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醒來是在第三天。

宰相府淹沒在一片如血色般的大紅里面。

聽說，狩獵當日將軍府大小姐水瑩舞在崖底救了宰相一命。

聽說，武帝次日賜婚，水瑩舞和風陌寒。

聽說……

他娶了水瑩舞是嗎？

鳳瑤蒼白的唇沒有絲毫的血色，臉色煞白如紙，一雙瞳眸無神，沒有焦距，靈魂都似被抽干了似的。

她躺在床上，有誰的目光落到她的臉上。

鳳瑤抬眼，“夫君。”

門口，風柒染一襲淡黃色的錦袍，車輪一點點滾動，貴公子般儒雅，氣質不凡。

風柒染聽鳳瑤輕喚著她的兩個字，泛白的唇瓣勾了勾，揚起一抹醉人的弧度，他像是從畫中緩緩走來，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疼惜。

“有沒有什么不舒服？”風柒染輕聲問，柔的像是一道春風。

鳳瑤無力的搖了搖頭，渾身竟是使不上一點力氣。

風柒染見此，眸色一痛，素手搭在鳳瑤的腕上。

鳳瑤竟然不知，他會懂醫？

再看向他，劍眉冷凝，似乎她的情況不容樂觀。

“我是不是就要死了？”鳳瑤輕聲的問道，就像秋日的湖水，蕩不起一絲波瀾，卻泛起絲絲涼意。

“休要胡說。”風柒染急急的說道。

鳳瑤竟覺得他在生氣，但語氣里更多的是心疼。

這個意識讓鳳瑤猛然一驚。

“大哥很好，你不用擔心。”風柒染緩緩的說道。

“他不是今日娶妻么？理當很好。”鳳瑤輕聲說，風柒染在她的話語中微微征住。

“大小姐救了大哥。”他微皺著眉頭，淡淡的聲音說道。

聽此，鳳瑤竟笑了，水瑩舞救了風陌寒啊！

她笑了！那她身上中的毒又是因為誰？！

風柒染看不懂鳳瑤為何笑成這般？

吃醋嗎？

風柒染被自己的這個認知震驚！

她的笑中帶著凄涼、可笑、冷漠。

這樣的認知又讓他心漏跳了半拍。

“你是喜歡大哥的吧？”

鳳瑤聽不到他的語氣，卻似乎想起這是眼前的男人第二次問這個問題。

鳳瑤如靜波般的眸子看著風柒染，忽而隨意的放在某處。

“郎才女貌，的確很配。”

她的聲音很淡，很淡，淡到一縷清風吹過，就什么也不留。

“是嗎？”

風柒染知道她指的是風陌寒和水瑩舞！

鳳瑤不意風柒染為何又這樣問，抬眼卻再也尋不到風柒染的身影，空氣里殘留著他身上留下來的墨香。

證明他曾來過。

“瑤兒。”鳳憐兒推門走了進來，看到躺在床上的鳳瑤，兩行淚就這么滑落了下來。

“娘。”鳳瑤想起身，卻險些重新跌撞回床上，鳳憐兒連忙扶住，眼神里溢滿了心疼。

“娘，我沒事，你不要擔心，修養兩日就好了。”鳳瑤撒謊只為了讓眼前脆弱的婦人別擔心，她有著一顆玻璃心，尤其對鳳瑤從小到大磕了碰了她都心疼到要死。

所以從小到大鳳瑤總是見鳳憐兒哭，她摔著了娘哭，她跌倒了娘哭，想起沒給她好的出身，她也會在夜里偷偷的哭……

鳳憐兒打心底里心疼鳳瑤，鳳瑤也打心底里疼愛這個娘。

不惜出賣自己的婚姻。

鳳憐兒看到像是紙娃娃一般柔若無骨的女兒，在鳳瑤看不到的地方拿手絹擦了擦眼淚，淚花依舊在眼眶里打轉。

“風陌寒說娘的病痊愈了。”鳳瑤勉強的扯著一抹慰笑，蒼白的笑臉，蒼白的唇她這般笑著，實在牽強！

“娘，你怎么又哭了，瑤兒又沒死，就是生了病，御醫都看過了，說沒事，娘你就放心吧。”鳳瑤勸慰著，在鳳憐兒看不到的地方大喘著粗氣，如今的她需要靜養，更不宜多言，脆弱的身子在極力強撐著。

“你這么說，娘就放心了。”鳳憐兒趕忙從竹桶里端出她親自熬制的大補湯，她輕舀了一勺，冒著熱氣，她輕輕吹著，鳳瑤大口喝了進去，一口兩口，鳳瑤感覺自己的胃在翻騰，卻極力忍著。

“今日也不知怎的這天氣，外面怎么刮那么大的風，娘先去收衣服。”

鳳瑤朝門外看了眼，外面風和日麗，哪里風大？

來不及看鳳憐兒的背影，鳳瑤終于將口腔里的東西盡數吐了出來，連帶胃里不停翻涌出來的東西，七蠱狼中毒期間不能吃任何東西，可是為了不讓鳳憐兒擔心，鳳瑤強自忍著絞痛的胃，吃了半碗。

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傳自胃部深深的絞痛，鳳瑤痛的都只差在床上打滾。

“瑤兒。”急切的語氣，風柒染喊的不是往日的“娘子”而是這一聲“瑤兒。”

鳳瑤手中的錦被將其蹂躪的皺做一團，長發蓋住她的臉部，亂七八糟的鋪在她的腦后，風柒染看向地上的嘔吐物，他不知道為何才出去一會兒，她就將自己折磨成這般！

“風陌寒。”鳳瑤的意識有些混沌，她下意識的感覺眼前的人是風陌寒，他眼眸里獨有的冰冷，寒涼。

“我是風柒染。”鳳瑤卻恍惚看到他未怒，他的唇角竟勾起一抹弧度，很淡，鳳瑤看不真切，意識越發的不清楚。

“夫君……柒染……”鳳瑤呢喃著，眼前竟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