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登基大典基本已經籌劃完畢。按照先前少杰的提議,只著重祭天,封仙,朝拜三項。可今日,慶嵐卻突然追加了典樂與司儀。還有五日空余時間,算來也是綽綽有余,但朝會之后,少杰與鄭祈還是不免追問此事。帶他們聚于配殿之時,若駒已將寫好的帖子送去了其他三國,五日之后大概就會興師動眾而來。
少杰立刻領會了慶嵐的意圖,“殿下是怕登基大典太過寒酸,有失我國國體?”
“少杰大人之前因為太在意我的意見,所以刻意向我隱瞞了其他三國也會觀禮的事實。如果只是我國國民見證我登基的話,那些虛禮我也是不愿順從的,可現在還會有其他三國的祭司與儲君,我不想失了這份帝王之尊。”
“少見殿下如此堅持,更少見您如此在意帝王的身份。”
此時鄭祈站在了慶嵐這一邊,“之前因為殿下太過堅持,我也不好再勸阻。如今既然說的清楚了,那我便直言不諱了。殿下想盡快登上王座,順理成章地掌控朝政,這點我們做臣子的都深感欣慰。可是登基大典乃是確認殿下是上天之子并能順利羽化為仙的證明,是我東之嵐國向他國展示我國國威的最好契機。我一直認為其中各項慶典皆不可廢除。現下還有五日時間,殿下大可把余下的幾項慶典交托于臣,臣可力保在登基之日萬無一失!”
慶嵐頷首一笑,“少見太師大人這樣堅持,那便交托于你了。”
鄭祁領了命,叩首之后就離開了配殿,去完成這幾樣大事。合上了殿門,少杰倒是有些松快的嘆了口氣。他見慶嵐不太理解的看著自己,便回道:“鄭祁這個人,就是太認真了些,也太著重禮節了些。”
“太師一向如此,在向我教授禮節時我也見識到了不少。不過在我看來,他這次如此的熱心,不僅是如此吧。只怕整個東之嵐國的百姓都與鄭祁有著同樣的想法,要給前來觀禮的西之滄國與北之茫國看看,當今的東國已不是那個可以再被他們聯手欺辱的懦弱之國了。”慶嵐笑著推開了配殿向著花園一方的窗戶,光也從那里照進來,落在不太敞亮的屋子里,花園里的鳳仙花開的還是那樣好,她看到這一切不禁笑了。
“我想,少杰大人也是這樣想的吧。合星重臨東之嵐國,你也想讓他們看看我這位合星轉世的君王吧。院子里的鳳仙花開的真好啊,聽鄭太師說,每當合星重臨霧茗殿,此花就會鼎盛瘋長。可能我真的就是……”
窗檐上的風鈴被吹動了,還是那串竹風鈴,還是那咚咚的響聲。記憶中的那串血紅色的青銅的風鈴,如今會在哪里呢?
落茫殿,正殿的青玉案上放著剛剛呈上來的柬帖,由術法者日夜兼程從東之嵐國送來。此時殿中只有三人,絡浚打開帖子,似往常一般掃了一眼,隨后遞給月溟子。
“是東之嵐國的盛典,邀你去的。”
月溟子接過帖子,看到新君的名諱即為慶嵐時,眼中只迅速閃過一絲慌張,隨后又回歸她的冷靜。
“主上,新君的登基儀式儲君殿下也是需要一同觀禮的。”
絡浚哦了一聲,只淡淡地看向陵銘。“要去么?”
陵銘倒是顯得豁達很多,“既然是盛典邀請,似乎沒有什么理由拒絕,祭司何時啟程,我隨行便是。”
“不過我想那邊的百姓還是會很抵觸我們的吧,這一行還是小心為上。而且還需要準備一份厚禮啊,這個叫慶嵐的女子就是上一次為了救你而被火蛇噬咬的人吧,重恩在先,我們不能再失禮了。”絡浚將帖子放回青玉案上,露出一抹微妙的笑意,“我記得陵銘你回來時提起過她回國繼任的消息,不過三月多時間,居然已經可以鏟除朝中奸佞,收復賢臣,穩定住朝政順利登基,真是后輩不可小覷啊。”
“也許慶嵐她真的是天命所歸。”
“那你又何嘗不是呢?雙王天命,我還記得這是黎莫上仙告訴月溟子的話。雄麒雌麟,陽鳳陰凰,雙王匯世,三星合聚。”
陵銘盯著帖子上的某一角,默念道:“三星合聚是么?”
寢殿里因著月溟子護著張開的結界擋去了大部分北國的風雪,陵銘著一件玄青色的素棉長袍對著桌上擺著的幾樣禮品犯難,一時之間也沒注意到月溟子的出現。
“殿下還沒選好么?”
被月溟子空靈的聲音一驚,陵銘差點就打翻了手里的茶碗。他干干地笑了笑,說道:“祭司好輕的腳步聲。”
“是我驚到殿下了。”她語氣中帶著幾縷歉意,可臉上還是那般冷若冰霜。
“明日就啟程么?”他又看了一眼那些攤開盒子的寶物,“這些東西還真是挑不出合適的。寶物玉器金飾,我想東之嵐國的霧茗殿里一定也少不了這些吧。”
“明日午時之后出發,若殿下有什么想帶去的,還是要盡早準備才是。”
“只有我們二人吧。”
月溟子點頭道:“主上本來是吩咐要帶上護衛的,可是我覺得那樣太過顯眼,而且于東國看來一定不會有什么好的影響。要知道在他們眼中我們仍舊是禍亂之國,是不祥與災難。”她淡弱的語氣中夾雜著濃重的復雜的情緒,那是她從未曾表露過的。
“祭司這么多年來一直在自責吧?”陵銘突然能明白月溟子心中的想法,此刻他心中也是一樣沉重。“自責當初沒有勸諫父王,自責當初沒有攔住若駒,自責君慕玨的死。但其實都不關你的事啊,是天帝天后創造了這樣的世界,這樣的國家,還有這樣恩怨不清的我們。”
所以,慶嵐。命運的紅線似乎是仍舊沒有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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