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計也有些忐忑,怕這重要的事是同店里或者掌柜相關的,跟兩個同事商量了一下,便進后堂請掌柜了。
蘇言這邊也忙跟上,“你跟來做什么?”小伙計發現了蘇言,皺著眉喝問,這時露出了絲勢力之色。
“私事當然要去后堂商量,難不成你想前面的客人聽見?”蘇言挺了挺脊背,氣勢更強地喝了回去。
見這陣勢,小伙計天馬行空起來,這該不是掌柜的娘?可也不該呀,掌柜的可都四十了,這婆子看著也才五十。難道是掌柜的原配,可是沒聽說過掌柜的再娶啊?
“什么事?”后堂里,掌柜的忙了一大晌,好不容易算好了賬目,正要起身去后院里向東家回話。看見小伙計領了一個老婆子進來,便板了個臉問:“什么事?”。
這后堂,也能隨隨便便領人進來么?
“這,這位大娘說找您有事。”小伙計在這云衣坊供職三四年了,自然看出此時掌柜生氣了,話說也有些不利索。
“什么事?”掌柜的沒有揮退小伙計,而是直接問蘇言。
蘇言這時才明白,人家這后堂是放賬目的重要地方,她這么跟進來確實不妥。可是,若當著客人的面,說要退衣服,怕更不妥吧。
掌柜的發問,蘇言連忙調出慈祥的笑容,將自己來意說明了。一邊說,一邊還把衣服掏了出來,著重強調,自己跟沒有穿過,連個褶都沒有。
掌柜的沒聽完,臉就黑了下來。這都買走好幾天的衣服了,又說退,他們這云衣坊還要不要做生意?
不過,沒等他發難,領著蘇言進來的小伙計已經不依了,“你不是說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我們掌柜談嗎?敢情是來退衣服的,你買個包子,咬一口,再回去退,跟人說你沒吃完,還剩好多呢,人給你退嗎?”
不知道這么輕易就領了外人進來,會不會被掌柜的教訓?而且這人還是要來退衣服的,教訓還是小事,扣工錢怎么辦?
“別以為咱們不記得你,前兩天買了衣服,那高興勁兒的,在我們這兒都舍不得脫,你回村里能不去土顯擺。”
想到工錢問題,小伙計的火越來越猛。蘇言已經抬不起頭了,覺得臉上熱辣辣的。蘇喜梅的那一張老臉,竟然還能紅?
這事確實是蘇言沒理,但是就算她有做藥膳手藝,卻不會生錢啊。而目前的這個家里,也真的很需要這些錢。
不是救命錢,是拿來挽救一家幸福的錢。蘇言都不知道為什么,和那寶峰兄妹只是昨日才相見,她就那么希望這兩個人幸福?
“不是衣服的問題,本店概不退貨。我們云衣坊的衣服,掛出來買之前,都要經過三位師傅的檢查,可以保證品質。所以,你這衣服,我們沒法退。”
掌柜的清清淡淡地說道,卻是比小伙計那一番機關槍,讓人更覺壓力。
蘇言拋棄不好意思,動情地說道:“我不是一個好母親,竟把兒子攢了娶媳婦的錢拿來買了這件衣服……”
掌柜的和小伙計,聽了蘇言的敘述,看著她眼神變了幾變。蘇言卻希望可以打動掌柜的,畢竟人不是常說“過而改之,善莫大焉”嗎?
“掌柜的,我看見兒子一連幾天的不吃不喝,心里很不是滋味。我這個當娘的再混,兒子卻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不能因為我的一時糊涂,誤了兒子一生的幸福啊。”
“兒媳婦那邊,我再不去好好賠罪,只怕真沒機會挽回了。掌柜的,這十三兩銀子,對你們說不是什么錢,可是在我家,卻關系到我兒子的終身幸福啊。”
蘇言越說越激動,兒子也越說越順口,現在若是蘇喜梅站在她面前,她定會沖上去扇她一巴掌。不過現在她可舍不得,扇了蘇喜梅這個身體,疼的可是她蘇言。
掌柜的經商久矣,旁邊的小伙計已經被感動,他卻巋然不動,淡聲道:“若每個人都拿著自家所謂的不容易,來我們這里請求退衣服,我們這云衣坊還開不開了?”
“你”,蘇言知道這話在理,卻依舊很生氣,好話說了這么多,人卻沒有一點反應,真是奸商,大大地奸商。
掌柜的像是聽見了她心里的話,笑了笑,“無商不奸嘛,不過這時,我倒不覺得自己是奸商。”然后就是一副送客的模樣。
蘇言剛才一番話,已經夠不要尊嚴,此時也不想再低三下四。大不了回去以后,她頂著蘇喜梅這張老臉,再去寶峰的大伯姑姑那里借錢。蘇喜梅娘家的人雖然早就不跟她來往了,甚至她娘活著的時候就說沒她這個女兒,但是她過去借錢,那些侄子怎么也要給她這個姑姑幾分薄面的吧。
蘇言自我安慰一番,就要轉身出去。
“呂掌柜,給她退了錢吧。”一道清朗的聲音拉住了她的腳步,蘇言轉頭,就看見了旁邊樓梯上下來的男子。
他的一身衣物極是普通,卻又無處不在顯示出一種美的氣質,像純白的羊脂玉在滿月下溢出的光輝。淡淡地,卻也要命的吸引人。
男子身上沒有任何配飾,就連束發的,也只是淺青色緞帶。可是,蘇言一眼望見他,卻覺得他的身上佩戴了世界上最耀眼的東西。沒出息的女人,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大腦一下子處于空白狀態。
“少東家,不是不給她退,這事有一就有二,被有心人知道了,保不齊就有人騙買。咱們以后的生意只怕不好做。”呂掌柜上前解釋。
少東家,也就是商雨眠,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呂掌柜以為自己的話讓少東家不滿意了,還想再解釋,就聽少東家冷冷地說道:“退了,馬上。”
“少東家”,呂掌柜不經意一個回頭,才看見那老女人犯花癡的樣子,真是,惡心。被這樣又老又丑的女人盯著看,他真同情少東家。
商雨眠真的是一刻也受不了那老女人的眼神,幾乎是遁逃而去。
人要從眼前消失了,蘇言才清醒過來,她畢竟只是個戀愛都沒談過的少女,當下就滿眼嬌羞地要道謝,“這位,公子,謝謝你。”蘇言頓了頓,才想起,古代稱男子為公子的。
這嬌羞,放在一個年輕的少女中,不管她長得多么平凡,都是一種美麗。但是在這個年過半百的蘇喜梅身上,只會讓人渾身發麻,惡心不已。
商雨眠幾乎不用回頭,就可以想見那女人惡心的目光,“這位婆婆,在下也只是舉手之勞。”商雨眠微側頭,幾乎咬著牙說出了婆婆兩個字,言語間一片冰冷。
他不過是聽見了那婆子的不易之處,雖然鄙視這婆子,卻也想做一回好事,哪想到,這好事做的,給自己撈了這么大一個惡心?
不行,他得快點回去沐浴,被那老女人那么看,真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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