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能不能重歸于好?作者留下一片空白,把結局定在此處。
但是,蘇言在看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們是不會重歸于好的。
深愛被傷,即使對方再多的彌補,都是有裂痕的。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封飛壹。
初識的狼狽,相處時的關懷,一幕一幕的都在她的腦海里回放。蘇言真的不知道,他的每一個表情,竟然都可以被她回憶起來。
蘇言不禁煩躁起來,難道她對商雨眠,只是一時的執念嗎?
日常中,陪她最多的是他,然而她竟然一絲一毫地都沒注意到。她的眼里心里,那個時候,只有另一個男人。
受傷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才硬逼著她把他納入視線。
但是直到意識消失的那一刻,她才為他心疼了。他的聲音,深深地被她錄在了耳中。
“言言,才醒來看什么書,累著眼了。”奶奶這時已經念完了經文,看見書桌邊抱著本書的孫女,便無奈地說道。
蘇言忙合上書,回過頭來:“奶奶,你念完了?”
“念完啦”,奶奶過去,順了順孫女的長發,慈和道:“天也不早了,咱們做飯去吧。你給奶奶洗菜。等你爸來了,咱們吃過飯再走。”
“嗯”,蘇言笑了笑。
當初的時候還不想,現在就更不要想了。
蘇言放下心思,跟著奶奶在廚房里打下手。祖孫兩個邊閑話著家常,邊整治飯菜。不覺間,天就黑了下來,菜肴也都做好端到了桌上。
“這咋還不來?”奶奶看了看外邊的天色,疑惑著自語。
從省城到蘇村,走高速也就兩三個小時的路程。不過下了高速還需要大約一個小時。
“應該快了吧,要不我去給爸打個電話?”蘇言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門口停車開車門的聲音。
“來了,奶奶。”蘇言說著,就跑出廚房。
“言言”,蘇媽一進門就喊了一聲,看見從廚房出來的女兒,上去就摟在了懷里。
上上下下把蘇言掰著看了,蘇媽眼睛里已滿是亮光了。捧了捧那張瘦的近乎縮水的小臉,卻又笑著問:“沒事了?”
“媽,沒事。”蘇言有些說不下去,趴在媽媽的懷中哭了起來。她想所有的家人,可是在母親面前卻變得最脆弱。
“你看你,一回來就招女兒哭。”蘇爸忙過來拉開,大手抹了抹女兒臉上的淚水,半笑著說道:“不錯,挺好。”
蘇言被自家爸說的又有些想笑。
“秀兒”,然后蘇言便笑著一張哭臉轉向妹妹。
蘇秀與蘇言不一樣。
蘇言感性,蘇秀理性。所以蘇言學文,蘇秀學理。
這時蘇秀看見姐姐這樣的一張臉,倒是笑了,“姐,你一睡,變得越來越丑了。帷帷,你說是不是?”
蘇秀說著就看向身邊的男孩子。
男孩子很高,一米七九,站在父親身旁還略顯猛了點。
聽見自家二姐的問話,蘇帷便點了點頭,“大妞兒,你真的是變丑了。”
“我怎么有你們這樣的弟妹啊?”蘇言一副痛心疾首,有這么不遺余力地貶低自己姐姐的嗎?
“姐,我們可是帶了許多你愛吃的東西呢。”蘇秀說著,就將手中的提著的一大包東西亮了亮。
“就是啊,大妞兒,你也太沒良心了。”
蘇言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家弟弟這么欠扁過,上前就踢了他一腳:“叫你喊我大妞兒,知不知道尊重姐姐啊。”
蘇爸蘇媽都只是看著,并沒有阻止。三個孩子就這樣打打鬧鬧的,才好。
蘇秀也只是笑看著,白色連衣裙在夜色下飄飄揚揚的。
就連最愛裝酷的蘇帷,被自家大姐這么打,嘴角也不禁帶著笑意。
姐,咱們家終于要回到以前的幸福時光了。
正鬧嚷著,奶奶在廚房里喊吃飯了。
蘇爸蘇媽本打算一來就帶著女兒回去的,可是現在看女兒除了消瘦些并無什么異常。
再加上即使現在回去了,醫生恐怕也都下班了。
便想著吃過晚飯再回去也不遲。
一家人進了廚房,圍著一張桌子,其樂融融的。
蘇爸高興,開了一瓶酒,并且允許蘇帷也喝一杯。
蘇秀把來時帶的那些特色小菜,還有特地在路上買豆花都擺了上去。
一時吃過了晚飯,幾個人將這段時間奶奶和蘇言的東西大致收拾了一下,打包打包都放到了車上。
這空檔,蘇爸去了蘇禾家,跟他們說了一聲。一家人便鎖了門,回城了。
車子穩穩地駛出蘇村,很快就上了北邊的國道。
蘇言和弟妹還有蘇媽坐在后一排,奶奶坐在前面副駕駛上,爸爸開車。
蘇言是坐在蘇帷和蘇秀之間的。
蘇帷從上了車話就一波接一波的。蘇秀平時話是很少的,這時話卻也多了起來。
姐弟三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喳個不停。
蘇媽半摟著坐在她身旁的蘇秀,看著三個孩子說話,時而的也會笑著插上一句。
蘇言左右看了看身邊的家人,外面路燈的光亮打進車內,照在他們的臉上。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這一刻,她很滿足,卻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大妞兒”,蘇帷發現了她的愣神,笑著拍了拍姐姐的肩膀。
“還叫?”蘇言惡狠狠地看了過去。
蘇帷摸了摸鼻子,笑著妥協,“姐,這是幾?”說著伸出一根手指來。
蘇言到被問的莫名其妙,“一啊。你怎么了,大腦退化了?”
“這個呢?”蘇帷露出不跟你計較的笑容,伸出兩根手指,繼續問。
“二。”蘇言白了他一眼,遲疑半晌,還是回道。
“那一加二等于幾啊?”蘇帷又問,蘇言抬手給了他一掌,“你才白癡呢。”
問她這么白癡的問題,她再不明白弟弟是故意試她玩,她就真去當白癡得了。
蘇帷夸張地捂住胸口,伸手朝蘇媽求助:“媽,你再不管,你兒子就要被姐姐揍死了。”
蘇秀常都是跟蘇言同一戰線的,這時便笑道:“那是活該,干什么問那些奇奇怪怪的白癡問題。”
蘇帷看了蘇秀一眼,勾了勾手指,示意后面說話。兩個家伙便對著腦袋,在蘇言背后說了起來。
蘇帷絲毫不把聲音降低,光明正大地在人背后說話:“二妞,你沒覺得大妞醒來之后變得愛發呆了嗎?”
聽到弟弟的稱呼,蘇言伸手就不客氣的在他的胳膊上擰了一下。
蘇帷冷吸一口氣。
蘇秀笑了笑,“這個倒是,我數了數,大呆三次,小呆五次。”
蘇言警告性的搗了搗妹妹,蘇秀趴到她的肩膀上,輕笑道:“姐,這是事實嘛。”
“剛才我還聽見傻大妞嘆氣了,你說嚴重不嚴重?”蘇帷看著自家二姐,挑了挑眉毛。
蘇秀點了點頭。
她確實感覺到了,姐姐不一樣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所以,我才要試試,咱們大姐是不是情商看漲,智商下降?”蘇帷拉到二姐同盟,便抱著雙臂正坐了。
“媽,你兒子他說我是白癡。”蘇言無理取鬧地找媽媽。
“帷帷,跟姐姐道歉。”蘇媽笑著搖了搖頭。小兒子的用意她怎么能不明白?
“媽,我是你撿來的吧?”蘇帷一臉受傷,然后對蘇言道:“好了,這次換個高極點的。”
男孩子摸著下巴沉吟片刻,打了個響指,問道:“李白李賀李商隱是什么關系?”
蘇言拒絕回道。
蘇帷摸了摸姐姐的額頭,很同情地看向蘇媽:“媽,鑒定過了,傻大妞比以前更傻了。”
蘇媽看兒子故作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個搗蛋鬼,那你告訴媽媽,他們三個什么關系。”
蘇帷笑了笑,“很簡單的,第一他們都姓李,第二他們都是唐朝人啊。”
男孩子的聲音帶著故意的同情,看吧,這么簡單都不知道。
蘇言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車內歡聲笑語,露出了一點,飄向窗外路兩邊的原野。
一家人到家時,已經十二點多了,不過都不怎么有睡意。
蘇媽便又去廚房做了夜宵,一家人吃過了,才各自洗洗睡了。
說好了明天要帶著蘇言去中心醫院全面檢查一下。
只在床頭留了一個暗黃的臺燈,姐妹兩個并頭而睡。
蘇言躺了下來,卻半點睡意都沒有。與妹妹,她向來是無話不談的,現在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姐,你睡了沒?”蘇言僵躺了會兒,便聽見蘇秀不放心的聲音。
蘇秀真的害怕,像那晚一樣,姐姐一睡又叫不醒了。
其實何止蘇秀這么擔心,家里的人沒有一個不懷著這樣的擔心。但卻都故意忽略,好像忽略它,這個問題就沒有了。
蘇言聽出了妹妹聲音中的害怕,便翻了個身,安慰道:“秀兒,我沒事了,以后都不會像那樣一睡不醒了。”
“姐,要不今晚我們別睡了,反正現在都一點多了”。聽見蘇言說出來,蘇秀索幸坐起來。
一天不睡也沒問題,不是嗎?等明天到醫院查過了,確實沒事了再睡個夠。
“瞎說什么呢,一夜不睡明天哪有精力?”蘇言笑道。
“我害怕”,蘇秀卻又一下子趴到床上,埋在枕頭中,聲音有些悶悶的。
“你不會是哭了吧?”蘇言好奇地拉了拉她,蠻感興趣的問道。
真的是,從小到大見她家秀兒哭的機會少之又少。蘇言只記得七八歲的時候,和爸跟著她一起去拔牙,她忍不住疼哭了。
之后又大了些,這個妹妹就沒怎么哭過。就是那些催淚大劇,人看了只會給一個無聊的評價。
“姐啊,你到底是不是親的?”蘇秀抱著枕頭坐了起來,看著她埋怨道。
蘇言笑了笑,“當然了,不過誰讓你哭一次這么難得。”
蘇秀有種想翻白眼的沖動。
默了默,蘇言也坐了起來。抱著個膝蓋,烏黑的長發在她背后鋪灑一片。
蘇言遲疑半晌才道:“秀兒,我其實不是睡了無知覺了,而是靈魂跑到另一個人的身體里過了將近這一年。”
蘇秀聽了先是有些震驚。不過她最好的一門課就是生物,實驗室也進過不少次。所以再細一想,就有些哭笑不得。
“姐,你現在改看聊齋了?”蘇秀打趣著問道。以前姐姐看了感覺很好的小說,就會拉著她講個不停。現在是看她不睡,想故意來個深夜鬼話了?
“就知道你會不信的。”蘇言懨懨地看了她一樣,妹妹的性子,她怎么會不知道?
不過蘇言還是緩緩地跟她說了在那里一年的生活,從初醒,到進云桑間。從初遇商雨眠,到后來的一切。
封飛壹,她只略提了一兩句,說這個人對她很好。
蘇言知道,她越是這么把封飛壹輕輕帶過,越證明她對他的感覺已經亂了。
但是回憶之前的一切,就必然想到商雨眠那時的兩句話。蘇言自說著,聲音也哽咽起來。
她原以為不在意的東西,再想起來是不會有傷心的。可此時說著,心里的難過卻一直涌動。
蘇秀聽著,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
竟然有人敢那么對她姐,關鍵是,她最生氣的是,她姐怎么能那么沒出息?
“秀兒,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末了,蘇言問道。
“我根本不會對任何人一見鐘情”,蘇秀看了姐姐一眼,認真地說道。
“你不愛追你的那個男生嗎?”蘇言并不信妹妹的話,這個妹妹,有點嘴硬心軟。
“他叫成軒”,蘇秀說:“我是愛他,可是姐,我愛他之前,就已經先把自己保護好了。我不會什么都不顧的去愛他,所以如果他最后移情別戀什么的,我也不會很傷心。”
“我的保護,會讓我很快恢復的。或許我是自私的吧。”蘇秀不禁嘆了口氣。
她從蘇村回來,在商場無意間看見那個人陪著一個女孩子買東西。他想解釋,她卻先他說道:“我明白,不是我所想的那個樣子。”
“你們繼續逛,我還有東西要買。”她笑容依舊的說過這句話,便要錯過二人走開。
看著那個女孩子的神情,她知道,她接受他之前對自己的保護起作用了。所以看見那兩個人情侶般的一起逛街,她真的一點都沒有生氣。
蘇秀知道,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她有的時候固執到死板。
從一開始,她就說了,做了她的男朋友,就必須斬斷任何可能引起她誤會的事情。因為她不想聽解釋,也不會聽解釋,不管是不是誤會。
接受成軒,她就早做好了隨時可以抽身的準備。
或許這是由于她的不自信,那個男生,太好了。
因為他太好了,她就必須保留理智。
可是她還未走開,就被他狠狠地拽住了手腕:“秀兒,你拿我當過男朋友嗎?”
他的話,讓她心中猛地一震。但卻隨即無事般地轉過身,笑得沒有半絲假裝:“你難道不是我的男朋友嗎?我還有事。”
她說著,就抽出手來走了。
在意嗎?
她真的沒有在意,就算是他說:“我們分手吧”。她也會那樣笑著說,“好的”。
她設想過未來老公的模樣品行,應該是個老實穩重的人。成軒絕對不是她設想中的那類人,但是她卻同意了他的追求。
最好的,都是被要求留給姐姐的。以至于,到現在,到她長大成人,她從來都不會想望那些最好的東西。
但是,卻有一個意外的成軒出現在她的生命。
她怕自己會失去,便只有將自己嚴密的護住。
但是就算是因為姐姐讓她變成這樣,她卻沒有絲毫怨意。因為姐姐對她很好,她也愿意對這個姐姐好。
“秀兒,你怎么也發起呆來了?”蘇言見她說著就沒了聲音,抬手拍了拍她的臉頰:“你是不是和你男朋友鬧別扭了?”
“怎么會?被你這破性子磨的,我還會生氣嗎?”蘇秀看著姐姐攤了攤手,一副無奈的樣子。
蘇言愣了愣,不說話了。
好像從小到大,事事都是秀兒讓著她的。
“姐,你還想著那個男人嗎?”蘇秀平躺在床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問道。
“嗯”,蘇言也跟著躺下,直覺地答道:“我總是有些擔心他,不知道他會怎么樣?”
“姐,你不是有受虐傾向吧?人都那么對你了,你還擔心他?”蘇秀不可置信地問道。
“啊?你說商雨眠啊。”蘇言這才恍悟,她們兩個說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你以為我說的是誰啊?”蘇秀又翻起身,托著下巴頦責問。
“沒誰啊。”蘇言忙翻過身,背對著妹妹。
她自己都還沒搞清楚,不想要說。
蘇秀繞了繞頭發,欺身過來,故意曖昧道:“是不是那個對你,很好很好的封飛壹啊。”
蘇言搓了搓肩膀,“秀兒,你發病啦?”
“好吧,那我不管你了。想不明白不要過來跟我說,讓我給你出謀劃策什么的。”蘇秀無所謂的躺了回去,涼涼地說道。
“放心啦,不會煩你的。”蘇言依舊背對著她,悶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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