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念叨著我和顧明之間有不清不白的關系,倒不如談談我這表哥和妹妹。”
“大人,喬小姐此言與案件無關!”
“大人,靜姝擔保,此事定是有大大關聯(lián),靜姝絕對不會浪費這公堂上一分一毫的時間。”
“好,你繼續(xù)。”
白羽只覺自己恨得牙癢,他看著這個小姑娘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眾人落入她的圈套,步步為營,他竟然嗅到了,失敗的氣息,那種他從未感受過的,氣息。
“我這表哥和妹妹,也就是證人尉遲凌和喬幼熙,乃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我二娘指腹為婚的喜事,郎情妾意,可謂是段良緣,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喬靜姝拍了拍尉遲凌和喬幼熙的后背,卻是驚得二人滿身冷汗,不得言語。
喬靜姝微微蹙了蹙眉毛,捏起了自己的下巴,好像在想些什么,公堂之上的人無不屏住呼吸聽她繼續(xù)娓娓道來,“我找人問過那驗尸的師傅,那刀傷可真是穩(wěn)準狠,一刀斃命呀,聽說官差也在我的房內找到了那把和傷口吻合的匕首,我這一個弱女子,刀柄都拿不起……”眾人的下巴再次掉了下來,弱……女……子……
“哎,實在不知那匕首出自何處,也怪靜姝天生就有個好奇的毛病,便托著丫鬟找人給那匕首畫了一張畫像,尋遍了京城各大鐵匠鋪子,終于找到了一家叫爐鐵行的鐵匠鋪,說自己做過這匕首的紋路……”
本是跪在地上的尉遲凌一下子癱在公堂,坐在地上,額頭冷汗?jié)B出,眾人目光都在喬靜姝的身上,也未注意到他,只有喬靜姝和白羽瞥到這小小變故,喬靜姝眉梢?guī)Γ子鸢到胁缓茫粓龉弥畱?zhàn),孰贏孰敗,即將揭曉……
“靜姝又是多了分好奇,想要知道造出這般削鐵如泥的匕首的是個何方神圣,就讓丫鬟將他領到了這里,也讓他認認白公子手上那把匕首到底是不是他做出來的。”
“傳!”
白羽握著匕首的手一抖,這個女人,就是惡魔!
鐵匠師傅仔仔細細看了那匕首半天,最終點了點頭“沒錯,大人,這就是小人制出的匕首,那柄處,還刻了一個很小的‘車’字以做區(qū)別,而且這匕首上有道劃痕,小人清楚記得那日那位公子催的匆忙,小人緊趕慢趕,才會做出這樣有瑕疵的匕首,可這匕首竟殺了人,小人罪該萬死。”
“哦,那這位公子,可在這人群當中?”
“就是那位跪在地上青袍的公子呀,公子,你,你為何未著囚衣?”
尉遲凌被鐵匠這么一指,早已嚇得嘴唇發(fā)抖,喬靜姝拍了拍鐵匠師傅的肩膀,“師傅辛苦了,您每日忙于做鐵器,還勞煩您老跑了這么一趟。”
眾人的目光早已轉向那嚇得癱軟的尉遲凌,倒是白羽反應機靈,怒喝道“大膽賊人,竟然偷了尉遲公子的匕首行兇,嫁禍與他,你這個女人,好歹毒的心腸。”
“對呀,我可是相當歹毒,歹毒之中還稍微帶著了那么一點點的好奇心。”喬靜姝向著白羽擺了擺手,又面向公堂道“靜姝估摸著白公子接下來便要說了,說尉遲公子可能就是因為被偷了匕首所以懷疑我跟蹤我,結果發(fā)現(xiàn)了我殺死了顧明先生,因為我用的是尉遲公子的匕首,尉遲公子擔心事態(tài)暴露大家會以為是他殺了人,所以才遲遲未報的對不對?”
白羽額頭滲出些許汗珠,沒錯,她把自己的話全都搶了去,可這全都是對這個女人不利的推測,她這樣的人,說出這般的話,定是來者不善,可白羽卻再也猜不出她下一步要說什么,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此關,白羽已是敗了一半。
喬靜姝又傳一名證人,是個在賬房打雜的小廝,初來不久,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跪在公堂之上有些怯生生地不敢說話,喬靜姝低下身來問他“顧賬房西去之后,我家可丟了什么東西?”
“恩……丟了……丟了,一本……帳……賬本。”
“哦,顧夫人,我記得我派人去問過你,你說顧賬房西去之前幾天很是高興,總是說自己要發(fā)財了之類的話?”
顧夫人帶著孝在一旁看得正起勁,仿佛都要忘了這審理的是自己夫君被殺的案件,聽到喬靜姝的問話,忙把自己那掉下來的下巴又裝了上去“是……是,那幾天,亡夫很是高興,我以為他是要偷喬家的錢,還多次勸誡他不要做什么昧著良心的事。”
“那他西去那天,可說過他要見什么人?”
“額……沒有說過,不過他說讓我等著錦衣玉食,說自己要和金玉見面了。”
“好,很好,謝謝您的證詞,夫人。”
白羽心頭一冷,原來,原來是這樣……他看著眼前赭色囚服的女子,可是,他卻只能這樣看著,喉嚨里發(fā)不出一個字來。
“有人曾說,我爹去江南的這段時間,喬府金銀出現(xiàn)了很奇怪的漏洞,想來顧賬房應該是發(fā)現(xiàn)了有人挪用了喬家的款項,想要勒索此人一筆,誰知道被此人殺死,還將作為證據(jù)的賬本拿走,想要更改過后再還回去吧,你說表哥,現(xiàn)在官府的人去你的府上搜一搜,能不能找到那本賬本呢?”
尉遲凌的汗水早已濕透了衣襟,喬靜姝卻仿佛覺得這般還是不夠,輕撫鬢角,妖嬈嫵媚“對了表哥,你那日看完了顧賬房被殺的全過程或許是去吃飯了,靜姝可是躲在假山后面,將你刺中顧賬房的那一刀看的清清楚楚,那一刀,真用力呀,嚇得靜姝掉頭就跑,還被丫鬟當做了慌張?zhí)幼叩南臃浮!?/p>
唇角帶笑,玫瑰緩緩盛開。尉遲凌癱倒在地“是我干的,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你們不用去找了,賬本就在我內屋的床板之下,是我,是我……”
眾人驚愕,這,這案子……
喬靜姝轉身抱拳“大人,小女子的話說完了,請大人發(fā)落。”說罷又跪回了原來的位子,發(fā)絲微垂,赭色囚衣,恍若剛升堂的模樣,可現(xiàn)在,任誰都不敢再用楚楚可憐,滿臉淚痕來想象眼前的這個女子,尉遲凌還癱在地上,喬幼熙也是一身冷汗,第一辯師白羽的紙扇被揉得不成樣子,御史大人的手放在驚堂木上還沒反應過來,眾婆婆的下巴持續(xù)不在狀態(tài)中。
“請大人發(fā)落。”又是這般不重的聲音。
孔雀官服一抖,御史大人緩緩開口,“犯人尉遲凌,入獄審問,隔日再審,喬幼熙與丫鬟杏兒為他人做偽證,大打……”
“大人,喬幼熙是喬府的二小姐,而且喬夫人那邊……”
“喬幼熙和丫鬟杏兒作偽證,給予口頭批評教育,犯人喬靜姝無罪釋放。”
白羽的目光掃過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又是那種表情,又是微微勾起的嘴角,那個笑容,從此深深烙印在白羽的記憶里,揮之不去……
等到喬靜姝換下那囚衣出了官府大門的時候,眾人早已散去,丫鬟玲瓏拿了件衣服為喬靜姝披上,看著喬靜姝脖頸上的傷痕,眸間涌出幾滴淚痕“小姐,你真是受苦了。”
“無事。”喬靜姝環(huán)顧四周“怎么又是你一個人,家里的其他人呢?”
“老爺快馬加鞭,日夜不停地往回趕還未歸來,夫人說自己最近因著太多的事傷了心神,正在府中臥病修養(yǎng),話說小杰,上次玲瓏去看您,您怎就想出了那些個疑點子讓玲瓏去查?”
喬靜姝微微望了望蔚藍的天空,白云飄飄,鶯鳥啼歌,剪碎星辰般的眸子閃過一絲無奈“黃泉路上走了一回,面對這那冰冷的牢籠,我也突然之間,想通了太多的事……”
“哎,你聽說了沒,喬家那個大小姐,什么賢良淑德全都是裝出來的,簡直就是個毒舌悍婦。”
玲瓏驚恐地看著自家的小姐,喬靜姝卻看在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剛剛的話,她好像并沒有聽見,一主一仆,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