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沐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有虛有實,有回憶也有希冀。
“母后,母后,為什么父皇不和我們一起玩?”年幼的謝沐一臉稚氣。
“沐兒,教過多少遍了,不能叫母后,要叫母親”謝江慈愛的撫著謝沐的臉。
“母親,為什么不和父皇一起玩?”
“因為你父皇很忙,他有好多好多大事要做”
“父皇,父皇,為什么母親不和我們住在一起?”
“因為你母親身體不好,不能出后宮”
“但是你要經(jīng)常去陪她哦,她會很高興的,你母親啊,最喜歡你了”
畫面一閃,母親不見了,父皇也不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生得白白凈凈,雖是孩童臉上卻毫無稚氣,眉宇間透著英氣。天下著大雨,行人行色匆匆,唯獨他站在原地神態(tài)自若,雨勢變大也不躲雨,就著衣袖擋著,衣著華貴,即使打濕也絲毫不顯得狼狽,一身王者之氣,難以遮掩。謝沐看呆了,他正待接近他時,一個嬌小的女孩跑了過來,把男童扯到屋檐底下,塞一串糖葫蘆到他手里,“你怎么也不躲雨啊,都淋壞了”女孩扯著他就要離開,謝沐趕緊迎上去,一把抓走男童手里的糖葫蘆,結(jié)果,太子之尊被那女童追著滿街跑……
當(dāng)然,那男童就是澈,女童是鐘離谷。
從此,三人結(jié)下不解之緣。
“鐘離”陽光均衡的灑在他的身上,他對她說,“嫁我可好?”
鐘離愣了愣,望向他的瞳孔不由加深“可是,怎么辦呢”清風(fēng)拂袖,鐘離心里一松,被這樣的人喜歡真好,自己,竟被這么優(yōu)秀的人喜歡著,可是,怎么辦呢,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我只想要他,只要他,其他的再好,也與我沒有干系。
“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是澈?”
她沒有說話,點了下頭算是回答。
知道答案后,他的眼神頓時暗淡,眼底一片死寂。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他?謝沐自許不比當(dāng)今任何一個男兒差,如果是別的人,他絕不會放手,但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這個當(dāng)今世上少有的讓他佩服的人?而把鐘離交到這樣的人手上最沒話講,除了地位,謝沐能給的他都能給,并且絕不比謝沐的差,而那些謝沐給不起的東西,他,也會一一奉上,毫不吝惜。所以,那個人是澈的話,他連爭取的機(jī)會也沒有,因為沒有半點勝算,也沒有任何的立場失落、生氣或是抱怨,即使他喜歡她,即使是站在失戀者的角度。因為論關(guān)系,他們要親近得多,他是她的義兄,從小打打鬧鬧,一個門進(jìn)進(jìn)出出。論交情,他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論感情,人家是兩情相悅,而自己,只是一廂情愿罷了。
所以,這段感情,自己的單純的喜歡,就算是喜歡,也只能,到此為止。
“可是”鐘離抬頭看著他,“我們是朋友吧”,“我們還是朋友啊,你,也永遠(yuǎn)是我的沐哥哥,對吧”鐘離向他伸出手,笑靨如花“是吧,沐哥哥?”
停在空中的手收不到回應(yīng)。
“還不快走的話,皇后娘娘該等急了喲,沐哥哥”謝沐的手握上了她的,蓋住了溫暖的手心。
清晨,庭院深處,薔薇花開,澈依樹而立,萬物與他一起歸于沉寂。
謝沐伸個懶腰,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背影,微微的笑了。
有些東西果然無法改變,就像我們終會遇見,他頓了頓:“哥哥”
那個背影一愣,僵硬的轉(zhuǎn)過頭來,看清來人后,不自覺地笑了,“弟弟”。
也許我心里一直在期待這個時刻,果然我們的相見不是出于偶然,至少相識不是。有些東西是注定的,像血緣,像兄弟,像你身上不會消失也無法遮掩的王者之氣。
謝沐深知自己最初是被澈身上的貴族氣質(zhì)吸引,他身上的王者之氣令他想要接近,但也正是這點迫使他不能跟澈靠得太近。雖然血緣注定了他們是最親的人,但是天生的立場和身份卻注定他們離得最遠(yuǎn)。同母但不同父,同儲但不同為君。誰也無法預(yù)料將來等待他們的會是什么,相親相愛或是相悖相離?
都說暴風(fēng)雨的前夕是最平靜的,如果這話是真的,那么現(xiàn)在就是這樣。
在還沒有確定兩人的立場和關(guān)系之前,一切如舊,兩人還是好朋友,或者說,兄弟,親密如常。
謝沐聽從澈的建議,決定整頓貪污之風(fēng),揪出禍國邪吏,以免為禍天下。他們計劃先根據(jù)已有的線索,找出大惡之人,也就是貪污最多的人,再將其繩之以法以達(dá)到殺雞儆猴的目的。
謝沐根據(jù)已有的線索,暗中調(diào)查,層層分析,抽絲剝繭,最終挖出了一個巨大的貪污組織,其貪污數(shù)目令人咋舌,而幕后黑手是朝廷一個的二品官員,德高望重。
這樣的結(jié)果在謝沐的意料之中,他決定盡快將其剿除,免得生亂,但是,世間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
謝沐身邊有個公公,名叫小安子,本是當(dāng)朝左相沈案的心腹,他被安插在謝沐身邊已有多時,每每把太子的動向飛鴿傳書告知沈案。沈案通過他知道了太子的計劃,在一次喝酒中佯裝不經(jīng)意將此事透露給了并不知情的當(dāng)事人,李昌的叔父李運達(dá)。
李運達(dá)知道后惶恐不安,趕緊召集門客,閉門謝客,商量對策。雖說自己是朝廷的二品大員,門生上千,心腹過萬,但對方是當(dāng)朝太子,即使自己再有威信也不能跟太子硬碰硬,更不可能篡逆謀反。
“既然硬的不行,不如來軟的?”堂中一名門客說道,“我們可以投其所好”
“怎么個投其所好法?”李運達(dá)頓時來了興趣,有什么東西是自己有的,而太子所缺的。
“美人”
“美人?”一聽這個,李運達(dá)頓時泄了氣,“有什么美人是太子爺沒見過的,盡出些餿主意”
“大人別惱,小人聽說還真有這么個女人”
華燈初下,沈案手握茶杯,輕合杯蓋,“怎么樣,事情辦妥了?”
來人跪在堂下,微微抬頭,正是給李運達(dá)提建議的那個門客“按丞相的吩咐都辦妥了”
“好,下去領(lǐng)賞吧”
“是,謝丞相!”說完重重磕了一頭。
待他退下,簾后走出一人,正是太監(jiān)小安子。
“李運達(dá)是個聰明人,不日便會有所行動,你也早些回去準(zhǔn)備吧”
“是,可是大人,右相那邊?”
“我自有安排”沈案捋捋胡須,勝券在握。
次日,東郊別院。
“沐兒,事情查得怎么樣了?”
謝沐笑了笑,“大魚已經(jīng)找到了,就等著收網(wǎng)”
澈贊許地笑了笑,“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這話是……”經(jīng)過花園的時候,謝沐和澈看見鐘離谷在流蘇亭里喝茶,不由得停下腳步。
“過去吧!”澈看了眼謝沐。謝沐眼神有點閃躲,神色尷尬。
“我就不過去了”
鐘離谷聽到聲響,回過頭來,笑靨如花。
“沐哥哥!”
“小谷”無奈,謝沐只好硬著頭皮向前走,忍不住回頭看了澈一眼,澈笑著向他點點頭。
“沐哥哥,我怎么覺得你有點怕我?”
“哪、哪有?”
“那你坐得那么遠(yuǎn),來,靠近些”鐘離谷把身子向他挪挪。
謝沐不自覺的向邊上移點兒。
“別動!”
“……”
“沐哥哥你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我跟你說,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是一家人??!你看,嫁給你哥,我們是一家人吧?”
謝沐在鐘離谷期盼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要是嫁給你,我們是一家人吧?”
雖然不清楚她要說什么,謝沐還是自覺地點了點頭。
“你看,所以嫁給你哥和嫁給你沒什么區(qū)別,我們都會是一家人”
“……”這怎么能一樣,謝沐的臉在抽搐。
“所以你不用傷心,也不用尷尬,我很快就是你的嫂子了,會照顧你的”說完,鐘離谷還有模有樣的拍拍他的肩膀,“長嫂如母嘛!”
“……”感覺到淚水模糊了自己的雙眼,謝沐實在是忍不住了,既然這樣,那我索性問個痛快吧,這樣也好坦然的面對你,面對他。
“小谷啊”
“嗯?”
“為什么不是我?”
“……”
“我不想聽什么對不起,我也不會再糾纏下去,我知道我很多地方比不上澈,但是我還是想知道原因,你告訴我,為什么?”
鐘離谷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是啊,為什么呢,對方可是太子呢,為什么還是選了澈,為什么啊?
想著想著,她笑了。
“因為那個人哪,早已經(jīng)住進(jìn)了我的心里”謝沐靜靜地聽著。
“只有他,會站在雨里等我,怕我找不到他”
“只有他,會在爬山看到美麗的花時,第一時間想到我,不顧危險的采摘”
“只有他,自己身心煎熬時,依然對我微笑”
“只有他,少有的幾次生氣,還是為了我的安?!?/p>
言罷,鐘離谷轉(zhuǎn)過頭來,“你說,這樣的人,我怎能不喜歡?”
謝沐看著她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愣愣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原來,他早已經(jīng)住進(jìn)了你的心里,所以你再也看不到別的風(fēng)景。
原來,愛一個人,會記住那么多點滴,他的那么多好。
謝沐笑了笑,我輸了,那么我輸給了什么呢?不是時間也不是身份,呵,是兩情相悅!一廂情愿可貴,兩情相悅難得!
看著他笑了,鐘離谷也就放心了。他一笑便如春風(fēng),連眉角的陰郁也都散開了。
“那現(xiàn)在沒事了?”
“沒事了”
“好,這才是我的好沐哥哥”
“嗯”
“不,我是嫂子了,應(yīng)該是沐弟,或者沐兒,你喜歡哪個?”
“……”
“哈哈哈哈!”
聽到身后有腳步聲,謝沐眼眸一動,計上心頭,他佯裝鎮(zhèn)定,“谷兒,你就不后悔?”
“嗯?”
“我可是堂堂太子,嫁給我就是太子妃了”
謝沐聽到身后的腳步一頓,明顯遲疑了一會兒。謝沐心里大爽。
“哈哈哈哈!”鐘離谷大笑。
謝沐挑眉,“你笑什么?”
“誰稀罕當(dāng)你的什么太子妃了”
“呃……”我還在這兒呢……
“嫁給你我還要和一幫女人搶你,從太子妃搶到皇后,整日勾心斗角,煩不煩?”
“……”
“我還要給你生孩子,女兒不行,還要生兒子,給你生了孩子不算,還要照顧你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這個……”謝沐冷汗直冒,原來不喜歡一個人,也可以有這么多理由。
“最重要的是,還不能出宮,好不容易出趟宮吧,還有成堆的人跟著,你說我出宮到底是為了什么,成堆的人圍著我,然后所有人圍著我們看,我是猩猩嗎,要給人圍著看”
“……”太過分了,謝沐欲哭無淚。
“嫁給澈多好啊,澈好歹是前朝太子,那我就是前朝太子妃了,能在當(dāng)今太子眼皮子底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還能活得很滋潤的前朝太子妃,恐怕也就只有我了吧”
“嘿嘿,正所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啊,而且澈還只喜歡我一個”想到這里,鐘離谷心里美滋滋的。
“你怎么知道澈就不會納妾?”
“你叫他納一個試試!”
看著她一副母老虎的樣子,謝沐只好投降,“不敢,不敢!”
謝沐聽到身后的人離開,腳步較剛才明顯輕快了許多,謝沐只能默默流淚,讓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