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幾日,葉落都未見君逸寒的蹤影,可乾坤殿外的守衛卻增了一倍。
葉落獨自躺在窗前的貴妃椅上,木然的望著窗外的銀杏樹林,只見一片泛黃的銀杏樹葉從枝頭落下,在空中飄蕩,飄蕩。
她突然生出一種錯覺,似乎自己便是那片墜落如泥沼的銀杏樹葉。明明她住在這世上最華美的宮殿里,可她卻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地枯萎。
身后忽而飄來一陣令人作嘔的藥味,葉落皺了皺眉,下一刻便見一個侍女端著藥來到自己身旁。
“娘娘,該喝藥了。”
葉落淡淡地掃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藥,死寂的雙眸突然亮了一下。她默不吭聲地從宮女手中端過藥碗,仰頭間,碗中的安胎藥已盡數被她吞入腹中。
葉落的反應侍女怎么都沒有想到,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才反應過來,這幾日送來的安胎藥,不是被錦妃倒掉,便是被她打翻,而今日錦妃娘娘竟然一滴不剩地將她手中的藥喝了個精光。
宮女見狀,慌忙對身后宮人使了一個眼色,那宮人隨即會意了過來,忙不迭地走出殿外。
葉落斜睨了那人一眼,即便用腳趾頭也能猜到,那人定然是去向君逸寒稟告了,而這正是她想要的。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她便看到君逸寒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君逸寒驀地頓住腳步,停止前行。
二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可葉落卻清楚地看到在君逸寒的眼里,似乎有一簇簇火焰在跳動著。
那里的光彩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奪目,讓葉落不得不開始面對一個事實,也許……
葉落還沒理清楚事情究竟,君逸寒已大步上前,將她緊緊摟入了懷中。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摟著她的手臂卻因為過度的激動而微微顫抖。
“你也在乎他,你也是在乎他的,對不對?”男子的聲音低低響起,大掌停留在她的小腹之上,輕輕撫摸,每一個動作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葉落僵直著身體,不掙扎不反抗,任君逸寒將自己緊緊抱著,冰冷的心卻出現了一條條裂縫,有痛意從那里蔓延開來。
葉落不回答,君逸寒也不追問。即便察覺到葉落仍然全身僵硬,君逸寒心頭還是忍不住滿足,至少她沒有推開他,至少她看他的眼神沒有那么狠戾。
時間是抹平創傷的良藥,他相信,只要自己用心,便一定能將葉落冰冷的心融化。
可是,君逸寒不知道的事,在這世上,有些創傷是能被時間抹平,可有些卻不能,即便傷口能夠結痂,可一旦傷疤脫落,傷痕依舊會在那里。
這一夜,君逸寒緊擁著葉落入眠。整整一夜,二人都相安無事。雖然葉落依舊沒有正眼看過他,可對他來說,一切都已經太難得了。
次日,上朝的時候,朝臣們意外地在君逸寒那張布滿陰霾的俊臉上看到了其他的情緒。
“皇上,瓊州水患已有一月,賑災之事刻不容緩……”
朝堂上,大臣將瓊州現狀稟告完,等待君逸寒發話,等了半天卻不見半點動靜,他狐疑抬頭,只見一向不茍言笑的皇帝的唇角竟隱隱透著笑意。
他這是眼花了?
而事實上,他并沒有眼花,雖然君逸寒身在金鑾大殿,心卻早已不在這里。
君逸寒出神地睨著手中那塊暖玉,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雀躍”為何物。這塊暖玉是他讓工匠專門為葉落腹中的麟兒制作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俏皮而又可愛。
他想,他們的孩子一定會喜歡。
“皇上?”大臣等了良久,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君逸寒劍眉微蹙,下一瞬收回心神,抬眸掃了一眼殿下眾位大臣,正色道,“瓊州一事,照李愛卿的意思便可,退朝!”
頭一次,上朝時心不在焉,最后更是敷衍了事。君逸寒從來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為了一個女子,做了只有昏君才會做的事情。
可是,如若可以,他寧愿為葉落昏庸一次。
一下朝堂,君逸寒徑直去了乾坤殿,明明今天早晨才從乾坤殿出來,而現在他卻情不自禁開始想念起葉落來。
思即,君逸寒不由加快了腳步。
可他前腳剛剛邁進乾坤殿大門,便見一名宮人慌慌張張從里面跑了出來。若不是他反應得快,定然被那人撞了個正著。
那人見自己差點撞到的人是他,忙不疊跪倒地上,全身抖得厲害,“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你這是要上哪里去?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君逸寒今個兒心情好,不打算和一名宮人一般見識。
“回……回皇上,錦妃娘娘……錦妃娘娘……”
見那宮人一臉驚惶的表情,君逸寒俊臉驀地一沉,心頭突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狠狠一腳將那人踢開,箭步朝寢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