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調—河圖—單曲循環==踏雪而歸,血跡浸透了女子胸口的衣襟,然女子好似不在意。一聲嘆息悠然而至,一場恍然若夢的是是非非,早已淪陷,靜靜斂衣,不理朝夕,明陽萬里。
繞回錦繡庭院,推開那扇紅木門,撲面而來的是紫檀熏香,接著是溫暖的火爐氣息奄奄。青棠反手將門掩上,蒼白的面龐沒有一點血色,默默捂住胸口,那傷口的刺痛太過清晰,清晰成一種痛苦,是不是痛苦久了就幸福了。無力的垂下雙手,脫了白袍,走進屋內,瞥見如歌趴在桌案上睡得安靜香甜,手里還拽著一件厚厚的袍子。
青棠舒了口氣,繞過丫頭坐在床沿,雙目失神的望著窗外紅梅枝椏上的積雪,那雪將枝頭壓的極低,紅梅卻依然傲立開放,在一片白茫茫中安靜肅然的倔強不倒。
“小姐……你……”
走神了太久,竟沒發現丫頭已經蘇醒,回眸只見她眼含熱淚,驚恐的望著她的胸前,嘴唇顫抖了好久說不出話來。青棠張了張嘴,也只說了一句:“無事。”
肩頭被小心翼翼的披上棉袍,突如其來的溫暖一下籠罩了黑暗荒涼的心窩。抬頭是青衣丫頭心疼的眼角,恍然間,只聽她哽咽輕道:“小姐以前哪里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由如歌扶著躺下休息,輕輕放下流蘇,那薄薄的輕紗卻好似遮擋了世間的一切傷害。“小姐,如歌去給你熬粥。”
青棠阻止,道不必了。如歌卻紅著眼眶低頭委屈著:“小姐身子本來就弱,以前有老爺在,小姐自小便吃藥調理,方能治理。怎的到了王府,就是這般待遇,小姐哪里能受得住啊。”
一番言語道得心頭酸楚,清冷如她,怎堪如此。只擺手隨她去吧。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方抱起白貓發愣了一陣,便有門外小廝通報:二皇妃,太子妃前來王府拜訪。
青棠心中一涼,“王爺可在?”
“不在。”
聰慧如她,黑眸眼珠轉了半圈,想來昨夜刺殺的幕后人很快就揭曉了吧,是來看看她死了沒有嗎?
起身忍痛更衣,換上一身鵝黃色輕衫,單薄而略顯病態的身子輕盈的不像話。臉色蒼白如紙,抱起白貓蓮步輕移,所過之處,一片雪花花開如海。
廳堂溫暖如春,美人笑靨如花。青棠坐在高座上,清冷的看著虛偽的二人,方才她出現時,她們臉上的質疑,恐慌全然可觀,怎的只這般就露出了尾巴,那以后哪里還有意思呢。
輕輕咳嗽一聲,臉上略帶歉意:“二位姐姐著實抱歉,青檸昨夜偶感風寒,身子不適,起的晚了些,讓姐姐久等,委實是青檸的錯,青檸給二位姐姐賠不是了。”說著便起身,搖搖欲倒的行了個禮。
林錦溪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按說那殺手是江湖之首,她不可能還完好的站在這里。可是看著面前的女子,她的眉頭越皺越深。最后勉強一笑,虛扶了一把:“哎呀弟妹真是多禮了,一家人可別這么客氣。”
一旁二皇妃李氏也是個狠角色,很快就調整了狀態,“是啊,三王妃既然身子不適,那便無須多禮,趕忙兒坐下吧。姐姐和太子妃就是來王府瞧瞧你,昨兒家宴上甚是喜歡妹妹呢。”
青棠心中警醒,都不是省油的燈。坐回位上吩咐了茶點,就見林錦溪笑得溫和,“其實,今日來,我們是有事相求,因昨日一睹青檸的才華,我和二皇妃便想來討教討教,不知青檸肯不肯賜教呢?”
青棠雙手緊緊的抓住椅子,才將心口撕裂的疼痛忍下,方才福身的瞬間,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那愈合的傷口又重新撕開,那種痛苦再次將她折磨的體無完膚。卻艱難的扯了扯嘴角:“自然。姐姐想討教什么。”
二皇妃笑道:“廚藝如何?聽聞青檸妹妹可是全才女子呢,咱們也得學著不是。”說完便與林錦溪交換了一個眼神。
廚藝。好一個廚藝,青棠微微閉眼,既要動手動腳,又要品嘗食味。一來,展示廚藝要活動,可以試探她是否受傷,正好解了她們心頭的疑惑。二來,她們若要害她還可以下毒陷害。一石二鳥,此計高明。
低頭不經意的輕輕拍了拍懷中白貓的頭,抬頭微笑:“好。依了姐姐。”
桌案擺齊,各材料面粉,銅瓷瓦罐,一應俱全。青棠喝了口蓮子粥,由如歌扶著輕輕站起來,站穩便撇開如歌的手,對著如歌打了眼色,如歌倒也機靈,擔憂的望了一眼便退到一旁靜默。青棠慢慢挪到桌前,輕輕彎腰,跪在軟臥上,看了看對面的兩人。
青棠動作一氣呵成,奈何林錦溪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何不妥。只得作罷。
輕輕卷起衣袖,垂眸揉捏著面團,睫毛柔柔順順的鋪在眼下,在略顯病態的小臉上投出一片剛好的陰影,安靜祥和的猶如一副美人畫。
“好。糕點成狀,只需用火烘焙片刻即可食用。”
做到這里,青棠已經氣喘吁吁,額間大汗淋漓,卻只能強忍著,一人寂靜微笑。
“青檸果然心靈手巧,那我們便待糕點烤好食用了。”二皇妃起身道。
青棠方想點頭。卻見一只帶著蔻丹的纖纖細手搭上了衣袖,抬眸,只見二皇妃扶著她佯裝吃驚的道:“青檸這身子可是太過虛弱了,看,才忙了一陣兒就出汗了,這以后可要多加調養啊,不然可怎么為言王爺誕下個一兒半女。”說完便捂著嘴哧哧的笑起來。
青棠全然聽不到她在說什么,只是能清楚的感受到胸口的血液在流淌。緊緊的皺著眉頭,攥了攥拳頭,咬牙心道,不能認輸,否則就前功盡棄了。指甲插進掌心才換來一絲清明,起身見到林錦溪在一旁沉著臉盯著二皇妃瞧。
二皇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卻是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哎。這青檸啊,可要好生調理,你看,王爺至今可就娶了你一個人呢。可見王爺對你還是深情的很,別人哪能輕易破壞的來。”攙著青棠便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林錦溪。
青棠心中暗暗吃驚,照這番話來看,原來這二皇妃與林錦溪并非心甘情愿的聯合。這個雍容華貴的二皇妃倒也心機極深,先是與林錦溪聯合制造刺殺一案,后又反手給了林錦溪一個下馬威,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細想這刺殺一事,就不可能是這樣一個女子了。原因很簡單,刺殺她一定是因為她的存在對于對方來說是個羈絆,那是什么羈絆呢。只有皇權!唯有她死,或者言北柯死,那么最受益的是誰?假使刺殺的主謀是二皇妃,那么二皇妃一女子要皇權有何用?女子不得干涉政權,那便是她的夫君,二王爺言北鶴了!
又是一場兄弟相殺,爭奪皇權的戲碼。青棠悵然若失,哪個君子不想一統天下,留萬代功名,試問榮耀背后,看盡人間悲歡離合,走遍荊棘血路,值不值得?
林錦溪不虧是太子妃,有著大度的風范,很快便恢復了一臉溫柔:“糕點好了,我們來嘗嘗吧。”
青棠看著那盤中的糕點不動,如歌端起盤子放在她桌邊,又轉身將白貓抱給了青棠。青棠接過,將它放在膝上,咳嗽了數聲才壓下了口中的血腥味。抬眼靜靜地看著林錦溪,手中輕柔的給貓咪順毛。
“青檸不妨嘗嘗我做的如何,給個評價?”林錦溪依舊溫文爾雅,站在青棠的面前,嘴角掛著自信的笑容。
青棠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莫非,她真的敢在王府下毒?不對,若是自己吃了糕點中毒,那林錦溪肯定不能脫身。那,是怎樣的呢?
懷中白貓忽然喵嗚叫了幾聲,好似很興奮,急著想從她懷里跳出去。
看著她送到面前來的糕點,青棠微微一笑,“好。”接過盤子,輕輕捏起一塊糕點,放到唇邊……
“參見王爺!”
聽著門外一群丫鬟的聲音響起,青棠心中一動,就是此時!果然,林錦溪突然用力抓著她拿著瓷盤的手腕,一邊拿起一塊糕點塞到嘴里,一邊欲把瓷盤砸向自己的額頭。青棠早就猜到她會來這招反客為主,于是就是瞬間用盡全力甩出一巴掌,將她口中的糕點盡數打出。將手中的盤子塞進林錦溪的手中,然后擒住她抓著自己手腕的手用力一扭,而同時自己跌向一旁,情局反倒變成林錦溪要拿盤子砸向青棠,而青棠正倒在地上,林錦溪則趴在她身上。
林錦溪完全沒有一點反應,看著青棠一連串的動作暗自吃驚,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言北柯進門便看到如此情形,沉下臉吼道:“你們在做什么!”
林錦溪急忙起身,臉色全白,擺手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北柯,我……”
言北柯冷哼一聲:“當本王是瞎子嗎?”
林錦溪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盤子,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慌忙扔掉盤子,瞪著地上的青棠不敢相信,“你……”!
言北柯彎腰將青棠抱起,看著她胸前慢慢被血浸透的衣襟微微皺眉,將她額前碎發撥到一邊,額間是被瓷盤砸到的傷口,余光瞥見一旁淡定自在的二皇妃,才冷聲道:“太子妃這可是欺負了本王的愛妃?”
林錦溪不可置信的后退:“不不,不是我,真不是我。”
“哼。如歌,喚太醫!”言北柯將昏迷不醒的青棠抱起,走至門口突然回頭:“青檸不醒,今日誰都休想踏出這個門!”
林錦溪突然跌倒在桌旁,喃喃自語:“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北柯他說只愛我一個的……”
二皇妃坐在一旁冷笑:“快別傻了,我的好妹妹,只愛你一個?你都嫁人了,還想讓人家言王爺只愛你一個?哼,癡心妄想!”
林錦溪突然抬眸,惡狠狠的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說過我下毒使苦肉計陷害連青檸你幫我的,到頭來,你怎么站到她那邊了!”
二皇妃不屑的揚揚頭,嗤笑道:“幫你?幫你對我有什么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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