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慕云思怔然地點了點頭,回神一想,對巧兒問道。“巧兒,你說爹爹會給我請什么樂師來呢?”
慕云思現在最擔心還是這個!她對于琴可是什么都不懂,但是真正的慕云思卻是得到過邵蕓嫣的傳授,萬一被樂師看出她一點都不會,那她不就穿幫了?
“巧兒也不知道,不過小姐天資聰慧,而且夫人在小姐幼時也曾教過,想必不管是什么樂師來教小姐,只要樂師稍微一點撥,小姐肯定是馬上就會了!”巧兒一臉天真無邪地說道。
“呵呵,巧兒啊,你可真是太了解我啊!”慕云思這下徹底無語了,就知道問巧兒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對了!”巧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小姐,老爺吩咐我說讓我這三天寸步不離地伺候著你!還說讓小姐好好跟等下陳管事請來的樂師好好學習學習呢!”
“什么,爹爹讓你寸步不離地伺候我?”慕云思蹙眉問道,這哪是侍候,這簡直就是變相的監視和軟禁啊!
“嗯,是的!老爺說讓小姐這幾天都在房間里練琴,等到太后壽宴結束后才能出門呢?”巧兒小雞啄米地點頭。
“我……那我爹他有沒有吩咐你要是我去上……解個手,你也要跟著伺候啊?”慕云思沒好氣地問道。
“這……嗯……老爺倒沒有吩咐過!”巧兒面露尷尬之色。
“哦……原來,我爹沒有吩咐這個啊!我還以為他連這個都吩咐你了呢!”慕云思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語氣中帶著些許諷刺之意。其實若不是擔心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她大可以想個辦法好好整那個倒霉的樂師一頓,把他嚇跑不就行了嗎?到時候在太后壽宴上就隨便應付一下,反正她是真的不會,這太后總不可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怪罪她吧!再說了,就算太后真的要怪罪,慕長奇這么愛那個邵蕓嫣,怎么會忍心見她被太后怪罪而見死不救呢?
“老爺說起來,可真替小姐想得周到,陳管事現在都跑去請樂師了,聽陳管事說,老爺吩咐她請的樂師包小姐滿意呢!”
“滿意?巧兒……只要是教我彈琴的樂師,就算那個樂師有上天入地本領,我怎么都不會滿意!”慕云思坐在凳子,隨手拿起茶盤上的青瓷茶杯把玩了起來。
“小姐,那可不一定,如果老爺讓牧公子來當你的樂師的話,小姐你一定會滿意的,且不說牧公子和小姐是青梅竹馬,就說牧公子不但是老爺的徒弟,守衛宮門的禁衛統領,而且他還是整個京都數一數二的奏琴高手呢!不過老爺應該不會讓牧統領請來教小姐的吧!他這兩天才剛從莫州賑災回來,正在家中休息呢!老爺怎么可能會去打擾他。而且老爺也知道牧公子可是最疼小姐的!”
“哦……牧公子?”慕云思面露疑惑之色,想到今日早上她剛來這里的時候,巧兒就提到過這個牧公子。巧兒這么三番五次地提起他,想來這個牧公子肯定與真正的慕云思關系匪淺。看來這個牧公子應該很照顧慕云思,是慕云思這些年的依靠,是她這些年冰冷的生活中唯一的一絲溫暖吧!
“咦……小姐,你今天好奇怪啊,怎么從雞圈里起來后,什么都模糊了?怎么連牧公子都不知道了,就是牧禮牧公子啊!”巧兒一臉疑惑地問道。
“嗯……原來巧兒說的是牧禮哥哥啊!我一下子沒想起來,”慕云思眸光先是一頓,那對美眸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慌亂,隨即她便不動聲色地順著巧兒的話說道,若是她再多說話,恐怕真的會露餡。
“巧兒,算了,不談這個了,等下樂師來了,看看到底是何方的撫琴高手,我們先練琴吧!”慕云思趕緊轉移話題,要是再在這牧禮話題里上停留一刻,肯定是要穿幫了。
她不動地走到古琴前,看著這架古琴,原先對古琴的厭惡感開始慢慢淡去,然后她竟鬼使神差地伸出素手開始輕輕地撥動著第三根琴弦。“咚當,咚當……”一個接著一個顫抖的琴音自她的指尖流出,也就在這一刻,陌生的記憶如泉水般自慕云思腦海深處涌現,慕云思的腦海里開始像現代電影院里播映電影一樣慢慢浮現了一個又一個明明陌生卻又感覺很熟悉的場景。
漸漸地,這一幅幅畫面從模糊不清變得清晰起來。
慕云思的腦海中,浮現了這樣一個清晰的畫面,一個穿著華麗,面容絕美的婦人陪著一個穿著古裝的小女孩坐在院內的那顆楓樹撫著古琴,小女孩彈得無比認真,婦人在一旁耐心地指導著。
這個婦人的面容與小女孩有幾分相似,只是小女孩和慕云思一樣左臉貼著一塊當做傷疤的假皮!
顯然,這個女孩就是小時候的慕云思。
悠揚的琴聲從小女孩的雙指間流出,很快,琴聲飄蕩在了整個院落里,婦人那緊鎖的眉頭微微舒緩下來,露出贊許的神色。
女孩一曲彈罷,慕長奇從院外走了進來,對小女孩的琴藝贊不絕口。同時慕長奇望著小慕云思的眼中也充滿了柔情和寵溺。
這……這難道是屬于慕云思的記憶?
慕云思根據腦海里突然出現的這段關于真正的慕云思幼時的記憶,小心翼翼地撥動著琴弦,從剛開始對琴弦發出來的琴音的不適應,到后來開始慢慢整個人都融入到琴音里去。
她緩緩坐下來,自然地閉上雙眸,雙手用心地撥動著琴弦,隨著一個又一個動人琴音自她的雙指尖流出,關于慕云思一切的記憶也都漸漸涌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六歲,一個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稚嫩的時候!那時的慕云思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六歲以前,她生活在慕長奇和邵蕓嫣的無盡疼愛中,可是就在六歲那年,也是她永遠無法擺脫的夢魘!六歲那年七月中旬,邵蕓嫣生一場大病而永遠離開了她,也就在那一年,慕長奇開始對她冷漠,開始對她漠不關心,望她的眼中再無以往疼愛,只有冷漠和疏離,甚至還有一絲厭惡!
慕云思不明白為什么娘走了,她爹就像是變了一個樣,離她越來越遠!難道說她爹慕長奇只是因為有娘才會疼愛她,沒有了娘,她什么都不是!沒有了娘,她只能守在這么一個荒涼的院子里一天一天地孤獨地熬著,外面那繁華的一切都不再屬于她。
自從邵蕓嫣的離開后,慕云思就被慕長奇拋棄在了后院里,如今她已經快要十六歲了,近十年來,慕長奇從未踏進這座院子一步。
十年前房門外的楓樹上滿樹長滿楓葉紅似火,今日房門外的楓樹一年前已經枯死了!十年前后對比,時過境遷,雖未變滄海桑田,但也物是人非。她慕云思已長大成人,院子依舊還是那個院子,可卻只剩下了她慕云思和巧兒。
本來這個院子里有她娘邵云嫣,還有巧兒的父親林伯,巧兒,還有她,可是娘走了之后,林伯也生病走了,這個院子也變得空蕩荒蕪起來。
這十年來,雖然慕長奇沒有撤掉她的嫡女之位,可是她生活得卻不如一個將軍府的下人來得自在舒適。這十年的每一個日子,慕長奇納的那些妾,夫人們還有妾生的那些女兒全部都來欺負她,他們喜歡的事就是用言語譏諷她,用東西砸慕云思,夫人們更喜歡讓她做下人的活,甚至讓她去喂雞。
這些日子,在慕云思來這里之前,真正的慕云思已經有兩次被她那些姐姐妹妹推到雞圈里去的經歷了。而她穿越過來時在雞圈的這一次已經是第三次了。
陌生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慕云思緊蹙著眉,翻閱著關于慕云思的記憶,雙手則在不停地撥弄琴弦,時快時慢。
此刻,慕云思整個人的心緒全部都圍繞著腦海里涌現出來的記憶轉,挑動琴弦的手不住的顫抖,一個接著一個顫抖的琴音匯成了一曲《廣陵散》。
或許,在這一刻,她冉曉已經真正地成為了慕云思,如假包換。
“呵呵,沒想到云妹妹十年沒有碰琴,這琴藝依舊不減當年!真是讓我聽了自嘆不如!”一個清亮如泉水溪流般,又帶著戲謔意味的聲音在慕云思的耳邊響起,讓她從琴音和回憶的沖擊中拉了出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