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我一人之力如何掀起國戰(zhàn)?而且只是為了慶嵐的性命便讓我放棄北國子民的性命?吾乃帝君,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楚的!”陵銘的斷然拒絕顯然已經(jīng)在寸桀的預(yù)料之內(nèi)。
“登基之后你仍舊看不到這個國家朝廷里對西國的怨恨么?你當年死于安梓墨之手,這是在朝的臣子們不會忘記的奇恥大辱。如今你二人接連登基,你已是轉(zhuǎn)世新生,安梓墨卻仍是舊身。先不提其他人,就說此次不愿去參加西國登基大典的太師應(yīng)隆,想必現(xiàn)在心中一定滿是怒火吧。還有宰相許言崎,他雖然領(lǐng)命去西國觀禮,但在那里的時候心里也是怨恨難當,意更難平吧?”
陵銘否認,無力反駁道:“就算如此,也不可能因為此事就掀起國戰(zhàn)。上仙,百姓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我作為他們的君主,如何能輕易就破壞他們的生活?更何況西國的百姓更是無辜!當年的國戰(zhàn)是西國先王柳禹挑起的,百姓無非是逆來順受,如今若要西征,我良心何安?”
“陵銘,是尋常百姓的性命重要還是改變?nèi)堑溠忧赖拿裰匾沂遣荒芨淖兡阈囊猓阏嬲男囊庖彩菬o法掩蓋的。”
“我做不到!”陵銘憤而起身,“這些話以后都不必再說了,讓我掀起國戰(zhàn)這種事,作為一國的君王,我辦不到。”
陵銘堅決離開的背影看在寸桀的眼里,他歪著頭,內(nèi)心沉重的想法一分也沒有減少,他默念道,“既然是既定的宿命,那就絕不可能逃脫。”
還在西國國境內(nèi)的玉沁與穎上走出了溧江的范圍,黃沙入眼,風烈水竭。可驚雷卻在天空盤旋,耀眼的光,不安的征兆。
“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是這樣,當時我站在燁華殿最高的宮宇上,看到天空上突如其來的驚雷。之后,西國就出兵了。”玉沁說話時沒有了少女身上該有的天真和活潑,取而代之的是憂郁與滄桑。她的心如鉛塊沉重,她明白這又是一次四國間的惡戰(zhàn)。
“主上若是真的明白,就不要耽誤,快些與我回國吧。”穎上的臉上也是少有的焦慮難當。
“可是我還是很想趁這次難得的機會回寸桀派去看看,也看看如今的寧安鎮(zhèn)到底安不安寧。”
“主上……”
面對穎上的無奈催促,玉沁只好擺擺手,又變回以前無憂無慮的語氣,回道,“我當然知道那樣行不通了,而且已經(jīng)過去兩百多年了,以前的師兄弟們大部分都不在了吧?還能見到的也就只有師父了,可是師父他大抵也是不會在派里長留吧。走吧走吧,我們的大祭司穎上,接下來的日子里只怕更難熬了。”
玉沁說完眼神不自覺地向荒漠的西邊望去,那黃沙的盡頭,最西面的那片荒漠里藏著的綠洲小鎮(zhèn)。她的眼睛被風吹著吹著,也許是卷進了風沙,痛的她流下兩行清淚。
寸桀的話一直在陵銘的腦中盤旋不散,害得他一夜未眠,可他終究也是沒能想出什么兩全之法。要卷起戰(zhàn)爭,將四國之內(nèi)的百姓都放在這場博弈里的話,他真的是下不去手。可是慶嵐,關(guān)于慶嵐……他又如何做得到見死不救?
朝會時,借著新君登基迎來春寒的喜悅,奏報的事大抵都是些過場。陵銘的心里因為惦念著那件不可能的事,一直神游太虛。直到散朝,月溟子來拍他的肩膀,他才緩過神來。
“有事么?”他稍稍有些尷尬,但看月溟子的神色,好像比他還要尷尬。“祭司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呢。”
“主上,其他大臣都散去了,但是宰相和太師召集了幾位大臣還在下面跪著。”
陵銘順著月溟子指示的目光看去,許言崎在先,應(yīng)隆在后,身后還有近十名大臣跪在金座之下,個個臉上都是沉重不堪的表情。他的心中一懸,一下子就回想起昨天寸桀與他談到的那些話。可他不能自亂了陣腳,他扶著金座的扶手站了起來,整理好衣擺,與月溟子一起下了金座。
陵銘的腳步一近,在許言崎的帶領(lǐng)下,后面的大臣隨著一眾拜倒。
“宰相大人帶著這么多的大臣,在散朝之后仍堅決留下,是有什么要事么?”
“臣接下來所言皆屬肺腑之言,亦是大逆不道之言。望陛下可以聽臣全部說完,再判定臣之死罪。”許言崎一字一頓地回道,語氣中慷慨激昂,沒有半分軟弱。
“起來再說便是。”陵銘盡量保持自己語氣的平緩,但他的手已經(jīng)不自覺地在沁出冷汗。他多害怕寸桀會一語成真,如果現(xiàn)在的許言崎說出口的話與寸桀的話一致,那他接下來的抉擇就真的會動搖整個國家了。
“臣萬死。”許言崎說著又將身子俯的更低了,“臣不敢起身。陛下剛剛登基,迎來春寒,百姓生活才安定,但臣所請愿之事只怕會破壞這所有的一切。此次,臣奉君令,以使臣的身份前去恭賀西之滄國的登基大典,不瞞陛下,臣心中怨恨難平。不管陛下還記不記得前世的事情,但我們一眾臣子都清楚的記得,當年是西之滄國的儲君安梓墨在國戰(zhàn)之中不顧兩國聯(lián)軍的情誼,在混戰(zhàn)中一劍取了君慕玨的性命。害得我國痛失儲君,先王捶胸頓足,慟哭不已,一時間國家大亂。可如今的安梓墨,不過封印百年就可以重見天日,天帝天后處事如此不公,叫我們?nèi)绾纹狡鋺嵟看说葒鸺液蓿f實話,臣如今還是難以忘懷,所以臣請愿……”
“不必再說了。”陵銘拒絕地搖著頭,“你請愿之事我是不會同意的。”
“主上!”應(yīng)隆高昂著頭,從許言崎的身后跪走上前,“這不是宰相一人之愿,也是我們?nèi)撼贾福茄﹪陌傩罩福∥覀儾荒苤蛔鲆恢淮嗽赘畹母嵫虬。覀円残枰磽簦枰o天看一看我們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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