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麟隨著亮麒從西城步行前去霧茗殿。一路上她四處張望,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尤其在路口街邊的攤子上,看見那些閃閃發光的靚麗的東西,就會駐足,久久不動。
“鳳麟……”這是亮麒今日第五次叫出她的名字,她正對著一個糖人發愣,想用手去撥弄,又看到老板有些兇惡的表情,還是不敢出手。亮麒走過去,抓起她的手腕,也不管她臉上是如何央求的表情,拖著她就走了。
“能不能不要這么貪玩,我是要做正經事去的,你若再這么拖拖拉拉的,我就不帶你去了。”亮麒嘟囔著抱怨,鳳麟卻字字都當真的聽在耳中。她反手而上,攥緊了亮麒的胳膊。眼神還是那么柔緩,可說出的話真是讓亮麒汗毛直立。
“你敢拋下我自己去,我就用火燎了你的頭發。”
亮麒無奈地搖搖頭,再抬頭時已經可以看到霧茗殿金色的棱角輪廓。遲了半個多月的承諾,終是可以成真。
霧茗殿的階梯上,晉陽送走幾位同僚,剛準備入得軟轎回府,就看到黑白兩色緩緩接近。他也是眼尖,被那白衣的年輕人驚到不少,若不是有家仆扶著,想必一定會跌坐在地。他快步走到那人身前,確認了他額頭上確有紅色的豌豆大小的印記,忙匍匐在地,周身顫抖。
“太傅大人還記得我?”亮麒輕笑著,語氣中不乏冷嘲熱諷的味道。
“仙臣亮麒,凡臣豈敢不識!”
“仙臣啊,倒是很少有人這樣稱呼我了,虧得太傅大人還記得。您也不用行此大禮了,我遠道而來不是為了受你叩拜的。”
“莫不是……”晉陽心中陡然一驚,余下的話已經全都咽回了肚子里。他如何不明白,亮麒原是跟隨薈王與藎王的,如今在新王回宮之后他也追隨而來,也就是說,那女子必是君慕華的轉世了。他心中亂作一團,臉上卻不露分毫。“那臣就不擾了,先行告退。”
若駒見宮人來報,那人雀躍而來,面露喜色。“祭司,外面有人投帖拜見。”
這個宮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淺綠色的簡易宮裝,雙鬟發髻,面如桃李。若駒入霧茗殿這么長時間,也未見過她如此開懷,忙問道:“何人投帖?難道是你的舊識么?看你開心的這個樣子。”
那宮人才意識到自己的失儀,忙跪下道:“是奴婢忘了規矩,失了分寸。”
“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快起來呈上帖子吧。”若駒接過帖子,先看了最下面的落款,然后健步如飛地沖去偏殿里。“慶嵐,你猜是誰來了!”
慶嵐歪著頭,與鄭祈并排而坐,正在對弈。“大叔等下再來煩我,我正被太師逼入死角,絞盡腦汁都不能脫困呢!”
“亮麒來了!”
先是沉默,隨后她猛地站了起來,走向若駒搶過他手里的帖子,仔仔細細地盯著下方落款的位子,嘴里惡狠狠地說道:“總算是來了,我們在東配殿見他。”
配殿里擺滿了鳳仙花,慶嵐端坐于上,左下立若駒,次之便是鄭祈。自從聽過鄭祈講的故事后,她每每看到鳳仙花,心下都有些說不出的復雜情緒。合星轉世,天帝天后的獨尊帝女,霞光七彩的鳳仙花。
還是由那個呈帖子的宮人將亮麒與鳳麟引進配殿,將他五人留在配殿中,不許他人近前。
“為何拖了半月才來,你知不知道我在這殿中快要望眼欲穿了。”慶嵐繃著臉,語氣也是批判多一些。
“要知道一旦入了霧茗殿,再出去可就沒那么容易了。我可是過去這里的老人了,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呢。我若不跟少杰那老頭商量好計策,萬一出了差錯,可就難以補救了。”
“哦?那你們可商量好了?打算何時起事呢?”若駒瞇著眼,笑嘻嘻地問道。
誰知亮麒卻板正了表情,一本正經地回道:“起事?若駒我看你是武將當的久了,一身的殺戮氣。別忘了你自己也是術法者呢,要靜心,要順氣。而且起事是反賊才做的事情吧,我們要做的是誅奸佞,正朝綱。不過說到時間,我想不會太久了。今日我在霧茗殿外遇到了晉陽,他見我時的表情很微妙,臉上無所畏懼,心里怕是早已亂了章法。不過半月,他大概就會有所行動了,第一個目標,想必就是少杰。”
鄭祈皺起了眉,大抵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他觀慶嵐神色無恙,便說道:“半月時間,正好就是殿下要去少杰大人府中學習的日子,既然如此危險,不如作罷……”
“太師覺得我是無能之輩,只能躲在暗處受眾人保護么?”慶嵐垂下眼簾,“這幾月時間里,想不到太師對我還是一樣的看法。”
鄭祈忙下跪,垂首道:“殿下實乃明君賢王,拼盡自身也要矯正朝綱,這是許多位先王都不曾有的膽識魄力。可殿下亦是上天賜予我東國的君王,若你有何不測,舉國上下豈不是又要無王而治?殿下當珍重自身,才可利我東國。臣句句屬實,字字懇切啊!還望殿下三思!”
若駒對慶嵐投去認可的目光,他記起鄭祈初見他二人時,那清高孤傲之氣。如今這位不肯示弱的頑固太師竟然愿意承認慶嵐是明君賢王,想來也是被慶嵐的真誠攻心所致。
“多謝太師所言,不過既然是必須要承擔的后果,那我就絕不能退縮,去少杰大人家學習的日程不變。我倒是很想看看晉陽那丑惡的嘴臉呢,不知道他在看到我之后會不會害怕的發抖呢?”另一個后果,慶嵐并沒有說出口,而是在心中不斷盤旋。或者是親自砍下我的首級,宣告著他新一次政變的成功。不管是哪一個后果,都已成騎虎之勢,勢在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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