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靦腆的一笑，若不是他的膚色太黑，現在應該可以看到他紅撲撲的臉蛋，“是不是太過驚訝，曾經玉樹臨風的臣子危竟是這么一副鬼樣子。”

羽喬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因為她知道安慰的話是多么的蒼白無力，當下便有話直說道，“我并非因為你的外貌而吃驚，就如同你并沒有因為我的外貌而用異樣的眼光待我。”她倒還有心情開起玩笑來，不過說來也是，就連東方成都都為之側目的容顏，卻由始至終沒有引起危任何特殊的表情變化。“咱倆既然都是異類，那么就湊活湊活別再互相歧視了。”

危沒想到羽喬說話倒是如此有趣，羽喬本就長的極美，和自己這極丑放到一塊，倒還真真是天下之奇觀，他不禁咧嘴一笑，“姑娘真性情，你這么一說，我還真就信了你并非覺得我外貌不堪而驚訝。”

羽喬莞爾一笑，“其實我驚訝的是，對我來說你只是神話中的人，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

危吃起飯來的樣子絕對是一貴族公子，和他的外貌實在很不搭配，“我也不知外世過了多少年，自從我被關到這里，你是第一個能夠進來的人。”

羽喬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或許因為我們都為天神所唾棄的人吧。”她的手還不能彎曲，不過吃飯時候至少可以勉強使用，她一邊吃力的吃著飯，一邊和危閑聊著，“那這里是什么地方？”

“歐絲之野。”危幫羽喬將食物都拿得更近些，“你們的地圖上一定沒有這個地方。”

她點點頭，“我曾在上古的地圖中看到過這個地方，似乎上古地圖和現在的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我還以為只是改了名字而已，想不到竟變成了凡人進不來的結界。”

“你卻進來了，這些年來，偶爾也有天神來，你卻是第一個凡人。”危對眼前的女子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或許只因她善意的笑容，她的堅強。她并不害怕這連天神都厭惡的外貌，受了那么重的傷還堅持著不倒下，這些，都感動了他，因為他也是一個執著的人，這樣鬼魔鬼樣的活著，不也是為了信念嗎。

羽喬吃飽后坐到一邊，看著忙碌的危，這才鼓足勇氣說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危一邊收拾著木桌上的東西，一邊還不忘囑咐羽喬喝藥，“很久沒有說話了，很愿意為你解惑，美麗的姑娘。”

想不到他居然還保持著心中難得的善良和樂觀，羽喬突然有一種找到知己的感覺，“在外面的世界里，有人聯合起來想要復活窫窳神，但是有人預言他是地獄的使者。當年貳負神和你殺了他，我想你們比誰都知道其中的緣由。”

危收拾好一切也坐到了一旁，和顏悅色的答道，“為什么想知道？”

她沒有絲毫猶豫，“為了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為了保護他們，我必須知道真相，知道該怎么做。”

“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危似乎在吶吶自語，“你有信仰嗎？”

羽喬堅定地望著危，眼神中有不可磨滅不可動搖的決絕，“有，我信我自己，信我的心。”

危看著她的眼神有些閃爍，苦笑一聲，“都是執著的人。”

他一邊擺弄著手中曬干了的草莖，一邊緩緩的開口，“其實凡是都會有犧牲，愿意為自己所信仰的東西而犧牲，我從不后悔。”他知道羽喬在看著他手上的玩意兒，解釋道，“我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所以沒事就愛做些小玩意兒，是不是覺得和我這三米多高的身子很不搭。”

羽喬善意的一笑，“上古的人都長你這么高嗎？”

“也不全是，比如天帝，還有追殺你那些天神，他們就沒這么高，你也見過的。”她想想也是，天神們自然是從上古活到如今的，不禁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可笑。

“給你。”羽喬從他粗糙的大手中接過一個用草和彩色石子編成的手鏈，瞬間眼睛瞇成了月牙，“很漂亮，謝謝你。”

危自顧自的開始繼續手頭的事情，“不用一直向我道謝，就當做是你陪我說話的謝禮吧。”

羽喬將手鏈系到手腕處，大小剛好合適，“你帶上很好看。”危的眼神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樣，反而是難得的柔軟。

“現在可以給我講講我想聽的故事嗎？”她坐到一旁，倒真像個聽睡前故事的小孩子。對于危來說她確實是一個小孩子，而且還十分的小。

危停下手中的工作，看著窗外，聲音平緩而深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而我的信仰就是貳負，所以即使知道他做的事情不對，即使知道他甘心情愿的做別人的棋子，我還是選擇了跟隨，因為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這就是我一出生就注定的命運……”

他的眼神中似乎有太多復雜的東西在不停交替著，讓羽喬很難在短時間內讀懂他的心思，“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畢竟不適合大人物出手，所以自然要有人代勞，面對強勁的對手，代勞的人自然不能太弱，而唯一能夠面對這個強大敵手，而又心甘情愿背負罵名去死的，便只有貳負了。”

“你知道窫窳誓死所效忠的人是誰嗎？”他忽然轉過頭來問她，羽喬茫然的搖搖頭，危仿佛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這才脫口而出道，“他們很久沒有監視我了，但是我所做的一切他們都一清二楚，但是現在，無所謂了，反正他們也不打算放你一條生路。”

是天意讓這個秘密不會埋在土里，看來命數，這就是真正的天命。危開始緩緩打開了自己的話匣子，口若懸河的講述起塵封已久的故事……

“窫窳效忠的人是西方太極天皇大帝，那些人，你一定一個也不認識，沒關系，我的故事里還有很多你不認識的人，因為他們，早已經被天帝從歷史的長河中抹去。

混淪大神創造了這個世界，但是在他決定創造這個世界的時候，也就注定了他的死亡。在這個世界的神和人都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存在著五個人，他們是北方北極中天大帝和紫微大帝，南方南極長生大帝，東方東極青華大帝以及西方太極天皇大帝。

他們是由混淪神的身體所直接演化而成的，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具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和最尊貴的地位。他們平靜的度過了許多年，或許是因為太平靜了，所以那些背叛與陰謀，都被陽光所藏匿，直到再也掩蓋不住。

如果沒有記錯，那個和紫微大帝長得一模一樣的中天大帝，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所在，她的慈愛為眾生所欽服所愛戴，她是五大天帝中最讓人們最敬愛親近的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人，直到她用她的慈愛和純潔毀滅了這一切……”

危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么，卻是痛苦的回憶，“窫窳告訴我，是因為她嫉妒，嫉妒其他四人的成雙成對，或者是因為她的姐姐太寵溺放縱她。”

他搖了搖頭，“紫微大帝擔負了所有的罪惡，可是最后呢，卻落得什么下場。我記得窫窳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那嗜殺的眼神讓我感覺到害怕。”

他的話開始有些斷斷續續，似乎是在恣意跟隨著自己的心意喃喃自語，“在她幫助天神們成功獵殺四大天帝的時候，其實早已經注定了她的結局。”

“什么？”羽喬有些詫異的坐直了身子，“你嚇到我了。”

危蒼涼的一笑，“我們注定會被拋棄，所以我從不信仰天神，他們并不是真正的神，創世祖留給我們的天神和信仰已經沒有了，早就沒有了。歷史是勝利者的頌詞，信仰是當權者的玩具。”

“你想知道他們是怎么死的嗎？”不等羽喬答話，他已經開始回憶起那場幾乎毀滅整個天地間一切生靈的屠殺，“紫微大帝和天皇大帝到死的時候還緊緊握著彼此的手，說實話，在那個時候我便開始動搖了，可是我不能停下手中的劍，效忠于四大天帝的人到死都不愿意投降，而我，不過是殺人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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