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姨娘一愣,臉上閃現出不可思議,轉眼又低眉順眼地答了聲:“是”。
前來觀禮的幾位夫人也面露驚訝,四小姐擺明了故意給三小姐難看,三小姐不僅不責怪還對同父異母的妹妹照顧有加,聽說是在莊子上養大的,沒想到從容豁達,端莊大方,相比之下四小姐就實在是心胸狹窄,品行不工了。
三小姐最后兩句話和楊姨娘的態度也很值得玩味,不是說夫人病著由楊姨娘暫時掌管中饋嗎?看著楊姨娘對三小姐畢恭畢敬的模樣,恐怕這三小姐才是府里真正的當家。
想著這些,眾人對三小姐的態度又恭敬了幾分,只是其中依舊不乏等著看好戲的,臺下也亂糟糟地小聲議論著。
只見仝心蕊款步走上臺子,對著云初行了禮,從丫鬟手中接過盒子打開了遞到云初面前:“心蕊奉主人之命前來恭賀三小姐及笄,準備了一份薄禮,略表心意,三小姐看看這支珊瑚鳳尾釵可合用?”
臺下的嘈雜聲戛然而止!
整枝的紅珊瑚雕刻的發釵,依照珊瑚本身的枝杈雕刻出鏤空的鳳尾,鏤空處點綴著七色寶石,釵和鳳尾的連接處鑲嵌了一只拇指肚大的東珠。
柳夫人、黃夫人、賈夫人還有滿院子的丫鬟婆子誰也沒見過這么精美絕倫的發釵,從仝心蕊優雅淺淡的語氣中說出“一份薄禮,略表心意”,放佛這就是一條家常帕子一雙繡花鞋一般簡單!
云初早知道仝心蕊背后的主人來歷不凡,卻沒想到如此大的手筆。
這還真是個難題,明知道對方有求而來,如今的狀況卻是她不得不接受對方的“美意”。
云初對仝心蕊微微一福:“替云初謝過你家主人,那云初就卻之不恭,先借用一下了。”
仝心蕊一愣,沒想到云初會推辭。
“舍妹體弱多病,無法擔任贊者,不知仝姑娘可否幫在下一個忙?”云初望著仝心蕊,展顏一笑。
仝心蕊心中一顫,只覺得眼前的少女笑容如春風般和煦,桃花般絢爛,她一個女子眼中也覺得萬分迷人,突然覺得對方拒絕收下珊瑚鳳尾釵也是一件好事,不由地點了點頭。
仝心蕊輕輕地將珊瑚鳳尾釵插入上官云初的發間,司儀高喊“禮成!”
云初回到房間,將禮服換下,把玩了一番紅珊瑚鳳尾釵,果然是好東西!
“鈴蘭,去請仝姑娘過來,就說本小姐要當面道謝!”云初看著發釵嘆了口氣,又將發釵放到梳妝臺上。
“是,小姐。”鈴蘭跑了出去,差點撞到正掀開簾子進來的琴娘。
“這小蹄子,還是這么沒規矩!”琴娘嘟囔了一句,臉上卻半分不惱,“小姐,白大夫已經去四小姐那邊了。老奴專門交待過了,讓老白好好給四小姐診治一番。”
云初心中偷笑,哪還用琴娘交待,及笄禮上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府里必定傳得沸沸揚揚,傳哪里逃得過老白的眼睛,那可是他半夜冒險送過來的,非要她今天戴上不可,如今被上官云佩搞砸了,上官云佩又落他手里,不刮層骨,也得掉成皮。
正說著,仝心蕊就到了。
“多謝仝姑娘今天救場!”云初深深地一福,“蕙蘭,上茶!”
“三小姐太客氣了,舉手之勞,何必客氣。”仝心蕊微笑著看著云初,脫去禮服換上家常衣裙的上官云初,出了那樣的事情依舊神色從容,干練地發落了嫡妹,心中竟然有些酸酸的。
蕙蘭端了茶上來,斗彩的梅枝茶碗。仝心蕊打開茶蓋,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茶香醇厚,似有柑橘的清香溢口,這……就是柑橘茶?”仝心蕊眼睛一亮,難掩激動之色。
云初微笑點頭:“仝姑娘果然是行家,云初這里還有一些,仝姑娘若是喜歡就帶上幾顆回去,也算是感謝貴主人的厚愛。”
仝心蕊起身謝過,云初拉著她坐下,讓她不必客氣。
云初伸手示意,墨蘭將裝有珊瑚鳳尾釵的木盒遞給云初。
“只是這珊瑚鳳尾釵實在貴重,正所謂無功不受祿,還請仝姑娘轉交貴主人。”云初將木盒交給仝心蕊。
“這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仝心蕊哂笑著,卻不接東西,“這是在下主人的一點心意,三小姐務必笑納,不要難為在下才是。我們遇景茶軒初來乍到,以后還有很多地方要麻煩三小姐,還請三小姐多多關照。”
云初微微一笑,只好將木盒交給墨蘭。
若是能預知后來的事情,仝心蕊必定會萬分后悔,此時應該收回這支發釵,斷了主人的念想。
可是,她沒有,她盡心盡力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像那血珊瑚一樣為嘔心瀝血,卻得不到想要的情義。
仝心蕊和云初聊了幾句臨川的風土人情,喝了幾盞茶,就由蕙蘭引著到前廳去用飯。云初讓人包了八顆柑橘茶給仝心蕊帶上,仝心蕊有些驚訝,卻不推辭,大大方方地謝過。晚上,忙碌了一天的侯府終于安靜下來,云初早早地打發了琴娘他們下去休息,只留下墨蘭和鈴蘭伺候。
墨蘭忍不住問道,“小姐,這仝姑娘是什么來頭?”她聽劍蘭說是一個茶樓的茶博士,可是那紅珊瑚并非尋常人可以得到的。
“不知道。”云初撫摸著盒子,皺著眉搖了搖頭,對方究竟是什么來頭?
“鈴蘭,你去告訴楊姨娘,就說本小姐有些頭疼……”云初沖鈴蘭眨巴眨巴眼睛。
鈴蘭眼珠子一轉:“知道了,小姐要見老白,奴婢這就去!”說完,笑嘻嘻地就跑出了院子。
“這小妮子!”云初無奈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