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銘按著蒼雀的指路,一路順暢地找到了天帝天后廟。他在門口躊躇不前,萬一又遇到性子古怪的人到底要如何應(yīng)對。陵銘靠著廟門側(cè)耳細(xì)聽,里面沒有普通寺院里頌經(jīng)敲鐘的聲音,只有曠野里呼嘯的風(fēng)聲。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zhàn),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入了黃昏,島上的氣溫驟降,加上陵銘這一天并未進食,現(xiàn)在正是饑寒交迫。
陵銘咬緊牙關(guān),扣響了廟門。他的心懸在一線,既怕沒有人應(yīng)他,留他一個人餓死在這里;又怕開門的是個十足的怪人,后果更是不堪設(shè)想。他余光看到地上的樹枝,連忙拾起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繩索。還好在梨劍門的三年,陵銘學(xué)到了莫失門主的獨家劍術(shù),對付高手自是螳臂擋車,可若是一般的對手,還是有幾番勝算的。
沒人應(yīng)門。陵銘又扣了兩下。
“在門外思慮了許久,推門進來罷。”是老翁的聲音,低沉洪亮。
陵銘推開廟門,院內(nèi)無風(fēng),幾棵參天大樹的枝葉也不見隨風(fēng)擺動。只在院子的左上支了個桌子,老者執(zhí)筆坐于桌前,目光正鎖定陵銘。
“倒是奇了,你是怎么上的島?”
陵銘把自己今日的經(jīng)歷整個向老者說了一邊,語畢,問道:“晚輩不解,那個漠王蒼雀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神色閃爍,用筆桿指向廟內(nèi)的天帝天后像,“你可認(rèn)得他們兩位?”
陵銘望著雕像,白玉雕砌,栩栩如生,奈何面目模糊,不可近認(rèn)。能被這樣供奉,不是仙人,就是高人前輩?!八⊥磔呌掴g,并不認(rèn)識?!?/p>
“他二人就是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天帝天后。”
陵銘蹙眉,“天帝天后?不是鄉(xiāng)野傳說里的人物么,這種哄騙百姓的神話,居然還能立像成廟。”
老者聽到陵銘話語里的不敬,臉上卻沒有半分的不悅,他笑道:“聽你的語氣,你是不相信天帝天后的存在了,那你知道這世上有術(shù)法者么?”
“就是那些自命清高的怪人,懂些仙術(shù)就到處招搖撞騙。”陵銘的臉上都是不屑,還有厭惡。“如果天后真的存在,她就該好好看著手底下的人。那些得她傳授仙術(shù)的人,不是躲在深山里見死不救,就是混跡于市井中失了仙氣,將術(shù)法者選為君王,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老者有些尷尬地捋著胡須,這個看來才十歲的少年居然敢在天帝天后像的面前如此不敬,除了嘆一句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只有一笑了之。“能告訴我,你從哪里來么?”
“北之茫國,璇云峰,梨劍門?!?/p>
“原來是個少年劍客,怪不得不把天帝天后放在眼里。你可知道這是何處,我又是何人?!?/p>
陵銘按禮一揖,“還未請教?!?/p>
老者把筆放于硯臺上,背靠向椅背,“這里是四國中心的鶴蘭島,除了些許修道的半仙,其他人是不能待在島上的。而我正是看管他們的島主,將衛(wèi)?!?/p>
看管?陵銘一下子就捕捉到這個詞的不尋常。不是傳言島上住的都是些仙人,還可以和天帝天后飲宴的么,為何這個島主說的卻是看管,四國退位的國君都被人管束著,不得離開。
“本來,讓你知道了這個島的秘密是該清除你的記憶然后送回四國的,奈何你有不可抗的天命。”將衛(wèi)的目光直直刺入陵銘的眼里,“陵銘,我將收你為徒,傳授你仙術(shù)道法,助你成為最強的術(shù)法者,你可愿意?!?/p>
陵銘鬼使神差地低下了頭,跪在將衛(wèi)的面前,“弟子拜見師父?!?/p>
……
“時間過的真快,已經(jīng)十年了,你也游歷歸來,宿命不可抗拒的交匯?!睂⑿l(wèi)一邊說著,一邊輕掐指節(jié),“今日是十五,又要開始準(zhǔn)備了?!彼纳裆珣n慮,好似有什么大難降臨。
“師父是為了迎接天帝天后的事么?”
將衛(wèi)也不答話,離了桌案,扶起還跪著的陵銘,獨自走出了廟門。陵銘不懂師父的心思,也跟著出去了。將衛(wèi)出了廟,朝著月湖的方向走去,行至湖邊,他一揮手,一排排宴桌憑空出現(xiàn),桌上擺滿酒器和時新水果。正中的位置,桌上擺著兩份酒器,一看就是天帝天后的坐席。定身在半空的飛鶴和亮麒被將衛(wèi)抱進懷里,手指一擺,就解了它們的定身術(shù)。
“師父,它們兩個是徒兒帶來的。”陵銘從后面趕上,正看到將衛(wèi)抱著飛鶴和亮麒。
將衛(wèi)提起亮麒,仔細(xì)端詳了一番,又盯著飛鶴,“看來你這次的收獲倒是不小,赤曜仙狐,金鱗壽鶴。這都是世上難見的靈獸,傳聞它們都被上仙收了去,得封仙籍。它們與你同來,自是與你有緣了?!?/p>
陵銘聽師父這么說,大為震驚。轉(zhuǎn)瞬,又想起當(dāng)日若駒的酒后之言,看來這兩只異獸絕非凡品。
“島主當(dāng)真是守著這座孤島已經(jīng)孤陋寡聞了,這金鱗壽鶴原本就是我們東之嵐國的靈獸,自先代菡王開始,它便被養(yǎng)在祭司那里?!?/p>
女聲輕而緩地從陵銘身后傳來,將衛(wèi)側(cè)目一瞧,朝那人一揖?!霸瓉硎寝蓖??!?/p>
薇王著純白色的長擺寬袖外袍,內(nèi)穿一條淺粉色綴白紋的長裙,腰上束白色金紋的蟠龍腰帶,腰帶兩旁墜有絲絳。白發(fā)垂下,眉眼卻依舊年輕。薇王見將衛(wèi)行禮,連忙一福,回了一禮?!皪u主客氣了,還對一個廢王如此禮待。”
“薇王說笑了,鶴蘭島上怎么會有廢王,你們都是于社稷有功的上仙?!?/p>
薇王的臉色突地難看,她目光灼灼地瞪著將衛(wèi),“既然知道我們于社稷有功,為何還要……”
將衛(wèi)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薇王立馬就止住了脫口而出的話,“薇王慎言,這里有外世之人,還請您忍耐?!?/p>
薇王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讓我看看金鱗壽鶴。”
飛鶴落在薇王伸出的手掌上,眼前的白發(fā)之人面貌熟悉,似曾相識。薇王微笑著點了點飛鶴的腦袋,“飛鶴,你不記得我了么?我是薇王,畫善啊?!?/p>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