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

天還沒亮鳳雪就早早的被人拉了起來，雖然一向早睡早起，但是看了一眼外面依然漆黑的夜色，鳳雪還是有些無奈。迎親的時間是在正午前一點，而她卻要在四更天就爬起來被人擺弄。在丫頭們的侍候下洗了個香噴噴的花瓣澡出來的時候二舅母還有華國公府的大夫人，這南宮玉的閨蜜，南宮玉叫她來幫忙的。小青捧著鳳凰錦裁紙的嫁衣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寶光瑩瑩的鳳凰錦將嬌艷的小臉襯得更加美麗動人，“恭喜小姐”含笑看著鳳雪，小青無聲的笑道。

鳳雪淺笑，抬起手如木偶般的任由幾個人替她穿上嫁衣，燭光下，大氣尊貴的鳳凰隨著光線流動，在精致的牡丹中若隱若現。大紅嫁衣的映襯下，鳳雪平素略顯蒼白的清麗容顏也多了幾分喜氣，“真好看，不愧是鳳凰錦……”輕聲呢喃，眾人都看的有些會不過神來。華大夫人看了看滿臉笑容欣慰的看著鳳雪的南宮玉，鳳雪在南宮玉心里的地位也有了更深的認識。拍拍由自發呆的人，笑道：“好了，要欣賞站一邊兒去。別打擾咱們上裝。”不由分說的拉著鳳雪到銅鏡前坐下，跟南宮夫人和林夫人一起研究起應該用什么樣的發式才好。

鳳雪無語的對著鏡子任由他們折騰，順便欣賞幾位夫人的女兒，拉著幾個姑娘在一邊對自己擠眉弄眼的模樣。等到幾位各執己見的夫人總算商量好了發型的問題，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發白了。鳳雪不由得在心里望天，終于明白為什么要這么早開始準備了。要是天亮了才開始準備估計等迎親的來了也還沒弄好。收拾好頭發，幾個丫頭已經機靈的端來好幾套之前就準備好的頭面首飾。華大夫人也不忙著給鳳雪簪上，笑著吩咐丫頭道：“快去給你家小姐拿些吃的來填填肚子，等到待會兒上完妝今兒可就不能再吃東西了。”小翠了個鬼臉，笑嘻嘻的拉著小青準備食物去了。幾位夫人也相攜到外面去稍事休息。

大人們一走，剩下的幾個小的立刻就把鳳雪團團圍住了，“怎么樣鳳雪，你緊不緊張？”華夫人的女兒華語趴在桌上托著下巴好奇的問道。

鳳雪抿唇笑道：“我緊不緊張你不知道，等到將來我倒是可以看看你到底會不會緊張。”華語刷得紅了俏臉，咬牙道：“我才不會…才不會緊張呢。”華語笑瞇瞇的看著她，“說話都結巴了，還敢說不緊張。肯定比鳳雪緊張。啊…下一個該箏兒了，箏兒倒是要做好準備啊。”林箏惱怒的瞪了華語一眼，紅著小臉低聲道：“好好地說我做什么？”林箏含羞的模樣讓鳳雪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小臉笑道：“華語說的有道理啊，未來表嫂？”

“你們…鳳雪，今天是你成親呢，你怎么…怎么…”林箏無奈的看著笑成一團的好姐妹還有躲在一邊偷笑的林悅。明明該害羞的那個人沒表示，反倒是她這個沒關系的人又羞又窘。華語抹著眼淚笑道：“好箏兒別生氣。她是個怪人你就別指望她含羞帶怯了。”回頭打量著鳳雪，華語滿意的點點頭道：“咱們鳳雪果然是個大美人。”

鳳雪只覺得一頭黑線，“你不是想說人靠衣裝吧？”

“怎么會？只不過你平時太不注意打扮自己了。現在看看，沒有首飾，沒有裝點，依然光彩照人嘛。嘻嘻…定王一定會看呆的。”

鳳雪聳聳肩，不發表意見。小翠幾個端來了幾分清淡的早點，吃完了休息一會兒幾位夫人又進來準備挑選配飾和化妝。因為嫁衣不能試也不能有第二件，所以連帶的首飾發型妝容都只能等到穿上衣服之后再根據嫁衣的效果而決定。所以事先就準備了三套首飾待選。最后幾位夫人一致的選用了一套黃金掐絲牡丹鑲紅寶石的流蘇步搖，幾只點綴的寶石金簪。然后是畫眉，點上淡淡的胭脂。林夫人來別出心裁的在眉心畫上了一朵小小的半開的牡丹。

鳳雪有些出神的望著銅鏡里清麗嬌艷的女子，一時間差點認不出自己。烏黑的秀發完成一個優雅的髻，寶石點綴的流蘇步搖在在燭光下輕輕搖曳著，讓端莊貴氣的大紅嫁衣平添了一份嫵媚。葉璃在心中淡淡微笑，她從來沒有想過嫵媚，嬌艷這樣的詞竟然能夠和自己扯上關系。

“真美，雪兒自己也看呆了吧？”華語調笑道。

鳳雪瞪了她一眼，華夫人已經含笑推著少女們往外走了，“好了，大家先出去。讓新娘休息一下，一會兒迎親的就該來了。”眾人再一次向鳳雪道過喜才歡歡喜喜的出去了。只留下南宮玉在最后，等到南宮玉滿臉笑容的遞給她一本薄薄的冊子吩咐她仔細看看然后也走出去之后，鳳雪只能無語的望著眼前的冊子發呆。幾乎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想了想鳳雪站起身來把冊子收進一個不怎么用的箱子里去了。

定國王府的人即使靠譜，才過了巳時三刻清逸軒就在此熱鬧起來，華大夫人和林夫人親自為鳳雪蓋上鳳凰錦修成的蓋頭，扶著她在眾人的簇擁下向南宮玉和鳳相面前位拜別。

從鳳府大門口到定國王府一條路上早早的就已經站滿了來看熱鬧的京城百姓。只見一身紅衣出現在人前的定王，百姓們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當初那個躍馬揚鞭瀟灑肆意的錦衣少年，心中更多了幾分嘆息。同樣的，鳳府送親的排場也非同凡響，原本應該由鳳家唯一的男丁鳳飛送姐姐出門，但是鳳飛不知所蹤了，鳳府大門外出現了六名俊逸非凡各具特色的男子。為首的自然是南宮清辰和南宮清澤，跟在他們身后的是南宮清鋒和南宮清柏，最后才是南宮清炎。南宮家的幾位公子或溫雅出塵，或冷肅威嚴，或英姿颯爽或俊朗瀟灑。就連年紀最小的南宮清炎也一派聰慧爽朗。

新娘在華語和林箏的攙扶下走出大門，陽光下流光溢彩的鳳凰錦嫁衣再次引來人們的驚嘆。

這一日毫無疑問是京城最熱鬧的日子，不知是因為定國王府的身份地位還是因為來參加這次婚禮的賓客太過特殊，就連皇帝也帶著皇后和太后親自來參加婚禮。是參加婚禮，而不是主持婚禮，因為這次主持婚禮的是皇帝也要尊稱姑奶奶的平陽大長公主。七八年沒有過客人的定國王府賓客盈門，大長公主高坐在諸位上與前來道賀的賓客們寒暄著。帶著皇后陪坐在一邊陪著大長公主說話，雖然大長公主已經有二十多年不問世事，但是當年連先帝也尊崇不已的鐵腕公主的威嚴依舊不容輕犯。

“啟稟皇上，大長公主，吉時以至。”

王府的總管進來稟告，滿殿的賓客頓時一片肅靜。軒轅宇看看滿頭花白卻依然精神抖擻的大長公主，笑道：“既然如此，就行禮吧。皇姑奶奶？”

熙福大長公主點了點，起身對眾人道：“請皇上太后皇后和諸位賓客隨本宮一起前去觀禮吧。”

位于王府正殿的禮堂早已布置妥當，紅燭高燒，喜氣璧人。大長公主高坐在主位上，左右手坐著皇帝和太后。其余的賓客皆依各自的身份順次而坐。眾人的注目中，慕容軒與鳳雪在喜娘的簇擁下走進禮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一片喜慶紅艷的新房里，龍鳳花燭靜靜地燃燒著。鳳雪靜靜地坐在繡著龍鳳呈祥圖樣的新床上默然無語。她知道慕容軒就坐在離床邊不遠的地方看著她，似乎并沒有上前的打算，“我能把這個取下來么？”等不到新郎動手，她只能自己開口問了。過了片刻，慕容軒慢慢的上前，眼前一亮頭上的喜帕被人揭開，兩個人看到對方都是一愣。習慣了慕容軒一身素衣的模樣，乍然看到他穿著大紅的衣衫鳳雪很是有些不習慣。

不過…這個男人似乎穿什么顏色都不難看。慕容軒只是那一瞬間的晃神，沉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艷，但是立刻就消失無蹤。兩人沉默相對一時間感到有些拘束。

鳳雪向前微傾身子拉過慕容軒的左手，慕容軒一愣立刻就想要抽回握成拳頭的手。“累了一天，你早點休息吧。”慕容軒看著葉璃淡淡道。鳳雪一愣，很快又微笑起來，“好，你也早些休息。”慕容軒點點頭離開，并體貼的吩咐了收在外面的小青幾個進去侍候。

小青幾人進來的時候鳳雪已經將自己身上的飾品都取下來放到梳妝臺上的首飾盒里。小青皺了皺眉，有些不滿的道：“小姐，王爺怎么走了？”平陽大長公主當場撂下了話不許鬧洞房，也不用定王陪賓客飲酒，所以這會兒定王應該在新房里陪著小姐才對，怎么會來了又走了？

鳳雪回眸笑道：“這里是定王府，你還怕他沒地方休息不成？”

小紫小藍準備好了溫水，請鳳雪去沐浴，臉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鳳雪可沒功夫管丫頭們的臉色好不好看，事實上在她看來慕容軒的決定實在是太貼心不過了。她雖然沒有打算一輩子和他做掛名夫妻但是要讓她跟一個完全不熟只見過幾面的男人做點什么。褪去了沉重的飾品和華麗的嫁衣，鳳雪滿意的放松了身體準備沐浴休息。直到躺進松軟舒適的床上沉入夢鄉，唇邊還帶著淺淺的微笑：歐陽華你們等著……

定國王府某處書房里，已經換了一身素衣的慕容軒坐在書案后面神色難得一見的陰郁冰冷。

“王爺，有人闖府！”厚重的石門被開了個縫，辰飛快的掠了進來。

慕容軒眼神一冷，“去哪兒了？”

“王妃的院子。”

啪！

“一個也不許放走，既然今天大婚不宜見血，那就明天再招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