朝窗戶上的玻璃撞去,玻璃被撞碎,迅速躍向高樓下的地面!身后火焰迅猛的飛竄而來,大樓的全部構造已被毀壞,隨之傾塌!
一連串的爆炸聲讓人震耳欲聾,而那地獄魔鬼般的少女只是站在不遠處安全的地面瘋狂的大笑著……
“嗚哇。”樓上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了黎明的寂靜,也中斷了少女的回想著以前往事的夢魘的心神。
她似乎聽到了似有似無的骨骼錯位重組的聲音……
莫名的,她有種不太好預感……殺手的第六感向來都是最直接……
耳朵動了動,忽而聽到破風聲襲來,她想躲,身體僵卻在床上動彈不得……
“爸……你……”一把匕首赫然插在她的胸口,鮮血緩緩地流紅了她的衣服,紅的刺眼,也紅的無奈。
她突然就笑了,笑的那般肆無忌憚,笑的那般痛徹心扉。
“哈哈,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親情么?哈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男子也笑了,“為什么?因為你擋住了我發財的路!就算是我女兒又怎么樣?一樣得死!”
骨骼轉動的聲音消失了……她似乎又可以動了…
楚闌望著男子帶著嘲諷笑意的邪惡嘴臉,突然猛地發力將胸口的刀子拔出,一個反手再把刀子送進了他的太陽穴。
男子嘴角的笑意慢慢散去,不甘的表情被永遠的定格在了他的臉上。
“哈哈哈哈”楚闌不以為然的仰天長笑,她其實并不是沒有發現他藏在身上的刀子,她只是對親情還抱有希望,現在呢?枉她還以為時間最偉大的就是親情,原來,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而已。
哈哈!親情?親情還是比不過利益二字啊!
真的,就這樣,死去嗎?
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她望著他的尸體,緩緩靠著墻壁倒了下來,“爸,你看,媽在對我笑呢……”
心臟……在此刻……停了。
……
“昨天教你的心法都會了么?”紫竹林里,一男子手執一把墨色長笛,斜倚在滿是竹葉的一張草席上閉目養神。
“會了。”站在理她幾米開外的少女席地而坐,周身漸漸散發出一種淡紫色光芒,這光芒不多時已經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其中形成一個保護范圍。
“盡你全力。”男子仍然閉著眼睛,此時少女周身的光芒在他話音落下后已經逐漸開始變成深紫色。
“護住心脈。”男子開口道,隨即屈指一彈,銀白色光芒對著席地而坐的少女橫沖而來,剎那少女自發的光芒被擊中后消失殆盡。
少女站起身來,看起來身形有些搖晃,似乎是受了重擊一般,一個重心不穩即將跌倒在地,她連忙伸手拽住了旁邊的紫竹才不至于摔倒,但同時她喉頭突然發咸,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男子就在此時睜開了雙眼,剎那!世間萬物都黯然失色!這蠱惑人心的容顏,只要一看,便再也移不開眼。
黑亮垂直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色雙眸,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身材,宛若黑夜中的吐著信子的毒蛇,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他從袖中抽出一個小瓷瓶,隨手拋到少女面前道:“吃了,隨本座進城。”
男子帶著魅惑的嗓音竟是那般的好聽!少女收回有些飄遠的心神,“為何今日便要進城?”
“解憂,不該問的,別問。”男子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冷笑,眼神凌厲的盯著眼前的少女。
解憂被他盯得有些背脊發涼,見男子神色不對,慌忙開口道:“是,謹遵主子的教誨。”
解憂撿起被男子扔在地上的小瓷瓶,掰開瓶塞倒出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紅色藥丸吞下肚去。
男子不知何時已站起身來,徑自朝著竹林的出口掠去。
解憂身形一閃,緊跟在男子身后飛掠而去。
京城,宰相府。
痛!
這是意識里第一個反應。
頭好痛!
“神經毒素已注入10毫克,是否植入芯片?”
仿佛又回到了14年前,好似她又變成了那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孩。
耳邊響起實驗室里特有的若有若無的程序運行的聲音,她獨自一人走過曾經束縛了她多年自由的大門。
她宛若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腐尸味,她突然想去看看。
前腳剛踏入門檻,所有的場景突然開始分裂,一切就像是一副畫卷,被人生生的撕開兩半,隨后被碾成碎片對著天空拋灑。
突然!她又回到了她被他親手了結的那個早上。
她回到了那個男人的房間,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自己,也看見了一臉不甘卻早已死去的——爸爸!
真是可笑,爸爸?她從未有過爸爸!
爸爸這兩個字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太讓人心寒了。
“嗚,小姐,小姐,您醒醒啊!嗚,小姐醒醒啊!”
真聒噪!
楚闌緩緩的睜開雙眼,一張稚氣未脫的奶娃臉在她眼前放大。
小丫頭見她醒了,立刻抓著她的手啼啼哭哭的,把眼淚鼻涕一把抹到她的掌心……她有點潔癖!
她蹙眉,從床榻上一躍而起,甩開她的手大罵一聲:“滾開!”
小丫頭被楚闌的一聲怒喝嚇住了,傻愣愣的盯著她的臉,似乎要將她看穿一個洞來。
楚闌面無表情的望著她,黑亮的眸子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四周開始彌漫著嗜血的殺氣……她靜靜的打量著眼前的小丫頭。
只見她穿著一身古裝,然后再看看自己的衣物,觀察了下四周,難道?穿越了?
這個認知讓楚闌一時間頭皮有些發麻。
“小姐,您怎么了?奴婢是良兒啊!小姐,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沒有保護好小姐,奴婢該死!都是奴婢的不是,嗚,奴婢以后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您的!”良兒信誓旦旦的對著楚闌保證,稚嫩的臉蛋上滿是堅決之色。
“呵,相信?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任何人!這個世界上連血緣至親都能狠心殺害,你讓我怎么相信?你有什么,值得我去相信?”楚闌嗜血的雙眸帶著一抹不屑的笑意。
“小姐,嗚,您相信奴婢吧,奴婢對您可是絕無二心啊!”良兒跪倒在地,乞求的表情讓楚闌臉上的嘲諷意味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