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竺馨按照安梓墨給她留下的提示找到了司馬家的本家。彼時,本家正在進行新任當家的大選,家中正統嫡出的孩子無論大小都聚在這里。到了下午,就有了結果,剛滿一歲的司馬靈溪三次抽中紅簽,成為新一任的當家。
老當家欣喜若狂地抱著這個孩子出了祠堂,便吩咐乳母抱著孩子去了客房。竺馨跟在他們身后,趁乳母出去時打開了嬰兒的襁褓,在嬰兒的胸前有兩個拇指大小的星星模樣的胎記。竺馨裹好了嬰兒,把他護在懷里,推門出去時卻被路過的半夏發現。半夏只抬手一揮,竺馨的四面就落下無形的鐵網,天羅地網罩住了她。
“放下孩子,我便饒你一命。”
竺馨輕笑道,“這孩子我必須帶走,若是留在司馬家,只怕他活不過二十歲。”
“他是司馬家族未來的當家,我們自會照顧他,用不著你這個外人操心。”
竺馨取下青絲中的荊釵,在虛空中一劃,“憑你的道行,當真以為你這天羅地網困得住我?”說罷,抱著嬰兒凌空一躍,出了司馬本家。
半夏回神后,連忙去找紫蘇,奈何竺馨的腳程太快,早已沒了蹤跡。迫不得已,二人只能向當家稟明此事。當時的當家司馬鴻羽已經年近六十,只盼望能快點培養起這未來的當家,他沉思良久道,“我記得司馬靈溪還有一個胞兄,大他十歲,就選他罷。”
“那對外怎么說?”
“那就要借用你們仙人的身份,來為這件事圓謊了。”
西煜看了看已經喝干的茶盞,也不見有人加水,他只好站起來不停地踱步。藍霞仔細看著這廳堂里的布置,倒是興趣不減。慶嵐有點像熱鍋上的螞蟻,站不得,也坐不得。青軒披著單薄的外衣,坐于堂中的上座,臉上的神色依然淡定。
不一會兒,就見紫蘇捧著一件純白色的貂絨斗篷,直接披在青軒身上。
青軒對她擺了擺手,“我只是陪師父來看病的,受不得此等大禮。”
“靈溪公子,你我本是一家。看你寒天里還穿的這樣單薄,身子又虛弱,我怎能過意的去?恐怕你這一身的病也是當年她二人在外斗法時忘了你是稚子,你年少體弱,怕是寒氣成了寒毒凝聚在心啊。”
“紫蘇姑娘,你只聽信半夏姑娘的片面之詞就相信我是那被人抱走的司馬靈溪,你難道不怕人有相似,事有巧合么?”
“如果你胸前有兩個拇指大小的星星胎記,那就一定不會錯。”
青軒暗蹙一下眉頭,自己的胸前的確有兩個拇指大小的胎記,按照師父之言,那是體內有兩個星魂的特征。他先前只是隨意猜測自己可能是那個孩子,沒想到卻成了真。
紫蘇見他不再言語,又追問道,“難道你身上真的有那個胎記?”
司馬靈風從內堂里出來只咳嗽了幾聲,紫蘇便識趣地退了下去。他身后的竺馨面色凝重,正被什么所困擾。
“神醫若是想不出來良方,今日就先住在府上,這樣也方便醫治病患,從這里回藥廬還是要耽誤一些時間的。”
“我知道你也想查一查軒兒到底是不是你的胞弟。不過為了救人,我今晚就暫住這里,給司馬當家添麻煩了。”
“那我去為幾位準備客房。”
這時西煜連忙站出來阻止,“不必勞煩司馬當家了,我們三人就住在瀝南城外,現在趕回去便是了。”
司馬靈風看了眼窗外,“雪路難行,天色也快暗下來了,三位還是在府上歇息吧,不過是多打掃幾間客房,不妨事的。”
就這樣,西煜他們三人也住在了司馬家族的本家里。慶嵐因為前一夜沒有休息好,用過飯之后就早早睡了。入夜后,藍霞裹著斗篷,捧著一小壺的熱酒,一個人坐在園子里。好像又開始下雪,天空也是一片沉寂的黑,連顆星星都沒有。藍霞握著酒壺,順著壺嘴兒飲了一口,只覺得喉嚨里火辣辣的,好烈的酒!
“那酒都是男人們喝的,不太適合你這樣柔弱的姑娘。”西煜也捧著一個酒壺,朝著藍霞走了過來。“這梅花酒是瀝南的特色,也算是整個北之茫國的特色吧,比那些酒柔緩的多。來嘗一嘗。”
“你倒是能聽到我心里的話?”藍霞喝下烈酒后臉色緋紅,嫵媚動人。
“我只是耳朵靈敏,聽到你跟下人拿了酒。”西煜說完就把兩人手里的酒壺調換了,“半夜不睡,躲在園子里喝酒,可有心事?”
藍霞攏了攏斗篷,放下酒壺,“不過感懷身世,不知以后究竟該何去何從。我離開了東之嵐國,離開了慕仙莊,現在又寄人籬下,當真難過。而且……”說到這里,藍霞突然停了下來,西煜不太理解地轉頭望她,卻又在那一瞬間心領神會。
“而且還遇到了一塊木頭,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又是大片的紅,甜膩的花香透過肌膚傳遞到心底。浩浩蕩蕩的花海里,白衣姑娘只露背影,青絲綰髻,只簪一朵身側的紅花。風起,紅花漫天,好像有笛聲,略帶悲傷,還未奏完,就被后來的腳步聲打斷。“未知姑娘姓名?”
白衣姑娘轉身,相貌不太真切,她放下唇邊的翠玉長笛,“長嵐關,君慕華。”
慶嵐猛的從夢里驚醒,滿頭大汗。她撫著額頭,剛才的夢境還回蕩在她的腦子里。長嵐關,君慕華……為什么會夢到這樣的場景,又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她的手不經意地一劃,就把脖子里掛著的桃木杖甩了出去。慶嵐連忙掀開被子去找,桃木杖就在桌子腿那里躺著。
被這夢一攪,慶嵐也就徹底睡不著了,她披著夾襖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手里緊握著師父的桃木杖。竹屋里的生活不好么,日子過得平淡,沒有充滿希望的期盼,也就沒有鋪天蓋地的失望。不會接觸到復雜的人情,也不會遇到很多人。
“陵銘……”
窗外隱約聽得到雪地上的腳步聲,慶嵐悄悄推開了窗,只留一條小縫。滿地的白雪把園子里照的比白天還要亮,青軒披著青色的斗篷,在雪地里靜立無聲。慶嵐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么意思,正打算上床休息,就聽得青軒說道,“在里面偷看了許久,不如出來一起坐坐。”
慶嵐還以為青軒說的是自己,剛想推窗現身,就見藍霞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青軒看了藍霞一眼,又瞟了眼慶嵐房間的窗戶,笑道,“看來在司馬本家夜深無眠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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