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怪過你,我知道你不過是一個孩子,什么都不懂也不能理解。但是,你母親與姐姐的所作所為終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可你對我的冷待,難道不是對我最重的懲罰么?!”她語調平靜,只是字字如針一般刺進司馬靈風的心里,“五年來,我只是作為你司馬靈風名義上的妻子生活在這猶如牢籠一般的本家里,其實你當我不過是一顆棋子!我又有何過錯!就因為我是司馬北嫣的女兒么!”
“這宅子改變人的速度還真快。五年時間,你已不再是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女孩了,你也開始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而牽涉其中。司馬家族錯綜復雜的人際,還有那些無恥的權謀計策,已經將你熏陶的再無初心。”
她的身子打起一個冷顫,初心?她閉上眼,慢慢平穩了自己的呼吸,最后吐出三個字,“你走吧。”
房門吱呀一聲就關上了,房間里靜悄悄地再沒有其他聲音。
五天之后的黎明,司馬北嫣與司馬承旭連帶著司馬熙月和她的丈夫一起來到了本家。按照慣例,是司馬南風接待的。司馬北嫣一見到司馬南風立刻就上前詢問,她面色憂愁,眼窩處有點烏青,想必是得到消息之后就日夜兼程趕來,未曾好好休息。
“我知道你心急,可是夫人的病,我也不知道詳情啊。”司馬南風此言并無半分虛假,他只是奉了司馬靈風的命令前來接引司馬北嫣等人,并未被告知之后要如何處理,“總之你們先隨我去廂房稍作休息,之后的事,容我請示過當家再來通知你們,如何?”
“那就拜托你了。”司馬北嫣對著他重重的躬身一禮,隨后去扶后面看起來有些圓潤,穿得異常厚實的司馬熙月,嘴上還不忘叮囑她小心腳下。
“你待熙月這樣小心,莫不是……”司馬南風說到此處,臉上也是溫柔一笑,“看來北嫣要做外婆了。”
聽到司馬南風這話,司馬熙月的臉上不自覺地一紅,她的目光轉向她的丈夫,那柔情似水的眼神真是要羨煞旁人。
安置好了司馬北嫣一家,司馬南風立刻就去了書房向當家復命。司馬靈風看起來心情不錯,沒有對著成堆的賬本發愁,而是站在窗前逗著籠子里的鳥兒。他見司馬南風進來,只招招手示意他先坐下。
“當家打算何時安排北嫣他們與夫人見面啊?”司馬南風謝了座,立刻就開始打探口風。
“照月病的重,身子也不好,還是等她好些再見面吧。”
司馬南風一聽這話就知道哪里不對,又繼續問道:“可是當家不是說夫人病重,需要親眷在旁照顧么?如今他們全家都來了,而且熙月還懷有身孕……”
司馬靈風聽到這里思緒一斷,將鳥籠外的籠罩放下,坐于上座。“你說司馬熙月已有身孕?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他們一家匆忙趕來,還帶著這樣一個孕婦也只為了能夠在夫人的榻前照顧,所以,當家……”
“告訴他們好好休息,明天便可一家團圓了。”
入夜,陸燦華的房間外紫蘇和半夏無聲無息地候著,里面是燭火熒光,陸燦華躺在榻上,頭枕在司馬靈風的膝上,青絲隨意散在一邊。她這幾日氣色漸漸好了,也看得到肌理中泛著健康的紅色。
她看得出司馬靈風心中想著別的事,也就靜靜地陪著他,不多說一句話。良久,還是他先開了口。
“燦華,之前下毒害你的人我已經查出來了,如今你可想好了要如何處置他們?”
“處置?”陸燦華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坐起來靠在司馬靈風的肩上,依在他的懷里。“處置的話,一定會引起司馬家大亂吧。我想當年那些人之所以下毒害我,一定是因為我的出現損害了他們當時的利益。可我當初毒發之時你并沒有什么證據,如今這些人只怕勢力更盛。牽一發而動全身,靈風,這個家族你要還是不要?”
“為了你,我倒是可以什么都不要。”他的碎發遮住了眼,那眼中的黯然卻是藏也藏不住,“我本想這一次就將這一家人悉數除去,可是……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害你的那個毒婦,她如今已身懷有孕。她是該死,可稚子何辜啊。”
陸燦華明白他心中的不忍,她本就是孤女,是被人遺棄在外的孤苦無依的孩子。如今,讓他去殺死一個尚在腹中的胎兒,他如何能做得到。她用手在他脊背上反復揉搓,最后定定地拍了兩下。“那就……算了吧。反正我現在也解了毒,身體無恙。陳年舊事就當翻頁了吧,不要再追究了。”
司馬靈風握緊她的手,心中正五味陳雜,只聽門外傳來紫蘇焦急的聲音。
“當家,不好了,出大事了!照月夫人的房間起火了,而且火勢極大馬上就要燒到這邊了。”
司馬靈風立即推門而出,只見庭院里火光沖天,映照的夜里分外明亮。紫蘇的面上仍是冷靜,半夏人卻不見了蹤影。
“半夏呢?”
“已經趕去控制火勢了。以她的修為應該可以保證火勢不再蔓延,當家放心就是。”
怕屋子里的陸燦華受涼,司馬靈風關緊了房門,與紫蘇一起趕去司馬照月的房間。他邊走邊問道:“是何原因起火?”
“是照月夫人自焚所致,屋子里還有司馬北嫣夫婦和司馬熙月夫婦。他們四人都昏迷著,想必是被照月夫人下了迷藥。”
司馬靈風聽到這里心中一痛,像是被什么強行抽離,可他還保持著冷靜,問道:“人救出來了么?”
紫蘇停了下來,搖搖頭:“我跟半夏無能,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火勢太大,而且……他們早已斷氣了!”
眼前是已經全數被火覆蓋的殘破的屋宇,半夏支起一片結界將它與外界隔絕,她使盡全身的法力來維系著看起來薄如蟬翼的泡沫。火勢仍舊不止,像一只兇猛的獸要吞沒整個司馬宅院。窗子被燒壞,已經盡數落地,司馬照月穿著一身紅色的嫁衣,用一根白綾將自己懸在梁上。
司馬靈風瞪大了雙眼,這是他們大婚之時她穿的那身嫁衣,如今火舌已包裹著她,將她的衣擺燎成灰燼。
“紫蘇!真的救不出照月么!”
“就算救出也不過是一具尸體,當家若是執意,我也愿意一試。”
鳳冠霞帔下的司馬照月,十三歲的美好年紀,曾幾何時,也真的讓人心動過。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