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攏平府最大的酒樓上,幻顏手持茶杯,漫不經心的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這是一座有著超強生命力的城市,相比于云洲,鄉土氣息則更重些,人們大致的打扮也較為簡樸。
就如她手中的這杯茶,再普通的一杯茶水,溫暖芬芳,比不上那些名茶驚艷,卻讓她感覺心中難得的由衷平靜。
可是好景不長,她的這種怡然自得的狀態很快就被人打破了,一人不請自來,施施然的在她面前坐下,舉手為自己倒了杯茶,就這么坦然自若的品起茗來。
歡顏柳眉顰起:“公子,這里已經有人。”所以識趣點,快滾!
那人輕笑,一雙眼睛卻深如幽潭:“你確定?”
歡顏驀然回頭:“你是……師兄?”聲音忽然拔高,惹的不少人轉頭看來。
眼前這人身材高大,一雙濃眉極是有型,凜然生威的雙眼下是高挺俊秀的鼻子,頭發不羈的披散在腦后,是個相當有味道的男子。
可是這么一副養眼的面孔在她看來卻是全然的陌生,只有方才他吐出的三個字才讓她感覺到熟悉。
男子雙手大張,搭在桌子的兩邊,動作瀟灑無比,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盯著歡顏:“時隔不過一年,師妹這么快就把我忘了,真讓師兄好生傷心。”
聲音低沉悅耳,果然是記憶中的師兄聲音。
歡顏不喜反驚,皺起好看的眉道:“你怎么變成這樣子了,還有,莊中現在是怎么一回事?”
話說著,酒樓中的人已經陸續送上她點的各色菜品,兩人交談被打斷。
師兄看看桌上擺放著的各式佳肴,點頭道:“西施魚、云板鴨、活醉鮮蝦,都是這酒樓的拿手菜品,看來我今日要好好飽上口福了。”說完不等歡顏說話,提起筷子便吃。
歡顏失笑,一旁的小二已經機靈的道:“這位客官可真是識貨,要知道全攏平我們云來酒樓的菜不敢說第一,就沒人敢稱第二,尤其是這云板鴨,取一年左右的……”不禁滔滔不絕,將自家的菜夸地天上有,地下無。
歡顏皺眉打斷他的話:“行了,我知道你家東西好吃,你下去吧。”
那小二說到高興處卻被她阻止了,只得悻悻然的躬身退下,剛走到雅間門口,歡顏忽然又出聲道:“慢著,你回來。”
小二錯愕道:“客官還有什么吩咐?”
歡顏丟了塊銀子進他懷中道:“我跟你打聽點事。”
小二瞬間精神了起來,快手快腳將銀子收好,三步并做兩步上前道:“要打聽事兒你可找對人了,誰不知道我劉三兒是……”
歡顏大概已經知道了這人的性格,心知如讓他說下去又得沒完沒了,就趁他一口氣沒接上來的時候迅速打斷他的話道:“行了我知道你個人物,我問你,這城里可有什么數得上號的大戶人家?”
劉三兒一愣道:“客官你打聽這個啊,攏平地方雖不大,可也不算小,富裕人家也有好幾十家……”
歡顏便道:“你把最出名的幾家說來聽聽。”阿離雖然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說自己外公家在這里,卻又對她的身份來歷了若指掌,看起來他對自己并無壞心,但歡顏心中卻老是有根刺般,遇上機會就想打聽打聽。
這么一來,倒把面前的師兄忘了,他聽到歡顏的問話,眼中閃過好笑的光芒,也不說話,只低頭悶吃。
歡顏不防有人已經將菜品吃了個差不多,只凝神聽著對方說話:“我們攏平呢,最出名的當然是當朝太子的外祖謝家啦,說起來這謝家可不得了,是堂堂前皇后的娘家,出過三個大將軍,一個天下兵馬大元帥,是我們全攏平的驕傲啊,雖然說現在老元帥已經賦閑在家,可這分榮耀,絕對是我們南齊的頭一份!”
歡顏點頭:“繼續說。”她也早就聽說過這謝家,謝家老元帥謝明,自十六歲起參軍進,短短十年前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馬前卒升為將軍,再因為在做大周的一次大戰中立下大功,被封為兵馬大元帥,而他的三個兒子亦都是武藝高強,身手過人之輩,在數十年前與大周的頻頻作戰中都英勇過人,被皇上分別封做大將軍,而他們三兄弟的妹妹老元帥的女兒謝玉真則進宮做了后妃,后來憑借生下太子而坐上鳳椅。
可是好景不長,那位身份高貴,聽說也是賢良淑德的皇后在封后不久,就香消玉隕,留下當時年僅三歲的太子。
雖然現在南齊與大周講和,老元帥也已經解甲歸田,可謝家在朝堂上的影響力仍舊是深遠如弗。
她再聽了會,才知道城里還有兩家亦是不俗,一家是石家,以做布料生意起家,生意現在已經遍布大江南北,另一家是白家,是一個書香世家,出過不少聲名遠揚的大才子,在朝廷中也有族人。
她靜靜聽完,思索了會,擺擺手道:“你下去吧。”
小二喜滋滋的躬身退下。
這么一趟說不過半個時辰,就掙了一兩銀子,抵得過他半年工錢了,怎不叫他心花怒放。
歡顏思索了會,終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對面的師兄身上,只見他只低頭猛吃,似乎對她轉過來的目光全染不覺,歡顏再一看桌上,登時氣結,桌上本有的六個菜已經被他吃空了大半。
“蕭謹,你別太過分!”歡顏橫眼怒瞪,師兄蕭謹渾然不覺……
無奈之下,她只得重新叫了人來,此時她依舊胃口全無,只叫了碗雞絲面上來慢慢吃。
蕭謹吃飽喝足,滿足的拍拍肚子往后一靠,長舒口氣道:“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歡顏冷冷的看了過來:“吃飽了?”
蕭謹似乎這才發覺她不善的目光:“啊師妹,不好意思,我吃的有點多了。”
歡顏輕輕一哼,挑了幾筷子面吃了,就把碗推至一旁道:“你既然吃好了,那么就來說說,你為什么會弄的這么狼狽吧。”
蕭謹苦笑著摸摸鼻子:“還不是樊音那女人搞的鬼,我跟她打賭輸了,就得去南疆幫她抓一萬條密練蟲來,這么我辛苦幾個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這才湊夠數量,幸好一回來就碰上了師妹你,說明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對吧。”
“難怪這幾個月絲毫沒有你的消息。”歡顏恍然。
難怪他對莊中一切異常都絲毫不覺的模樣……
蕭謹雖是有些大咧咧,卻不是無頭腦之輩,立即發現了歡顏的異樣,臉色一正道:“有什么情況?”
歡顏擰眉半天才將自己一路上的事情說了,他臉上神色連變數變,最后一拍桌子:“我們現在就回去。”
歡顏搖頭道:“也不用那么急……”
蕭謹臉色卻仍不好看:“看來我被人騙了,我就說這狗屁蟲子怎么會要那么多,敢情是想把我支開好對付你,哼,敢對我師妹下手,簡直是活的不耐煩了,走,我們回去看看誰那么膽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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