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正在廚房忙碌,如今每天做四五道膳,翠丫一個人幫著,也能忙過來。薛朝那日離開后,也沒有經常過來。不過,想必他是跟朋友打了招呼。幾天來,陸陸續續的有人點她的藥膳。
對于如今這種狀況,蘇言倒是挺滿意的。忙碌不足清閑有余,倒像是以前的日子。
“蘇大娘,前堂有人找你呢。”負責傳菜的單平,輕快地跑進廚房,跟蘇言說過,就去另一邊同淑蘭說話。
蘇言想問問是誰找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來找她,出了薛朝,應該就是家里人了。
蘇言卻猜的錯了,竟是一個她覺得有些眼生的婦人。
婦人坐在樓梯左前方的一張桌子邊,旁邊還站了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頭。
第一眼,蘇言沒想起這是誰。
婦人看見她過來,站起身,朝她微笑了一笑。
蘇言一個機靈,這么是那誰,誰,薛朝的正牌老婆嗎?
“窈窈娘”,蘇言真的要咬到舌頭了。
難道她算計她老公的事被發現了?不過,她做的藥膳物超所值,算算計嗎?
“喜梅,”窈娘溫柔地抿了抿嘴角,說道:“過來坐吧。”
蘇言因為這句話,對她的感覺好了許多。記憶中,這也是一個溫柔地不知反抗為何物的女子。薛朝那個樣子,她竟然還能這么的、、、、、、
況且,蘇喜梅也算是她的情敵吧。雖然是曾經的。
“你來這里找我,有什么事嗎?”蘇言知道,蘇喜梅與窈娘交情不深。又是這時來找她,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窈娘輕輕皺了眉頭,要說為什么而來,還真不好說。
薛朝前幾天在這里定的有鳳珍,全部給府里的新夫人,苑兒補身了。窈娘雖然心里不舒服,但是還談不上嫉妒。苑兒吃些補品也是應該的,窈娘不會怨。
只因半個月前,懷孕僅兩個月的苑兒跌了一跤,小產了。
薛朝雖然早已兒女雙全,但是老來子也著實讓他期待了一番。孩子意外掉了,薛朝對這新夫人更是呵護備至。若不然,那日也不會親自來到云桑間取點心。
點心就是苑兒點名要的。
這些天,薛朝一直是待在苑兒那里的。窈娘每晚都是心中含著苦澀入睡,按說老夫老妻,還在意這些做什么呢?
可是窈娘從嫁給薛朝那天起,就滿心都是他。她愛薛朝,不是因為他俊朗的外貌,不是因為他會討女人心的手段。這么多年的夫妻,她知道他的每一個缺點,每一個小習慣。
她也不僅是因為一個妻子,而愛自己的丈夫。
但是,薛朝自是飄蕩之人。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將心定下來過。
如今新夫人進門,更是讓窈娘的一個早經摧殘的心,再次被摔打。但是,這顆心,竟然在經歷過那么多殘酷之后,還抱著希望。
苑兒小產后,身體便有些不足。但是自從挨著每天一盅有鳳珍,臉色竟是越來越好。
青春的氣息,讓窈娘羨慕不已。
打聽之后,才知道,這個專做藥膳的廚娘,竟然是同村里的人。
雖然七八年前,窈娘就跟著薛朝搬到了縣城。不過,這個人,窈娘是怎么都不會忘記的。
那個當初被自己大嫂和弟妹,打得沒有顏面的女人。蘇喜梅,她曾經對這個女人動過一絲惻隱之心。
她本不想來的,可是丫頭說:“奶奶,那個做藥膳的既是您的熟識,為什么不過去問問?說不定,她的藥膳也能讓您恢復往日的風采呢?”
能嗎?
窈娘聽著,不禁好笑。
青春年華,過而不再。還說什么挽回?一輩子的老夫老妻,還要用容貌去挽留丈夫嗎?
可是、、、難道要一直這么下去,看著他的眼中只有那個年輕貌美的苑兒,沒有自己嗎?
可是、、、他就是那種薄情性。
可是、、、
不管這么多的可是,窈娘今天還是做到了這里,和蘇言面對面坐著了。
蘇言問過,窈娘愣了好一會兒,笑道:“聽說你在這里,過來看看你。”
蘇言抿了抿嘴唇,并不相信她的話。
窈娘又扯了幾句閑話,才進入正題:“我想調養一下身子,你這里有什么適合的藥膳嗎?”
應該是為這事吧。
窈娘看著蘇言一臉我就知道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么大年紀了,還想著、、、確實讓人不好意思,而且對方還是之前跟自己丈夫有過緋聞的女人。
“我只是身體不舒服”,窈娘又強調了一遍。就怕別人看出來,她的目的其實是要美容。
蘇言雖不會醫,人的氣色還是能看懂的。眼前的窈娘,不過有些體虛,也沒什么大事。體虛用藥膳補最合適了,只是不知道她為什么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窈娘身邊的丫頭這時插話道:“我們奶奶其實是想問問您,有什么藥膳能夠讓這面皮更緊致些,更白些。”丫頭的話脆生生的,很好聽。
窈娘連忙斥責,又忙去看蘇言,就怕在她臉上看到嘲笑的目光。
我說呢,不就是美容嗎?至于這么不好意思的樣子。蘇言舒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并不是嘲笑。
說起來這個美容藥膳,蘇言也曾經專門研究過。連一些用中藥制成的美容面膜,她以前的時候也常常和秀兒一起做。
窈娘也不過四十歲,好好調養一樣,應該沒什么問題。看她的皮膚,也不像是經常涂抹胭脂水粉的。
不過,先前看過,窈娘身體有些虛。先補了體虛,兼敷著美白柔膚的面膜,效果才會更加。
如此想著,蘇言便很詳細的跟窈娘說了起來,絲毫沒有嘲笑的意思。
“我看你有些體虛,我這里的菊花紅棗粥很適合你。此粥不僅可以平肝、補血,還能美顏。價格上也很合理,只要一百文就行了。”這么說著,蘇言覺得自己有點像促銷人員。
窈娘聽得卻很認真,連連點頭。
蘇言道:“我還有兩款美容面膜,我說給你,你記住了回家去做。”蘇言并不覺得這有什么,窈娘感激不已。在這個時代,這些東西都是被視作秘方的。誰知道此來竟還有如此收獲?
窈娘怕記不全,便命丫頭跟云桑間的小二要了紙筆。窈娘的父親是個落魄的秀才,因此她也識得幾個字,記個東西綽綽有余。
蘇言覺得她太鄭重了,不過并沒有說什么,見她準備好,才開始說。
“玉黃膏,要當歸六兩,白芷二兩,姜黃十五兩,甘草十兩,輕粉一兩,蜂白蠟適量。你制作的時候,先將前四種藥物用麻油浸泡三天,然后在爐火上熬至枯黃,離火去渣。輕粉,冰片要提前研成末,這個時候加入,最后加蜂白蠟融化。成膏狀,就可以了。這玉黃膏每天晚上敷一個時辰,凈面就可以了。如果有護膚水,拍些在臉上就最好了。”
正埋頭記錄的窈娘聽了這句話,疑惑的抬起頭,“護膚水?”
“額”,這里是沒有這些護膚品的,蘇言想了想說道:“就是把玫瑰研汁,搭著牛奶就成了。不過冬天制作一次最多可以放三天,夏天就要一天一做了。”
這里沒有專門的技術,做出來的東西粗糙也不經放。
窈娘笑道:“聽起來還挺麻煩的。”
“如果沒事的話,做這些東西,也能當做一個消遣。”蘇言接著說道。
窈娘本來帶笑的目光,一下子暗沉下來。
她現在可不就是整天無所事事,融不進縣城,卻又不能說回村生活。
蘇言看出了她眼神的變化,又聯想到薛朝那個樣子。不禁為這個女人嘆息,蘇言并沒有覺得這個女人懦弱。她本就成長在這樣的社會中,恐怕從來都沒有想過反抗吧。
想著這些亂起八糟的,蘇言又跟她說了另一個面膜配方,丹參梔面膜。
最后交待道:“前一個月先用著玉黃膏,然后再開識用丹參梔面膜。菊花紅棗粥也要配著吃,這樣效果才好。”
窈娘此時心情也好了許多,更是把蘇言當成知己相待,兩個人又聊了許多旁的事。
蘇言不經意地勸道:“窈娘,女人愛美是天性,可是如果你抱著為了你那老公而如此的心態”,蘇言頓了頓,不是她要挑撥人家夫妻關系,實在是覺得薛朝配不上這個女人。
雖然蘇言嚴格說來,只同窈娘有這么一會兒的接觸,卻對她很有好感。
“我覺得,女為悅己者容,你不要想著回復青春,在抓住你老公的心。夫妻這么久了,如果只能靠容貌來維持,也沒什么意義。況且,我說的這些東西,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讓你的皮膚更好些。”
窈娘的臉色,因為蘇言的一句話,黯淡了許多。只是一會兒,她便抬起頭,對著蘇言緩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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