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謝秀英溫聲喚道,“那如今還有補救的措施嗎?”
林溪搖搖頭,便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既然自己答應了英子饒了李敏一命,但是這件事所造成的惡劣后果卻不是那么容易解決的。如今村長家的魚兒大面積死亡,想要村民一起養魚,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做到的。
蕓娘遠遠的便看到坐在槐樹下暢談的兩人,想要過去,卻始終沒有勇氣。正準備轉身離開,便聽到謝秀英的聲音便生生止住了腳步。
“九娘,明日我想帶蕓娘一同出去賣綠豆湯。”謝秀英忽然提議道,這些事情,蕓娘的改變,林溪不知曉,但是謝秀英卻是看在眼中的,她相信,蕓娘已經脫胎換骨了。
“嗯。”林溪淺笑,不再言語,閉上了眼睛繼續閉目養神。
然而,趙有為按照林溪的要求全部做好之后,卻生了一場大病。
次日清晨,袁天平的到來卻是讓林溪吃了一驚。
“不知袁大人怎么會來?”望著站在袁天平身后的張長水,林溪更加的不解。
“九娘啊,跟我去一趟縣衙吧。”袁天平緊緊蹙眉,最終還是給林溪戴上了鐐銬。
“袁大人至少應該告訴我到底犯了何事?”林溪看到一臉菜色的張長水,心中的霧霾漸漸的消散,須臾,她淺淺一笑。“張老板,我真心將你當朋友。”
淺淺的一句話,卻如同平地一聲雷響在張長水的耳畔,但是想起自家的女兒,張長水微微嘆氣,還是一言未發。
兩個包子看到自家娘親忽然被一隊官兵押走,小春立刻抓了張長水的衣袖,“張叔叔,為什么要帶走娘親啊?”
“小春乖,在家里待著等我回來。”林溪揉揉小春柔軟的頭發,笑著說道。
“大寶照顧好妹妹,等我回來。”林溪笑著對大寶說道,便轉身離開。
大寶點點頭,便將小春拉到自己身后,不再說話。
“九娘?”謝秀英秀眉緊緊的蹙在一起,直到看到張長水一臉為難的模樣,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拉著瑩瑩的手,望著那抹白色的身影漸漸在視線里消失,不再說話。
到了縣衙,林溪毫不意外的進了天牢,面對此刻潮濕陰暗的囚牢,林溪安然的坐在草垛之上。閉目凝神。
果然,輕易的相信別人最后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連翹端著紅木食盒慢慢的靠近林溪的牢房,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甚至還帶著一抹憐惜。
“林娘子。這是老夫人送來的。”連翹的聲音帶著幾分微不可見的顫抖,直到看到林溪鎮定自若的模樣,連翹忽然覺得這絕不是真的。
“林娘子,老夫人親手做的,你嘗嘗?”連翹從食盒之中端出一小碟的花生和一盤看不清的菜肴。
林溪抬了抬眼皮,在聽到連翹的話之后,慢慢的品味了起來。
黃連?
倒真是有幾分苦味?可惜,她林溪是不信命的人。
“連翹,告訴袁大人,我要見張長水。”林溪淺淺的笑著,絲毫沒有淪為階下囚的那種不堪。
她的笑容,從始至終都帶著一種了然。
連翹點點頭,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
半個時辰之后,袁天平帶著張長水站在了林溪的面前。
“金銀花茶?”原本沉默的氛圍卻被林溪的清淺的聲音打破。
“嗯。”張長水沉悶的發出一個音節,終究還是一言不發。
“袁大人,我想和張老板單獨聊聊。”林溪的聲音帶著十分的懇切。
袁天平掃了一眼張長水見他點頭同意,便轉身離開。
兩人,靜默無言。
“九娘。”張長水看到那如同溪水般清澈的眸子,終究還是開了口,“對不起了。”
“張老板應當明白,不是所有的對不起都可以換來一句原諒。”林溪的聲音清淺,聽不出情緒。
“當初,我是真心的想要將花茶的聲音做大,可惜我的女兒被他劫了,若是不能將你送入牢房,我的女兒就會死于非命!”張長水為難的說道,“九娘,對不住了。你的兩個孩子我會好好照顧的。”
“是么?”林溪微微一笑。
“當然,小春和大寶那般可愛,我是不會傷害他們的。”張長水立刻發誓說道。
“張老板,九娘是真心將你當朋友的。可惜你沒有好好的把握機會。”林溪的聲音不似以往那般的溫暖,而是帶著一股冷冽的寒意。
見他震驚的瞪大了眸子,林溪有些嫌惡的拍拍身上的灰塵。“張老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九娘一人帶著兩個孩子,難道真的以為這個世界別人伸手的都是善意嗎?”
第一次見到張長水,林溪便知曉,這個人,并不完全可信。
“不得不說,張老板一直以來,戲倒是演的很足,可惜,九娘這個人性格最大特征便是多疑,張老板在安平鎮只有一處宅院,若是家中子嗣繁榮,不該只有一個家丁吧?”
“你,早就知曉?”張長水為難的面容絲毫沒有顯現,嘴角卻是帶著一抹玩味的笑意,“九娘果然好眼力?”
“那個真心想要將富貴糕點發揚光大的是張老板,而是,呵呵。”林溪笑了笑,便徑自的坐在一旁不再言語。
“怎么不說了?”張長水不解的問道,“若是你以為事事都能運籌帷幄,為何會淪為階下囚?”
林溪淺笑,卻不愿再言語。
眼前的人雖然身形與面容都與張長水絲毫不差,但他不是張老板。
張老板常年與各型各色的人打交道,那雙精明的眼神之中始終帶著堅定的信念,那便是義氣,而眼前的人言語之間雖然有幾分相似,但是那雙眼眸看似誠懇,卻始終帶著一抹淡然,淡然到足以讓林溪了解這個人的真假。
“我只一事不明。”林溪帶著笑意望著眼前沉默的人,問道。
“金銀花茶卻是被賣入了京都,可惜,你的金銀花茶卻讓威遠侯府的老夫人陷入了昏迷。”張長水笑著說道。
若是在平淡人家,因為一杯花茶昏迷,請了大夫,等人醒過來賠償一些銀子也就罷了。
可惜這位安老夫人,不僅是定遠候的親娘,更是當今圣上的奶娘,對皇帝有著養育之恩的人,哪怕只是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圣上也會要了那大夫的項上人頭!
當初若不是安老夫人偷偷的喂養著如今的皇上,恐怕當今的皇上早就餓死了。
養育之恩加上救命之恩,那是大過天的存在。就連宮中的太后也要讓安老夫人三分。
“如此說來,安老夫人其實并無大礙?”林溪嘴角升起了一抹譏笑,這連坐的名號倒是打的響亮啊!
“暫時昏迷。”張長水淺淺笑道,“林溪,也許這是你命中的劫數吧!七年前你大難不死,但是……”
看到林溪越發疑惑的眼神,張長水忽然住了口,不再說話。
林溪心中的迷團漸漸多了起來,兩個包子的身世,還有楚冥陽,鳳羽皇的存在,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與七年前發生的某些事情有關,林溪不由得緊緊的蹙了眉頭,過往,似乎一直再牽扯著自己如今的生活?
“你到底是何人,張老板現在在哪里?”須臾,林溪對上那雙從始至終打量著自己的眸子,出聲問道。
“我是誰,與你而言,并無多大的關系。”張長水笑著說道,“不過我提醒你一句,有人想你死,自然有人想你生。”
是生是死,一念之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之間,七年也成塵埃。
不管是林溪還是楚冥陽,命運的齒輪從未停止轉動。
張長水神秘莫測的一番話,卻讓林溪覺得毫不意外。這個人,這個語氣,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人無法去排斥。
“我們認識?”林溪抬眸,不解問道。
“認識如何,不識又如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自有定義!”張長水笑著說道。
“你是一眉道長?”林溪疑惑的問出了聲,可是就連自己都對這個稱呼感到陌生。
張長水微微一笑,便消失在林溪疑惑的目光之中。
趙家村。
謝秀英做了一桌的菜,卻沒有一個人動筷子。
“英姨,娘親什么時候回來?”小春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氛圍。
謝秀英將面前的西紅柿放入大寶的碗中,溫柔的笑道,“大寶,這些你要全部吃完。”
小春見謝秀英不理自己,又轉身對著瑩瑩問道,“瑩瑩姐,我想娘親了。”
瑩瑩也是一臉的擔憂,只是看到娘親的模樣,又想起娘親之前囑咐的話,只能勉強的笑道,“小春乖,安心吃飯,明日林姨就會回來了。”
見小春埋頭乖乖的吃飯,大寶不再說話,五個人安靜的將飯局沉默的結束。
大寶回了自己的屋子,看到小白,原本平靜的面容在看到小白的一剎那滿是擔憂。
小白搖搖頭,表示自己的無能為力。自己雖然是玄獸,但是對官府的事情是插不上手的。
若是輕易的將她救出來,以林溪驕傲的性格,是不會帶著兩個包子浪跡天涯東躲西藏的。
所以,劫獄是下下之策。
“那娘親這次會有危險嗎?”大寶不解的問道,他知道這件事小白無能為力,但是小白卻有知未來的能力。
“就是預見不了才更奇怪。”小白運用靈力查看了幾次,始終查不到林溪的未來。
查不到,只有兩種情況。
第一,是已死之人,沒有生機,自然預見不了未來。
余下一種,便是命格。命格不清晰的人,自然也是預見不了的。
“大寶,若是你想救你娘親,必須先讓自己強大。”欲戴王冠,必受其重。
如今的大寶靈力尚淺,還是無法保護身邊的人,更別提那件事了。小白知曉,如今他們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好。”明白了小白的用心,大寶默默的盤膝坐在床上,慢慢的調節著自己的呼吸……
槐樹下,花瓣白雨隨著風飄揚,謝秀英端起手邊的茶盞,嘴角升起了一抹苦澀。
以林溪的聰慧,竟然讓自己身陷囹圄,想來這一切必然是有人操控的,而她如今的身份,不似以往那般輝煌,這一次,自己的存在根本無濟于事。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個時機的到來。
第一日,趙家村偶爾冒出了一點風聲,林溪入獄了,原因是她的魚兒吃死了人。
第二日,再次散出來一次話語,林溪入獄了,是因為她跟人廝混,而那人的老婆來頭不小,是京都的人。
第三日,趙有為將趙家村所有的村民聚集起來,為林溪做了第一次辯白。
然而就在此時,傳來消息,林溪已經被判秋后問斬,如今正準備發往京都。
一時之間,趙家村,所有村民開始唏噓。
原以為與趙喜和離之后,林九娘帶著兩個孩子會過得風風火火,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與原有的道路大相徑庭。
大寶帶著小白準備去后山再次飽餐一頓,因為他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劫獄,有小白在手上,救出林溪只是時間的問題。
“大寶,你真的決定了?”小白望著他決絕的眼神再次問道。
“嗯。”大寶毫不遲疑的點頭。
“那好,你在這里等我。”小白立刻飛進了山洞,大寶安然的坐在一旁,呼氣吐納。
一炷香過去,耳邊似乎有了幾絲異響,大寶慢慢的張開眼睛,卻看到一紅一青兩道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楚冥陽與風羽皇。
這是在這個世界最關心林溪的兩個男人。在得知她出事之后,第一想法便是看看兩個包子的安危。
“九千歲,既然大寶無恙,你該離開了。”鳳羽皇毫不客氣的出聲道。
“哦?”楚冥陽嘴角掛起一抹譏笑,“本宮倒是不知,幾日不見,鳳公子的眼神越發的差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擔心這個孩子了?”
“九千歲,明人不說暗話,你我都知曉,當初的事情并非一人之錯,你又何必苦苦糾纏?”鳳羽皇乞求的說道,只是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糾纏?”好似聽到了某個笑話一般,楚冥陽不解的問道,“若論糾纏,若是本宮沒有記錯,七年前,糾纏的那人好像是鳳公子吧!”
“九千歲!”提及過往,鳳羽皇的聲音充滿了憤怒,想起當初的那些往事,若不是楚冥陽插了一腳,他和溪兒又怎么落到這樣的境地!
看到他鐵青的面色,楚冥陽知曉這一句真真是踩到了點上,心情忽然沒由來的大好起來,對著大寶疑惑的小眼神,左手輕輕一臺,勾起了中指,“過來。”
聲音之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不知為何,大寶對于眼前的紅衣男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就算他冷眼相對,自己也無法生氣。
“叔叔,你可以救我娘親?”大寶有些疑惑的問道。
“救她?也未嘗不可。”楚冥陽的眼神之中帶著一抹說不出來的情愫。
“叔叔,求你救救娘親,不管讓大寶做什么都可以。”大寶見娘親可以安然被救出,立刻乞求道。
“大寶,若是我救了你娘,你要在我身邊待十年,十年之后方可再見你的親人,你可能做到?”楚冥陽問道。
大寶卻是猶豫了,十年?十年不能見到娘親和小春?那是多大的不舍?
可是娘親的安危呢?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保證娘親可以活下來。
“大寶,若是你答應了他,你的娘親是寧愿死的。”鳳羽皇的話看似輕飄飄卻深深的擊重了大寶的心。
林九娘,那個始終護著自己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將自己的孩子拱手相讓?
楚冥陽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只是低聲說道,“這個只需你考慮,三日后你再給我回復。至于你娘,你且安心。”
轉眼之間,楚冥陽和鳳羽皇便消失在眼前,小白也喂飽了自己,轉身出來了。
只是大寶的雙眉緊緊的蹙在一起,心事重重的模樣讓人揪心。
謝秀英打定了主意,便給自己換了身衣裳,搭著趙小麥的車子,慢慢的往鎮子的方向趕去。
袁天平到底還是念著舊情的,林溪在牢房并沒有遭受所謂的酷刑,至于聽到那秋后問斬的消息,林溪也沒有哭喪著臉,而是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
“九娘。”袁天平看著她的模樣,有些擔憂的說道,“前些日子,我已經命人將消息傳遞給太子,可惜至今杳無音信。”
太子?納蘭笙?
林溪蹙眉,而后笑道,“多謝袁大哥費心了。”
“九娘。”袁天平喚道,“不得不說,我是佩服你的。一介女流,遇到這樣的情況,你居然不驕不躁,不溫不火。”
“袁大哥是想說我的心臟承受能力太強?”林溪打趣笑道。
前世,不管是在孤兒院還是在社會工作,林溪便知曉,這個世界,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困難,發火或者郁悶不解都是最愚蠢的做法。
靜靜沉默,默默思考,自救之路才是最應該做的事情。
“袁大哥,可以跟我聊聊如今的天子嗎?關于朝政之事?”林溪微微一笑,坦然問道。
“九娘可知曉,女子不談政事?”袁天平有些為難的說道。
“若是九娘的記憶沒錯,東萊國可是有一位女將軍的?”林溪笑著反問。
“確有一位。”提及往事,袁天平的面色漸漸的蒼白。
東萊國有位女將,慕容子軒,那個神話一般存在的女人,三歲便能騎射,七歲便隨其父慕容大將軍南征北戰,為東萊的江山做了巨大的貢獻。
當初的平陽之亂,便是這位慕容女將以一人之力而攻下,隨后便隱居京都,如今已不再過問朝政之事。
“袁大人,如此一來,可以告訴九娘了嗎?”林溪梨渦漸現,微微一笑。
既然東萊國有這樣一位女將軍,女子不談朝政的事情自然落敗。
如今的云天大陸,東南西北,四個國家,各位為政,以東萊國的實力最為強勁,占據了最大的平原地區,更是擁有最大的騎兵軍團。
然而其他三國也是不容忽視的。南淵國,瀕臨海洋,占據了最佳的地理位置,百姓更是以漁業為重,然而財力不容忽視兵力卻有所不足。
而西鳳國,國中四面環山,經濟較為落后,但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西鳳國國情較為落后。
至于與東萊國相提并論的北楓國,因著中間隔著一片汪洋,如今卻是沒有消息的。
曾經東萊國派出五千兵力前去攻打北楓國,最終唯有一人生還。
因此,北楓國也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至于東萊國如今的情況,當今圣上不理朝政所有的事情都交由當今九千歲一人掌管。
“宦官掌權?”林溪問道。
見袁天平點頭,林溪也就不再疑惑。
“如今的大事基本有九千歲處置,國家還有宰相和將軍相輔相成互相治理。
如今太子尚且年幼,皇上的身體又日漸衰竭,因此如今的朝堂看似像以往平靜的湖水,實則一個小小的石子便足以改變著現有的格局。”
林溪點頭,心中已經了然,那個奪了諸葛無忌江山的人,自然只靠一位女子便能得到。宰相,九千歲,將軍,其實就是人力,財力,兵力的三權分立。
宰相有人,可惜手上沒錢;
九千歲有錢,可惜手中沒人;
將軍手中有兵,可惜沒錢沒人;
納蘭老皇帝這一招制衡之術,玩的是一個出神入化啊!
“那安老夫人又是何人?”林溪問道,如今自己因為金銀花茶就要問斬了,可惜那個老太太如今還昏迷著。
沉默了片刻,袁天平看到林溪那雙清澈的眸子,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九娘,你有把握讓昏迷的安老夫人醒過來么?”
“袁大哥,是要賭一把么?”林溪清淺一笑。
“那是自然,讓我棄官從商,你還沒有做到,自然是不能放棄的!”袁天平理所當然的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便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這一次,這一場賭博。對兩人而言,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念及兩個孩子還在趙家村,袁天平便準備派人去將大寶和小春接過來。
然而就在那條崎嶇不平的道路之上,與謝秀英擦肩而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到站在眼前的人,云續猶豫了片刻,終究出了聲,“你是英兒?”
“是的。”謝秀英點點頭,努力的忍住眼眶之中的淚水,溫柔的喚道,“云叔叔,這些年,過得可好?”
“果真是老天開眼啊!”云續忍不住老淚縱橫的說道,“當時我回來的時候,親自去了一趟鎮遠侯府,最終還是沒有看到一個活口啊!”
提及過往,云續的眼中滿是憤怒,“這該死的狗皇帝,奪了我諸葛家的江山,還弄瘸了我一條腿,呵呵。”
謝秀英先是一怔,知道看清云續左腳那空蕩蕩的褲腳,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茶盞,清脆的碎了。
“云叔叔,這些年,你還好嗎?”謝秀英淚流滿面,原本裝扮好的妝容此刻卻是淚眼婆娑,想起了當初全家被滅門的慘景,身體也止不住的顫抖。
立刻跪在云續的面前,聲音之中滿是后悔,“云叔叔,是英兒不孝,才讓你一個人過了這么多年。”
“起來吧!”云續顫顫巍巍的走到他的面前,將這個在自己跟前長大的丫頭扶起來,語重心長的說道,“今日,你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雖然當初謝秀英活了下來,云續卻沒有尋到,云續的手中掌握了五萬的兵力,因此才沒有被納蘭皇帝誅殺,可惜卻廢了一條腿,若不是自己死死咬牙堅持,若不是當初的舊臣念著舊情,若不是梅貴妃那個女人求情,自己恐怕也是活不下來的。
然而既然茍且偷生了,若是沒有信念,又怎能茍延殘喘?
“云叔叔,冒昧打擾了。”謝秀英擦干眼淚說道。
“傻丫頭。”云續有些悲切的說道,“當初若不是老侯爺那一碗救命的粥,恐怕我早就死了,如今多活了幾十年,是老天爺不肯舍棄,我們侯府還有血脈啊!”
“云叔叔,我想救一個人。”謝秀英說道,“云叔叔,我知道小哥哥如今的下落,若是你將手中的兵力和他聯合……”
“不知英兒要救何人?”云續一雙渾濁的眸子在聽到小侯爺的下落之時瞬間清明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居然讓他等到了!
“林九娘!”謝秀英開口道,提及九娘,原本平靜堅決的眸子中又帶著幾分異樣的情緒,“若是云叔叔可以講九娘就出來,將來不必擔心財力。”
以林溪的聰慧,足以成為這篇大陸上最富有的人,謝秀英無比的相信這一點!
“哦?”云續的眼中帶著幾分打量,隨后便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老夫便姑且一試!”
得到確定的消息,謝秀英也安心了,默默的站直了身子,站在慕容云續的背后,給他捶起了肩膀。
“英兒啊!當初你僥幸逃出之后,究竟去了哪里?”慕容云續開口問道。
謝秀英的聲音婉轉如同黃鶯,卻聽的云續心中感慨萬千。
“終究還是苦了你了!”云續的眼中充滿了憐惜,謝秀英的心中似乎被溫暖充斥著。
“云叔叔,這點苦,對我們諸葛家的人來說,算得了什么?”堅定的語氣像極了當初的候夫人。
云續拍拍她的手,淺淺一笑,如今他的心才算有了方向。推翻這個狗皇帝,將諸葛一族龐大才是自己真正需要做的事情!
兩日后,袁天平便帶著林溪趕往京都。
二狗子和趙小麥這些日子一如既往的干活,在蕓娘的眼中是一聲嘆息,在旁人的眼中那就是傻!
“二狗子,又去魚塘?”鄰居趙大成問道。
“是啊。”二狗子微笑,黑黝黝的皮膚在陽光下別有風味。
“照俺說,二狗子兄弟,如今那九娘是生是死還不一定,你還眼巴巴的去給人家干活,誰給你發工資啊?”趙大成的老婆劉三把笑著問道。
“九娘一定會回來的!”二狗子堅定的說完這句話便笑著出了門。
“俺說,大兄弟你是不是傻啊?”未等劉三把喊完,二狗子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了。
趙有為這兩日的身體也好些了,這個大夫還是前些日子,林溪從鎮子上請過來的,一想起林溪如今的情況,趙有為吧嗒一下煙桿子,還是轉身去了祠堂。
“族老,林溪如今的情況?”趙有為有些著急的問道。
趙元喜卻是不動聲色的淺笑不語。
見他這個樣子,趙有為也知道自己問不出個名堂來,準備轉身離開。卻聽見趙元喜笑著說道,“逢兇化吉,十日歸來。”
趙元喜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神神叨叨,因此趙有為也沒有在意,便離開了,直到十日之后看到林溪歸來才知曉趙元喜是神一樣的存在。
這個世界,少了誰,地球還是照樣轉,日子也是照樣過,林溪也不例外。
趙家村的村民也是,除了不知曉林溪的生死之外,更是憐惜兩個包子的情況。
趙喜的娘親也曾來過,想要接回這兩個絲毫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卻被謝秀英阻止了。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著,直到五日后,謝秀英將宅院鎖了起來,帶著幾個孩子去了鎮子上,趙家村議論紛紛,都說是謝秀英搶了林溪的銀兩帶著孩子跑路了。
也有另一種說法,謝秀英是帶著孩子們去京都見林溪最后一面。
然而真相卻是三個孩子都在袁天平的家中,而謝秀英是真的不知所蹤了。
“小春真乖。”袁老夫人看到小春的大字之后忍不住贊嘆道。
小春乖巧的一笑,又忍不住掰著手指說道,“已經七天了,老夫人,是不是再過七天娘親就要回來了?”
那日袁天平將大寶和小春接到自己家中,看到林溪安然無恙,兩個孩子原本壓抑陰沉的面色愉快的額笑了。
再得知娘親要離開十日之后也欣然同意了。如今已過了七日,想來林溪也快要回來了。
袁老夫人寵溺的將小春抱在懷里舍不得放開,“我的小心肝啊,放心吧,你娘肯定會回來的!”
小春乖巧的笑了笑也就不再說話,大寶這幾日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僅暢快了也輕盈了許多。
“大寶,你可曾想過自己的身世?”小白見大寶不再冥想,便開口問道。
“娘親未曾提過。”大寶開口答道,“況且娘親提過,只要我們三個在一起便是幸福了。”
小白看著他清澈的眼眸之中蓄滿了滿足,不再問這個問題,有些事情,需要大寶自己去弄明白,自己告訴他也沒有什么意義。
“對了,小白,這套心法,我可以教小春么?”大寶擔憂的問道。
這些日子發生的這件事情,讓大寶明白了一件事,若是自己不夠強大,那么遇到問題也是于事無補的。
若是自己強大了,有些事情,只能用拳頭解決。
“可以。”小白點頭表示同意。
大寶開心一笑,想起如今已是第七天,又有些擔心,“可是,娘親不會有事么?”
七日前。
“袁大哥,還有多久到京都?”林溪騎在馬上,問道。
“放心吧!會在日落之前趕到的,這可是千里良駒,不會讓你失望的!”在得到消息之后,黃笙便派來了這兩匹好馬,更是在心中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得知了黃笙如今的處境,林溪也未曾多言。
兩人一路狂奔,在次日清晨,便趕到了威遠侯府。
“安老夫人如今情況如何?”問話的人正是黃笙,如今的當朝太子,納蘭笙。
“托了太子的扶,家母如今好些了,只是仍然昏迷不醒。”威遠候連忙作揖說道。
納蘭笙點頭,隨即說道,“我從宮中帶了一位御醫,讓她給老夫人看看?”
“是。”威遠候恭順說道。如今男扮女裝的林溪便輕易的靠近了安老夫人。
把脈之后,林溪緊緊的蹙眉。
須臾之后,林溪淺笑,“侯爺,安老夫人這病,可以治,只是……”
見林溪賣起了關子,威遠候鄭得力立刻說道,“但說無妨?”
鄭得力是威遠老侯爺與安老夫人的唯一兒子,安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便與太湖關系不一般,曾有道士批命,安老夫人面向是個富貴的,因此當今的皇帝便由她一手帶大,至于鄭得力,雖然與安老夫人相處的日子不多,卻是真心欽佩的,這樣的娘親本就是非同尋常的存在,又加上鄭得力飽讀詩書是個重孝的,如今親娘昏迷不醒,自然是擔憂的。
“侯爺,可否移步書房?”林溪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威遠候看了一眼太子,又掃了一眼林溪,最終三人一同來到了書房。
林溪立刻求饒,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知了,鄭得力原本想要將林溪拿下,納蘭笙卻開了口,“鄭大人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當著太子的面動手,當真是活膩歪了?
鄭得力將心中的怒火狠狠的壓下,直到聽清了林溪的話語,才猛地瞪大了眼睛。
“若是你做不到,本官要了你的腦袋!”鄭得力在聽完林溪的話語之后狠狠的出聲說道。
林溪卻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命人做了一把輪椅,開始了這一次的洗刷冤情的治療。
當夜,納蘭笙便在宮外為林溪安排了住處。
“為何袁大哥還未回來?”林溪開口問道。
納蘭笙欲言又止。看著他為難的模樣,林溪忍不住開口道,“瑩瑩很好,你不必擔憂。”
“林姨……”納蘭笙開口,聽到林溪沒有拒絕,又繼續說道,“母后想讓我娶柳尚書的女兒柳明雅,林姨,我不想娶她。”
見他一臉憋屈的模樣,林溪忍不住說道,“太子爺,你不想娶那個女人,你能娶瑩瑩么?”
“若是你不能保證給瑩瑩一個安定的未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林姨,我對瑩瑩是真心的。”
“真心又能如何?不是所有的真心都值得得到回報,且不說你的身份,就算瑩瑩真的嫁給你,那是什么時分?姨娘?小妾?”
“林姨……”納蘭笙的聲音之中滿是痛苦。
“太子爺,若是你舍不得這太子的名號,就不要被兒女情長牽絆,雖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但是從古至今為了女兒要死要活的是不可能成為一代明君的。”
納蘭笙不再言語,也收起了臉上的痛苦,轉身離開了。
金鑾殿。
袁天平跪在地上,不發一言。
“為何不說話?”納蘭性德憤怒的將手中的奏折摔在袁天平的身上,“朕以為,你這輩子是不會再回來了,怎么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