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二十八年秋,東璃有一樁傳得沸沸揚揚的風流韻事,丞相府次子與將軍府長子因一絕色紅顏大打出手。據傳言所述,此事還驚動了當時東璃的國君——焱侯,夜吏。百姓傳言,二人言行,不僅丟了官僚貴族的顏面身份,還連帶傷了很多無辜百姓,皇帝為平民怨,將況丞相次子況亮逮捕,入獄候審,堯將軍長子堯江閉門思過三個月。這便是堂堂國君對此事的態度……
自此夜曦的名在東璃便無人不曉了,縱然沒見過她,人們也當知道她有著傾城之貌,只因為她便是引發這一切的那位絕色紅顏……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冬天終于來了,東璃的冬季是寒冷而漫長的,一夜之間,皚皚白雪便掩蓋住了天地間的一切,仿佛把人帶入了一個純白的化境,所有的想法都在這兒消耗殆盡,不留一點余痕……這厚重的積雪,掩蓋住了臘梅本該有的絕代風華……
夜曦披散著發,立在這雪夜的梅林之中,她一身紅裝,任憑鵝毛飛雪落于發間,衣袖,看著這漫天的飛雪翻飛肆謔……
不知站了好久,來時的腳印都開始模糊不清了,只留下一串有些輪廓的印記。
“小姐,丞相大人求見……”離殤立在雪地,朝著那個一襲紅衣的人低著頭,淡淡說到。
“好,那就回去吧”夜曦轉過身,雪地里徒留下兩行深深淺淺的腳印……
“不知況丞相深夜到訪有何貴干?”夜曦虛扶起弓著身的丞相大人。指了指旁邊的座位。
“請恕老臣直言,郡主穿的這件素雪娟裙很是漂亮,梳的這個飛天髻也很好看……”況丞相盯著夜曦,然后深深埋下頭,輕輕說到。一旁的離殤眉深深的皺了一下。
夜曦端起一杯茶,拂了拂,“謝丞相大人夸獎”她頓了頓,臉上浮出淡淡的笑,“看不出啊大人對女子的穿著如此了解,還真是博學多才呢!”
“郡主過獎了,內人天天在我耳邊叨擾,想不熟悉都難哪!慚愧,慚愧啊……”況丞相干笑了兩聲。
“大人和尊夫人還真是伉儷情深啊!甚是叫人羨慕……”夜曦將茶水飲了一口,笑著說到。
“七王爺在時,下官和他甚是交好,現如今看到郡主這般,說句大不敬的話,我早將郡主看作自己的女兒,談到這個話題,我就忍不住想要嘮叨兩句,郡主就那么隨便一聽……”
夜曦沉下眼,笑了笑,“大人請說……”
“這選人啊,和選衣服,梳頭飾差不多,總要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就好比我和賤內,雖說不是一雙璧人,但也是門當戶對,倒也和和睦睦,相攜共走了近四十年,郡主冰雪聰明,一定能理解其中奧妙……”況丞相也笑了笑。夜曦朝向況丞相捧著茶,亦是笑笑。
“哎……想當年我像亮兒這般大時,早就妻妾成群了,可他到如今還是一人……唉……”說著況丞相又長長的嘆了口氣,夜曦就那么聽著一句話也不搭。“今兒,我和他娘給他安排了幾個門當戶對規規矩矩的的姑娘,可他死活不愿意……這逆子,真是不讓我們做父母的省心……”
夜曦放下手中茶杯,“大人不必著急,以丞相府的勢力財力,還怕況公子娶不到美眷?”
“也是,可是就怕那逆子年少輕狂,盡娶些不守婦道的女子進門,到時我府里的臉面都讓他丟盡了……要是亮兒能有郡主這般魅力,盡惹得于逸于尚書,堯江堯公子還有朝中青年才俊都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就算他是個女子,不尊祖德,我和他母親也能含笑九泉了……”況丞相說著,老淚縱橫。他拉了拉衣袖,擦了擦眼淚,“郡主見諒啊,是老臣失儀了,還真是越老越話多了,郡主不要嫌棄才是……”
“況丞相事事為況公子著想,為況府利益考慮,其心令天地動容,相信況公子有朝一日定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夜曦眼里盡是真誠的目光。
“但愿如此吧!今天,天兒也不早了,下官就不打擾郡主休息了……”況丞相俯了個身,“告辭……”
夜曦站起身來,“大人慢走,離喬,替我送送況大人……”
“是,大人請……”離喬伸了伸手。
看著走出王府的人,離殤不自覺的唾了一口,“呸……他以為他是誰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他,也敢拿自己和七王爺相提并論?當初也不知是誰奮力在皇上面前彈劾咱王爺……還拐著彎的說小姐您不尊法祖,也不看看是誰家兒子整日屁顛屁顛的往咱王府跑,小姐可是連見都不愿見他幾面,看到況丞相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我真想一掌拍死他……”
夜曦笑了笑,“這些話萬不可在外人面前說道……”
“小姐,我知道輕重的……”
“你剛才說況丞相彈劾過我父王?”夜曦突然收起笑意,“具體說說……”
“是,當年王爺向皇上請旨娶和親嫁過來的七王妃,可皇上和許多大臣都不愿意,這時,況丞相帶領群臣跪在殿外,硬是說咱王爺覬覦皇上的女人,不尊君臣之禮,不守三綱五常,不行仁義慈孝之道,當誅……”
“還有這等事?”夜曦輕輕的說著,她沒說的是“這況丞相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被借的刀罷了,若皇上沒這個意思,若他沒摸準皇上的意思,他敢如此放肆?”
“老爺,回來了?事情怎么樣?可還順利?”況丞相一回到況府,一個婦人便迎上來。
“已經和她說了,但凡她有一點悟力,有一點羞恥心,就當不會再蠱惑亮兒了,對了,亮兒呢?”況丞相向著那婦人問了問。
“在花廳呢!”
“亮兒,明日爹安排你去和爹的幾個同僚的女兒見見?”況丞相把況亮叫到跟前,語重心長的說著。
“我不要見,我想娶的只有安陽郡主……爹,你說過的,會幫我去提親的……”況二公子不滿的說道。
況丞相沉默了半晌,開口說,“郡主不答應”他看著況亮低落的樣子,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們不過是普通的官宦人家,怎么能高攀得了郡主呢?況且郡主和朝中那么多人有牽扯,若我況府真娶她進門,還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怎么就笑話了?”
“所謂紅顏禍水,這郡主的長相你是知道的,怕是會為府中帶來禍事,況且,這郡主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你還是聽為父一句勸,娶個簡單一點的,門當戶對的女孩,行不行……”況丞相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很晚了,我就不打擾爹休息了”不待況丞相回答,況亮已經走了出去。
“孽子,孽子啊……你這樣會毀了況府的?”況丞相看著離去的背影,無奈的嘆息著。
隨心閣里,夜曦抱出清歌,這一夜,婉轉的琴音和著簌簌的輕雪落滿了七王府的每個角落,生生叫人多出了幾分悵悵的哀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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