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眼神一閃,隨手拿了條干凈帕子擦干了手臉,迫不及待地從劍蘭手中接過信箋,一邊拆信,一邊問道:“送信的是什么人,有其他人看到嗎?”
“剛才下去端飯的時候,有個少年險些撞到奴婢,順手扶了把奴婢的盤托,就將這信塞在了奴婢手里,奴婢愣了一下,認出是白大夫的藥童小秋,就沒多問,悄悄收了起來。”
“哦?還說什么了沒?”捏著手中厚厚地一疊,云初十分好奇,那家伙到底寫了些什么。
“他說他就住在隔壁的客棧,若是剛才撞傷了,或者哪里不舒服就去找他,他一定會做出賠償。”劍蘭頭一次發現原來小秋這么聰明,光明正大地告訴她住在哪里。
云初點點頭,展開了信箋。
天色已經昏暗,劍蘭點了蠟燭,舉著燭臺,站在云初旁邊。
云初看著行云流水的字體,那字就如他本人一般飄逸灑脫,又落落大方地毫不俗氣。
洋洋灑灑地寫了五大頁紙。
劍蘭看著云初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眉頭也擰在了一起。
云初剛看了兩頁,就“啪”的一聲合上,拍在了桌子上。
“小姐,怎么了?”劍蘭看云初的臉色有些駭人。
云初只感覺自己氣血翻涌,沒有語音能形容她此時的震驚和憤怒。
云初感覺到嘴里一股血腥,舔了一下嘴唇,一句話都沒有說。
上官明哲的腿之所以殘廢,不是傷得太重,而是傷后壓根就沒有得到任何治療!
小腿腓骨斷裂,沒有經過矯正,斷裂面錯著位靠自身的修復能力慢慢愈合,這才是上官明哲左腿殘疾的真正原因!
最巴不得上官明哲殘廢的,又能夠瞞天過海不給侯府嫡長子醫治的,除了繼母馬氏,找不到第二個人!
父親,糊涂啊!也許這么多年來,父親從來沒有懷疑過馬氏,從來沒有想到,他的枕邊人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與大夫溝通,將上官明哲整殘!
云初頭有些發痛,有些腦海深處的東西章節似的跳躍出來,織出原來的上官云初某些支零破碎的記憶:
她好像看到馬氏在和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說話,那男子身上背一個跟老白的類似的藥箱——好像是個大夫的樣子。
她驚恐地跑開,生怕被人發現,身后好像有人在一邊喊她!一邊追她!
她跑啊跑,跑到荷花池邊,蹲在地上痛哭,她在喊“祖母,祖母,你在哪里……”
她哭得頭痛欲裂,她驚恐得渾身發抖,等到天色暗了下來,想到琴娘簫娘找不到她一定會很擔心,她才揉著發麻地腿腳站了起來,還沒有站穩,就被一只大手,猛地推到了水里……對,她是被人推到了水里!
記得那天她醒過來,簫娘琴娘在她身邊哭得死去活來,后來看到她醒來,琴娘就連忙去稟報老爺夫人。
馬氏身邊的付嬤嬤來了一趟,過了一會兒,大夫來了,開了方子讓丫鬟煎藥,又過了一會兒,丫鬟端來了一碗黑乎乎地湯藥,云初說什么也不肯喝,知道她沒病,只是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什么地方,于是說什么也不肯喝那碗藥。
簫娘柔聲地哄著她,就像哄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對嗎,當是她穿越到上官云初的身體上時,那的確是個才八歲的小女孩。
簫娘輕抿了一口,試了下溫度,讓小丫鬟去取些蜜餞過來。
不一會兒,簫娘就捂著脖子,痛苦萬分,小丫鬟捧著的蜜餞盒子也被簫娘撞翻,蜜餞撒了一地。
簫娘從此以后就再也不能說話了。云初說什么也不肯再喝中藥了。
那個給云初煎藥的小丫頭在吊死在了后院的大槐樹上,從她的房間里搜出了毒芹的根。
云初用了三天才相信自己穿越的事實。為了不遭再人暗算,云初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
云初讓琴娘買通了一個江湖術士,謊稱云初與侯府相沖,若繼續留在府上必定會克父克母,又命帶兇煞不宜入佛門凈地,只能盡早送到西南方向的莊子上。
上官家的在西南方向沒有莊子,倒是先夫人周氏留下的嫁妝里還有一個莊子恰巧在臨川城的西南方。
于是侯爺就命人連夜將上官云初送走。
云初走之前,悄悄去看望了上官明哲,上官明哲正痛苦地躺在床上,以他目前的情況,他走不了,也不想走,他說他是嫡長子,他有他的驕傲,此時一走了之,將來他如何重回侯府?如何在世人面前立足?
云初有點佩服那個只有十二歲的少年。畢竟上官明哲是兄長,他不想走,她也勉強不得。
在云初心中,古人重男輕女,侯爺固然不在乎一個女兒的生死,但也一定會在乎他的嫡長子,沒想到……
或許那大夫一早就被馬氏收買了,或許本就是馬氏找來的,又或許從上官明哲失足落馬就是馬氏安排好的計劃!
若是早知如此,她說什么也應該帶上官明哲一起走,上官明哲也不至于是現在的樣子!就算日后回不了侯府,繼承不了爵位,也好過白白殘廢了一條腿!
云初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下心情。
“大哥的腿疾是人為造成的!”好半天,云初才吐出一句。
“啊!”劍蘭心中一驚,立刻火冒三丈,“誰這么大膽,敢對侯府的大少爺下手!小姐,您快說,到底是誰!本姑娘一劍劈了他去!”
話還沒說完,燭臺就“嘭”地一聲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轉身就去箱籠里找她吃飯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