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蘇言就過來。
知道云桑間的規矩,而又沒見過蘇言的戴高復和開先生都愣住了。
他們剛才,一直以為這也是個妙齡少女呢。少女如花一下子就成了婦人四十八,兩人都不知道說什么了。
“叫錯人了吧?”無人說話時,戴高復道:“明明一個老婦,做不出如此飲食吧。”
“蘇大娘最會做藥膳,當今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個人來。”藍格早就被蘇言的藥膳收買了,相處這么長時間,也覺得蘇言的品行很好。不然,不會這么夸她。
“呵呵”,戴高復干笑兩聲,“古人誠不欺我,人不可貌相。”口氣中滿是嘲諷之意。
開先生也是一臉戲謔的看著。
連紹想哈哈大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蘇言卻說話了,好像從接觸云桑間以來,就一直被人拿著年齡說事兒。
她說:“從前,有一個年輕人,在集市上遇見了一位老者。二者因為一些小問題產生了爭執,年輕人便嘲笑老者:‘你瞧這攤位上的鮮花,生機勃勃,正如我充滿活力的身體。再看看那面的干柴,馬上就要化為灰燼,干癟而又難看’。”
“老人只是一笑,指著另一個買核桃的攤位,說:‘我經歷過風霜的年紀,就像這成熟的核桃,里面包含著的全是沁香的核仁兒。而鮮花,還不知道能不能結出果實來。”
滿室里靜悄悄的,只有蘇言的聲音。她說話的時候,竟然沒有人出聲打斷。她說完了,人還愣著。
繼而爆發了一串笑聲,開先生邊笑邊說:“說得好。”
連紹的臉又徹底灰了下去,又是一個入了開老青眼的廚子。云桑間,真是不給他們活路了?要把慶德樓擠到二流嗎?
誰都知道,吃到開先生這個境界,就不僅僅是一個吃的問題了。
戴高復被一通暗諷,最后仍是笑瞇瞇的,沒有半點惱樣兒。反正他不是那種不會結果的花。
這老婦,還真是不可貌相啊。
沒過兩天,開先生做了一篇膳論,說的正是蘇言的藥膳。一時間,句縣莫不談藥膳養生。臘月中也正是過往客商最多的一段時間,藥膳的生意更加興隆。
想要定要膳,最近的也要排到十天以后了。
蘇言也不知道這藥膳能這么火,以前還在埋怨云桑間搞什么定額制度,這不是把客人往外推嘛。現在卻是萬分感謝這個定額制度,要不然,就是再變出十個她,也忙不過來。
該到臘月中旬的時候,蘇言跟藍格說了她要休息一天。
這是生意正好的時候,藍格有些不愿,“蘇大娘,要休息一天也不打緊,只是來定藥膳的人還一直在排著呢。”
蘇言兩個多月來一直天天忙碌,確實想要休息。二則,因為美容藥膳很受歡迎,她想再新增一款。只是要用到一種溫香的藥材,霜瞢花。
自從藥膳叫開以后,蘇言做膳要用的藥材都是從周大夫那里進的。為了保證藥質,關于藥材的采購,她都會跟著胖子一起去。
不過問到霜瞢花時,周大夫卻愣了,直說從醫這么多年來也沒聽說過這藥。
蘇言也并沒有記錯,那只能是這個時空沒有這種藥材,或者還沒有發現了。她有些失落,用霜瞢花調出來的藥膳,不僅美肌,還能使人體攜帶一股淡香。
她以前也常常用,現在藥膳正火,推出來肯定更受歡迎。不過,若是沒有霜瞢花,是絕對做不出來那種功效的。
周掌柜看出來她的失落,便給她說了一個地方。
句縣西南郊有一片林子,名喚綽影林。林子里各種雜花異草叢生,春夏之間更是枝影交錯,綽影林便得名于此。
周大夫想著這花既然叫霜瞢花,那么定是開在冬天里的,所以便建議蘇言去那里找找。還說找見了,定要拿過去讓他看看。
所以蘇言想休息一天,大部分原因是想過去找找霜瞢花。
綽影林在西南郊,薛家村卻是在縣城東南方。蘇言問過了,兩地隔了有四五十里地呢,比從家里到這縣城都遠。
她要去的話,怎么著也得一天時間。
見藍格不怎么同意,蘇言便說:“翠丫跟了我也這么長時間了,也學出了些東西。我把藥膳配好,讓翠丫來做,同我做的也沒什么差別的。”
藥膳就是配料的量和火候,她也都教給翠丫了。翠丫基本上是沒什么問題了,但是要做出真正的味道,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不過現在這么忙,早就有好幾次藥膳都是由翠丫單獨完成的了。蘇言覺得把明天的藥膳全部交給翠丫,也沒什么問題。不過怕藍格不同意,才會這么說。
藍格一聽,只要不耽誤生意,那就行了。不過還是有些不相信的問:“翠丫行不行?”
“絕對沒問題,我都讓她做過好幾次了。”
如此,蘇言第二天的假就準了。
家里一方面,房屋前幾天就收拾一新了,只等再過兩天寶英二人的婚期近了,定下轎子就行。如今又是在冬天農閑的時候,所以家里也沒什么事。
封飛壹自從上次接過蘇言,第二天也進了城,在人家書鋪找了個臨時的活計。就是曬書。他其實也不怎么喜歡這個活兒,但是為了接送老女人方便,就忍了。總不能還像以前那樣,待在墻根兒吧?
蘇言這天早早地就離開了云桑間,倒是封飛壹還在書鋪搬書排書。蘇言在那里等了近半個時辰,封飛壹才走了出來。
“今天怎么這么早?”前兩天一直都是封飛壹等她的,所以才一出門,就奇怪地問。
“有翠丫呢,”蘇言說:“再說了,我也累了,就早點回了。”
蘇言沒打算跟封飛壹說明天要去找霜瞢花的事,若是被他知道,肯定又要跟著自己一起去。對于封飛壹很黏自己的事,蘇言只以為自己幫了他許多的原因。
現在這個人好不容易在一個工作上定下來,蘇言可不想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封飛壹看蘇言說話時也有些無力地樣子,而且這老女人比著一開始見面時,也瘦了不少。不由得一陣心疼,想告訴她累了就休息,有什么他來就好了。
但是又想到自己連糊口之資都沒有,有什么資格對她說這話?封飛壹第一次開始懷疑,他耽于作畫,是不是真像父親所說的那樣,是無用?
出了京城,他的一幅畫,竟然連二兩銀子都買不到。
不是無用、廢物,又是什么?
因為想著這些,封飛壹只是靜靜地走著。兩個人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公子,我們終于找到你了。”走到十字岔口時,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兀地沖了過來,抱住封飛壹就哇哇大哭。
隨即與這小廝相去不遠的另一人,也滿臉激動地沖了過來。
抱住封飛壹的小廝叫在境,另一個叫境界。還有兩個,界山和山陽,正在城西尋主子呢。
自從封飛壹離家之后,封家鬧的一團糟。封老太太到現在,都沒給過那個把她的寶貝孫子逼走的兒子一份好臉。
封堅雖然一開始大罵逆子,而且不許家里人出來找,說什么他在外面吃了虧自然就會回來了。不過到底是頂不住妻子和母親的眼淚攻勢,妻子還好,不在他面前說什么。老娘卻是看見他就讓他滾,口聲聲的也喊他廢物。
他不就是說了那個逆子幾句廢物,老娘就這么記著,還返回來說他。封堅只好嘆氣,“孫子就比兒子還親?”
雖然對那個逆子還是怒火猶存,封堅到底是在封飛壹離家的第二日就派了人出去找。
本來覺著那逆子不過是躲到了朋友家里,就算不是躲在朋友那里,也不過離家一天。一找就該找回來了,誰知道,這一找,竟找了兩三個月都沒找到。
不說妻子老母擔心的不行,就是封堅自己也繃不住了。把家里的一應閑散家丁護衛,還有封飛壹身邊的人都散了出來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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