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又一個”
“昨天林府的婉如小姐死了”
一時間，謠言四起，城里的每個人都活在恐懼之中，可是那個可怕的噩夢還在繼續。
古老的長安城一直有一個傳說，可怕的血魔會在十五月夜取女子性命，他們將女子的血吸干、吸盡。奇怪的是，被害女子全都死得安詳或者說是幸福。
這個傳說已停息了許久，直到五年前，張府剛出嫁的小姐死于新婚之夜，死時面目安詳，嘴角竟還含有一絲笑意。這點讓人百思，直到人們在她肩上看到了那枚鮮紅的牙齒印，人們震恐、無言。
從此一個噩夢便蔓延開來。
聽說婉如小姐也蕙質蘭心呢，真可惜呀。
“是啊，聽說她剛剛……”
說話人講到這突然一驚，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倆人都很有默契的轉向了別的話題。
“不就是剛剛許配他人嘛。”
“小谷”
小谷媽媽將鐘離谷的嘴巴狠狠地捂住。
鐘離谷無言，“老媽就是愛大驚小怪。”
“早就跟你說了，不要招搖”小谷媽媽恨鐵不成鋼地望著自家女兒，她咋就不長記性呢。
“好啦，好啦”身為陰陽師后人，竟然不允許表現，連開個口都不行，真郁悶。
夜來臨了，鐘離谷托著自個兒腦袋趴在窗臺，靜靜地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女兒，待會兒注意點啊”
“好啦，媽，我會小心點的”
“你還是不了解自己啊！”
“什么意思？”
“我是讓你下手輕點”
“……有你這么當媽的嗎？”這是我親媽嗎？鐘離谷憤憤，“不過……”鐘離谷若有所思，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嘴上雖然是這么說著，小谷媽還是把自己手上的鐲子取下來，套在女兒手上，再拿衣袖蓋上“媽！”
突然狂風大作，烏云擋住了微弱的月亮，鐘離谷把窗子關上，背死死地靠著它，不出所料，他還是來了。
今夜并非十五月夜，自己也并非許配他人的女子或新娘，但憑著陰陽師的直覺和敏感，她知道他會來的。
他沒有走窗，門開了，進來一個滿身帶著花香的白衣男子，低著頭，鐘離谷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氣。
他身上的香味是蘭花的香，淡淡的，鐘離谷還能聞出來。
“這香味是婉如小姐的吧”
男子一愣，抬起頭來。
女孩雖早有準備，但還是免不了慌張，無論如何也不能將眼前這個絕代的男子和害死幾十條性命的血魔聯系在一起，她嘆了口氣，可事實又確實如此。
“你為什么會來？”話剛出口，鐘離谷便發覺到自己問題的可笑，他應該是不屑回答的吧。
“因為……抵擋不住誘惑”聲音中帶著幾絲沙啞。
“這也太露骨了吧，心里這么想，也不要這么說嘛”鐘離谷心里想著。
“這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我說”男子開口，“你先把結界收起來”
“啊？修煉多年的……”連這點把戲都要拆穿，看來也不怎么厲害。老媽還讓他來浪費我時間，真是的。
女孩拿手一揮，收回了結界，從袖中拿出一個袋子，把它打開，里面浮出幾枚水晶泡泡，她看著他“這是我的精元魂，打敗了我，這些歸你，這些”她頓了頓，“夠你欺凌萬千少女了吧”
男子無言，把頭埋下。
女孩將手中物品往空中一擲，畫個結界護著它們，“開始吧！”
女孩只想速戰速決，為了解決這個人，不，應該說東西，她媽媽帶著她從現代飛到古代，在古長安足足等了兩個月才等到這個機會。
“那么，對不起了”
女孩開始作法，口中念著咒語，手比劃著，眼睛死盯著眼前的男子，但他卻沒有任何動靜，是不想反抗了嗎？
就差一步了，女孩心一橫，進行那最后一步。
男子像是預示到了危機，直往前沖。
“想做最后的掙扎嗎？”鐘離谷為他的舉動感到可笑。
誰知男子，男子吻住了鐘離谷……
一切都凝住了，時間、動作、咒語，他們只聽到了彼此的心跳。
“怦怦怦”
一股溫熱的氣流隨著嘴唇進入鐘離谷的心里，頓時一切都開朗起來……
“小谷，你笑起來像這花一樣美”女孩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哪有你這么夸人的”
“小谷不喜歡么？”男孩笨拙的急切的問。
“不，不是……”兩人相視而笑。“澈要永遠陪著小谷啊”
“我會的”
“可是如果我死了呢？”
“那么”他看著她，“我們就一起好了”
女孩一把把男孩推開，“不行，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
鐘離谷看著手中的花“澈哥哥，我死了也要當精元花！”
“……”
“澈哥哥要找到我把我養大”
“……”
“我再重新投胎”
“……”半響，“那我，怎么找你呢？”
溫存的記憶一點點清晰，眼淚不知不覺的涌了上來……
眼前的男人正是記憶中許諾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少年，雖已成熟，但還是他。
“滴”溫熱的液體滴在手上，一切都晚了，劍已插入最愛的心房，唇上卻還留有溫熱。
“你這是為什么啊？”
女孩抱著男子痛哭，血還在不停地流。
“為了見你，再看你一眼”為了再見到失蹤十年的女孩，十年間，他走遍大江南北，為了小小的約定，他墮入邪道，只因別人的一句“血魔能長命”長命就能多些時間找到心愛的人。
女孩恍悟，十年前，自己的墜崖換來情郎的苦苦追尋，甚至不惜為自己墮入魔道。“不行，不行，怎么能讓你死呢”女孩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精元魂，“有辦法了”
女孩念著咒語，她的精元魂瞬間破碎，化為一股氣流，“不要，不要”男子奄奄一息，氣流從他的胸口進入體內。
“我不會讓你死的，你”她認真的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還要陪我一生一世”
男子傷口愈合。
“呃”鐘離谷剛剛放心，卻又感覺一陣心悸。
“怎么了？”男子忙爬起來，扶著她。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男子半信半疑，扶她坐下。
鐘離谷笑著問他：“澈會遵守約定嗎？”
澈一愣，隨后鄭重的點點頭。
鐘離谷接著說：“如果澈還聽我的話的話，你就要記住，我愛澈，我不企求我們能夠終身相守，我只希望自己能夠靜靜地陪著你，哪怕一會兒都好”她把手放在澈的臉上“我不知道澈為了我到底受了多少苦，我只是不愿意你為情所傷”
“你為什么要說這種話”澈急怒，心想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卻不告訴他。
鐘離谷摸了摸隔層紗的手鐲，抱著他說：“澈是在為我擔心嗎？”
澈把頭偏向一邊，手卻抱得更緊了。
“如果我喜歡上別人了，澈還會要我嗎？”鐘離谷抬頭看了看震驚的澈。
澈的手慢慢松開，是啊，自己只想過要找到她，哪怕用盡自己一生時光也要找到她，不管自己找到的會是人還是尸身，也不管自己要找幾世，要等幾個輪回，自己絕不會放棄，可是如果她已經忘記自己，不再愛自己，愛上別人了呢，自己還能堅守嗎？
澈低下頭，半響才起身，他說：“你走吧”沒有表情，也看不見悲傷。
“你個混蛋，我已經不是陰陽師了，你要我去哪兒？”
“哪兒都好，我不是人，我配不上你，去找你喜歡你人吧”
話剛說完，爬起來的鐘離谷將他撲倒，感到了他的冰冷，她粗魯的把他肩上的衣服扯開。
“喂，你干嘛”
“別動”
她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鮮紅的血珠瞬時滲出。
“你”他緊緊地抱住她，“你想要萬劫不復嗎？”
澈知道，一旦正常人變成了血魔，那么她就永遠不能再成為人類。她也不會有下輩子。
“我們萬劫不復到天荒，好不好”
“……”
她沒有告訴他的是，他們到不了地老天荒，他們沒有未來，她即將離開。
作為陰陽師，放棄了精元魂不是簡單的化為人類，而是丟掉半條命。吸他的血不代表她會變成血魔、他們能地老天荒，而代表永遠的天人相隔。因為作為陰陽師是絕不允許墮入魔道的，如果那么做了，那么唯一的結果便是灰飛煙滅，化為塵埃。
那晚，他們彼此相擁。
那晚，她徹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她看著看著就不行了，“怎么會這樣？”澈大吼。他試圖抓住她，但做不到。
“如果不這么做，我就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她拂開衣袖，指了指手上的鐲子，“這樣至少我得到了一晚的幸福，整整一晚。”
“不”“不要！”澈大喊。
“你要記住我說的話，不要再為我難過，我……”風一吹，她的鐲子和她一起化作塵埃，不見蹤影。
“不……不……”留下他一個人，整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