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茗殿外臨行,由左將軍陸坤陪同君慕華一同行軍。亮麒化作真身,身高六尺有余,尾化為九,通身雪白絨毛,額上嵌一塊紅色方形寶石。他不忍君慕華一路辛苦,便自己做了坐騎,載著他二人日夜兼程趕往外海。
一路上,不少幸存的百姓背著僅存的家當自海邊向內陸遷移,他們個個面露懼色,倉皇而逃。據奏報,守城的官員和兵士已經盡數喪命,無人幸免。西北聯軍就像是嗜血的蝗蟲,啃噬著每一片經過的土地。
由左將軍陸坤帶領兵士們先行一步,君慕華卻讓亮麒停在了陸地。殘垣斷石,火燒荒村。蔓延的戰火已經波及了太多無辜的人,焦土猶紅,真是讓人不禁扼腕嘆息。
“只是為了東之嵐國這塊肥沃之地么?可是百姓何辜?他們是要一個焦尸遍野的國家么?”君慕華雙眼微紅,她何曾見過這種慘烈的景象,腦中如似轟鳴,雙手已止不住的顫抖。
“那些不過是托辭吧,為自己無力的社稷找一個托辭??傁胫绻窃跂|國,一定可以創造出更好的國家?!本将k握住她的手,“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讓我們來結束便是。”
她抽出自己的手,躲開他的目光,“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卷入這場戰爭。我知道戰爭的發起無關于你,你應該回到北國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好,平平安安的活著,只做一個逍遙的散人也好,只要活著就好?!?/p>
他猛地抓緊她的雙肩,這手掌的力度讓她掙脫不得,“你要拋下我是么?就像我當年對待你一樣!慕華,我當年那么對你只是因為與現在的你有著同樣的想法??墒俏椰F在才明白,若不能一直陪伴左右,我們又因何相遇?”他抓起她衣擺前掛墜的青銅風鈴,“你還記得這個風鈴么?我遇到你的那天就戴著它。后來你使壞從我這里奪了去,自此之后永不離身。還有我手上的這副牙印,是你留給我的,就算它現在已經淡的很難辨認,可我如何能忘得掉?。你我之間有這么多抹不去的牽絆糾葛,你要我如何放得下你?”
“師兄?”被君慕玨的話一驚,亮麒都不好意思地向外圍又走了幾步。這是她第一次聽君慕玨說如此多的心里話,竟然還是關于她自己的。她一時感動的熱淚盈眶,卻還是狠下決心地扭過了頭。“你我已是人君,肩負國家社稷,又何談兒女私情?”
“如果這一次能平息這一切,如果你我還有活命,那我們就放棄所擁有的皇權,不做社稷的奴隸,只做這塵世上最普通的凡人好么?”他擁她入懷,這是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大膽主動的表達他的感情。他攏著她的頭發,聽她的呼吸就在耳畔,他二人的心跳同步,他多么想這一刻就永遠定格,永遠不會分離。可他太了解君慕華了,她從順從到掙扎最后掙開他的懷抱。她的眼里還含著淚,可他已經明白那代表著什么了。
他笑起來總是那么溫和,就算心中蒼涼,也不顯凄涼。
“我知道,這次是你要反悔了。”
“師兄,這種責任我無法逃避,所以我不能答應你?!?/p>
“我知道你是這樣的回答,所以亮麒我先帶走了,等你解了法術自己再去追陸坤將軍吧。”君慕玨追上不遠處的亮麒,縱身一躍就遠飛高空。還留在原地的君慕華此刻才發現身邊被咒法符文所包圍,是個阻斷她行動的結界。
“師兄!你要去何處?”
“為你斬斷前方阻礙,祝你前行無慮?!?/p>
“難道你打算一人獨力去對抗聯軍么!”她的聲音斷絕再天邊,再無人應答。她低頭,衣擺上的風鈴已經消失不見。
冷風吹斷了陵銘的思緒,青銅風鈴那時候究竟去了哪里。
房門外叩跪的宮人們端來洗漱熱水和待更換的衣袍。陵銘稍有倦意,卻還是打起精神來隨宮人們擺弄。青藍偏黑色的衣袍,淺龍細紋的邊角,每個細節都暗藏玄機。宮人們的態度也更加謙卑謹慎,誰都明白,這位賢德儲君很快就會登基為君。
陵銘從未在意過朝會,可今日的朝會真是讓他重新認知了權力的意味。從叩拜的百官,到月溟子的謹小慎微。
紅毯從殿外到金座,短短幾步,那些叩拜的人再無人敢側目而視。他們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黑色的官服,就像是鋪就了另一條黑色的寬道。
劍光交錯,他腦中浮現起安梓墨的樣子,紅色雙眸的他在天空之上展盡王者霸氣。
“你不配為君!”安梓墨的劍拼盡全力向他而去,他只好用翠玉長笛強起結界接住這一劍。這反倒激起安梓墨的興趣,“你以為就憑這一根長笛就能擋得住我安梓墨的戾鳴寶劍么?癡心妄想!”
“就算我無法擋住你,也會暫時制住你身后的大軍。”
“那你也就無法保全性命了,真可惜啊,你本是我們這一方的,現在卻要送命在我的手里。不知道北之茫國的老兒聽到你的死訊,會不會悲喜交加呢!”安梓墨的笑聲粗野暴戾,滿滿的厭惡感讓君慕玨感到不屑。
“是生是死,還是未知之數!”配合著亮麒的動作,君慕玨已經與安梓墨不相上下,幾次三番的偷襲暗算都一一躲過。可下一劍,安梓墨的劍刃纏過他的衣擺,將腰封整個挑起。風鈴隨同腰封一起劃過劍尖,兩個人同時怔住。
“竟然是你?”安梓墨雙目紅的更甚,“原來她魂牽夢縈的人,竟是你!”
“你說什么?”
“我說上天有眼,讓我有機會親自了結了你!”安梓墨的動作變的比之前還要迅速,他左手握緊了那串風鈴,右手執劍,來勢洶洶。亮麒因為君慕玨的動作有幾分遲疑,它也受到了牽制,不能及時躲開。
“你真的不要命了?若你在這里喪了命,我如何向慕華主上交代?”
“放心,我還不想命喪他手……”聲音卡斷在破胸而入的一瞬間,君慕玨難以置信地看著安梓墨,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安梓墨笑著拔出寶劍,血漿灑在他的臉上,“吾乃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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