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在水里。
那人語氣顯得稍有些急切:“我不是在跟你說笑,這塊玉你到底是從哪來的?”
花問昔有些疑惑,這塊玉是她從小戴到大的,沒道理這個大陵人會認識,嗯,沒錯,肯定是他腦子抽風進水了。
“本公子也沒有在跟你說笑,這是我私人的事,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誰知道你是不是圖謀不軌啊!”
“那就是你偷的!”
花問昔脫口而出:“什么??!你才是偷的!你全家都是偷的!我這可是……”等等,她差點就鉆進他下的套兒了,好家伙,這么陰險,她隨即洋洋得意地一笑,道:“哼,雕蟲小技,本公子才不會上你的當呢!就不告訴你,怎么的都不告訴你,哈哈!”
就在花問昔沾沾自喜沒有上他當的時候,岸邊傳來一聲驚呼。
“公子,你怎么掉到水里去啦!”
天色已經黑透了,花問昔抬眼看過去,模模糊糊看到一個黑黑的人影站在岸邊,焦急地在比劃著,手忙腳亂的樣子。
不遠處的那位大爺應了一聲,斜睨著她,道:“你真的不告訴我?”
“絕對不說!打死也不說!”
“我本來還準備好心載你一程,現在看來也是不用了的。”他說的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兒似的。
花問昔哼了一聲,道:“誰說讓你載我了?用不著你假好心!”
那人不再說話,輕輕松松就跳出了水面。
岸上來的另外一個人聽口氣像是這大爺的小廝,見他上了岸馬上給他披上了一件狐裘大衣,看得花問昔心里頓時極不平衡。
水里真的很冷??!
“你還不上來?”
她聽著頓時產生一種“你要我往東我偏要往西”的斗嘴沖動:“我才不要!你讓我上去我就上去,那我豈不是太沒面子!”
那人聞言輕輕笑了一聲,遠遠的也看不見臉上是什么表情,只淡淡地拋出一句話。
“愿意泡著就泡著吧,這冬天的河水,想必也是有讓人強身健體的效果的?!?/p>
花問昔頓時又一口老血涌上喉嚨管,這寒冬臘月的,風又一陣緊似一陣,她根本就已經快要凍死了好嘛!可她的衣服都已經被河水泡透了,這一起來肯定要露餡,這人穿著這么講究,以后說不定還會碰著,還是小心點好。再說了,自己要是上去了,他這大爺要是再跟她來個秋后算賬,好嘛!又是拳打腳踢又是拉他下水,估計自個兒不死也得給整掉半張皮吧!
“哼!謝謝你提醒!你趕緊的該干嘛干嘛去吧!”
小廝在一邊很是憤憤不平她的態度。
“你怎么跟我家公子說話的!公子,不會就是這個人把您推下水的吧!哼,我現在就把你給捉上來,看你不好好的給我們公子道歉!”
那人攔住了小廝,聲音依舊淡淡的。
“走吧,云嵐。”
小廝見他阻攔,也不再做什么動作,呸了一口花問昔。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歹!”
花問昔也呸了他一口,真是有什么樣的主人就有什么樣的下人!
她泡在水里,只露出一個頭,慢慢鳧水到岸邊,盯著那主仆二人上了不遠處一輛馬車。那人似乎是有所感應,回頭看了河邊一眼,輕飄飄拋來一句話,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云嵐,最近陛下下令宵禁,再晚些我們該趕不上回城了吧。”
云嵐連連點頭,道:“是,公子,依我們馬車的腳程應該可以將將趕得上,不過…”他拉長了聲音,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有些人一身水淋淋的,還得步行回去,那恐怕就趕不上咯!”
真的假的?
花問昔有點呆,隨即又自我安慰,不會的,以前朝陽城也從來沒聽過什么晚上就不給進城的說法?。∷麄兛隙ǘ核鎯耗?!
隨即又傳來那位大爺欠揍的聲音:“想必濕淋淋徒步回城,那夜風吹著,滋味應當十分美妙吧!”
這個不積嘴德的!
云嵐連聲應和著,一揚馬鞭,馬兒長嘶一聲,轉頭而去。
她一直看著馬車揚塵而去,沒了影子,這才從水里鉆了出來。正好一陣風過,渾身不由自主抖了幾大抖,該千殺的!倒了八輩子霉,碰上這么一位主兒!
河邊盡是些淤泥,滑不溜秋的,花問昔爬了半天,費了好大勁才從河里爬上了岸,手里還抓著那尊瘟神的腰帶。
原來剛才胡亂抓打間她已經把他的腰帶扯了下來。
真是不知道怎么有人又是醉酒又是落河的,怎么還能像他那么雍容雅致,跟之前酒館里那個紈绔小子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他現在連腰帶都沒了,估計心里也膈應死了吧!哈哈!
“呸呸呸!”
花問昔兀自吐了幾口水,那家伙的精髓就是裝!自己別再想那尊瘟神了,趕緊讓這一段翻片兒吧,要不說不準晚上還會做惡夢呢!
她脫下外衣用力擰著,突然一腳踢得“碰”一聲響,低下頭一看,原來是個酒壺,難道是剛才那瘟神喝的?唉,不管了,她全身五臟肺腑都快結冰了,喝點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呀!
花問昔彎下身子,把那酒壺拾了起來,看著手里的酒壺,她不禁感嘆,有錢就是好?。『鹊木七B酒壺都這么精致。
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哇!好香啊!極品佳釀!
花問昔把酒壺舉到嘴邊,三百六十度倒立,他丫的!倒了半天,里面愣是沒漏出來一滴酒。
真是五行相克,八字不合??!絕對是上輩子的仇人這輩子的冤家!她無奈的想哭,倒是給她留點兒??!
花問昔哆哆嗦嗦擰干了身上的水,拖著疲憊的步伐向回城方向走去。
南城門口大門緊閉,兩盞燈籠孤伶伶掛在城門上面,風一吹還晃兩晃,從里面灑出一點點昏黃的光暈。
兩個守城大兵分兩邊立在城門口,就跟兩尊門神似的。
花問昔拖著步子來到其中一個大兵跟前,那個大兵嫌惡地看了她一眼,往邊上移了一步。
她現在樣子是有那么點狼狽,河里邊兒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沾在身上味兒也不好聞,可也用不著這么嫌棄她吧!她心里好一陣不爽,臉上卻還是擺出一副友好的笑容:“大哥,在下外出辦事過了時辰,你看能不能讓我先進城?”
大兵的神情立馬不好看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陛下有令,全城宵禁,過了時辰任何人都不可進城!”
花問昔腦子一大,那瘟神說的還是真的!這一晚上不得給她凍上西天了??!她表情更加討好了:“大哥,你看這更深露重的,我這又掉到河里,一身是水,這一晚上待在城外,不死也得弄個殘廢了,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說完,又應景的打了個寒顫,真的好冷的?。?/p>
誰料大兵卻是一臉不近人情:“走走走!別在這妨礙公務,我看你不會是逃竄的嫌犯吧!再作喧嘩我馬上把你抓起來!”
花問昔氣得重重哼了一聲,才不情愿離開城門。
狗眼看人低!狗仗人勢!
在心里憤憤地罵著,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看來只能在這城外度過漫長又寒冷的一夜了。
捯飭半天,終于尋了一處干燥的枯草堆,花問昔蜷縮著身子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
這一晚,她真做了一個惡夢,夢里那尊瘟神一直獰笑著在她身后追趕她,她慌不識路,跑到一條河邊,瘟神還步步緊逼,接著她腳下一滑就掉進了河里,結果那瘟神居然用一條狗鏈子套住了她的脖子,把她往岸上拎,她怎么掙都掙脫不開,呼吸不了了。
“?。 ?/p>
花問昔胡亂抓著,努力地睜開眼睛,發現原來是那條緞帶纏到她的脖子上了,她差點被自己給勒死。
她沒好氣的兩下把緞帶扯開。
這可真是有生以來最悲慘的一夜!連做夢都不讓她安生!
天微微見亮,已經卯時了,不遠處有人群喧鬧的聲音傳來,城門開了。
花問昔站起身來,揉了揉發脹酸痛的身子,終于可以進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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