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十五年,慶帝薨。慶帝十三子爭奪皇位,一番血雨腥風之戰,帝都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往日的繁華早不見,一列列整齊的軍隊站在城墻邊緣守護著帝都最后一絲繁華。
慶帝共育有二十二子女,十二子,十女。大公主,四公主,五公主均出嫁,六皇子,九皇子,十三皇子,十四皇子死于叛亂,慶帝太子乃是正宮皇后所生,行二。據說這位太子生性軟弱,為慶帝所不喜,慶帝曾幾次三番詔令大臣欲廢太子改立其他皇子,自古立嫡立長,太子名正言順,礙于祖訓,慶帝無奈只好作罷。
慶帝之后乃當朝宰相嫡長女錦后,錦后自幼聰明善于觀察,細細揣摩慶帝的心思。得知慶帝的想法后立刻脫簪去服,一身素衣跪在慶帝處理公務門前,慶帝大感欣慰,終不忍,錦后最是了解慶帝的心。一是請求慶帝恩準年邁父親辭官歸隱,二是貶太子為賢王即去封地,終身不得回京。愿太子做個棟梁之才,三是終身禁足妾身鳳錦宮。錦后的一番話令慶帝大為感動,除去第二條其余皆照辦,外戚獨大確是皇家最為忌憚,錦后與慶帝青梅竹馬自有一番情意,此后,再無廢太子之心。
錦后知曉太子之位只不過暫時保住,她必須為太子做最后的打算,故此她利用自己最后的權利,慶帝薨后。力排眾議,扶顏妃之子十皇子為新皇,鏟除一切障礙,最終十皇子順利登基,前太子封賢王賜封地安城,賢王出城當天,錦后卻消失了,從此下落無人可知。
十皇子云軒洛聰明好學,心思純真,錦后一眼便看中云軒洛,將來必定是一位仁君。
十皇子登基,改國號元慶,稱軒帝,其母顏妃為圣母皇太后,錦后被封仁賢太后,前太子封賢王,其余皇子封王或貝勒,或死或囚。
賢王遠去封地那天,天陰沉沉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很燦爛。幾名侍女將他扶上馬車,臨上馬車之前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很快消失不見。
看著越走越遠的馬車,城墻上那一抹明黃一閃而過。
“你可滿意?”略帶磁性沙啞的充滿了霸氣,英俊的臉龐過于陰柔。
屋內很是奢華,琳瑯滿目,皆是價值連城之物,一女子躺在床上,一臉疲憊,笑了笑,“希望你能答應我,護他一生平安。”
云軒洛看著眼前這個高貴女子心中有些不忍,點點頭,他已經可以護母妃平安了,他已經是皇帝了,他還有什么不知足呢?
“為什么不走?”他很不解,他答應過她讓她離開的,這個女子將他推上權利的最高峰,他恨?不,他明明就很想坐上那個位置。
女子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不語,搖搖頭,她心里很清楚,她走了,一定會給他帶來殺生之禍,前太子的頭銜本就尷尬,他的心思,她從來就懂。
他臨走之前呢喃了一句,“他真的很幸福。”
明黃色消失在拐角處,殊不知,她的淚無言的滑落。
十年后。
不同十年前的蕭條,帝都很繁華,來往的商販賣力的吆喝。十年前的叛亂一切都被掩蓋,沒有人會提,無論誰當皇帝,對于百姓來說,吃得好床穿的暖就是一點幸福的事。
在百姓心里云軒洛確實是一位好皇帝,從未缺過早朝。對外,攻克邊疆敵國,戰無不勝,使邊疆地區安穩,對內,國家安定平和,百姓安居樂業。
獨孤易安王是元慶唯一的異姓王,戰功赫赫,風光無限。可惜的是,在四年前軒帝遇刺,安王護駕,不幸身中一劍,劍上抹了劇毒,雖撿回一條命卻失去了所有武功,軒帝痛惜不已,封安王,享親王禮遇。
安王府坐落在帝都最繁華地段,人來人往,親王公主貴胄數不勝數。安王府內景色宜人,琳瑯滿目,精致小巧不失大氣,門口坐落兩座石獅,更添威嚴。
“王爺,大小姐和夫人回來了”管家走進來稟報,一臉喜意。
“快去準備”被稱做王爺的男子就是安王,風流倜儻,溫文爾雅。第一眼看上去,安王果然如外界所言是一個美男子,可惜的是第一眼所看見的卻是輪椅,讓人大為可惜。
“是。”管家迅速吩咐下去。
不到盞茶功夫,只見一粉色身影飛奔過來,緊緊的抱住安王。“父王,嫀兒好想你。”
“哈哈,玩的可開心么?”安王笑的很開心,接住粉色身影,緊緊的摟在懷里。
“這丫頭,急急忙忙的性格什么時候才改過來?”一輕柔女子的聲音插進來,一身優雅的紫色,頭戴六釵鳳簪,五官很是細膩,高挑的眉頭看起來很是妖嬈,臂上逶迤白梅蟬翼紗,一身紋繡百蝶花裙,靚麗迷人。
安王皺了皺眉,只看一眼婦人,笑了笑,:“辛苦了,姻兒呢?”
婦人有些尷尬,嬌笑道,:“太君早就派人在門口等待,特意接了姻兒過去,妾身見姻兒思念祖母便做主答應了。”
安王大笑,“姻兒不愧是吾兒,”隨即摸摸嫀兒的秀發,“嫀兒多日不見祖母,也去請安吧,免得祖母惦記,”
嫀兒站起身,“是,嫀兒知曉,嫀兒最思念父王,嫀兒日夜祈禱希望母親早日康復,祖母益壽延年。”
安王一愣心里很是欣慰,再看看眼前的大女兒已十歲了,出落的十分水靈,姣好的身形快速抽長,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狡黠的眨巴著。
婦人渾然不知安王的心里此時此刻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父王,嫀兒思念母親,先去玲瓏齋看望母親,稍后再去向祖母請罪”嫀兒調皮的眨眨眼,安王板起臉一臉嚴肅,“祖母罰你,為父絕對不求情。”
“是,父王。”嫀兒調皮的眨著眼睛,“二娘,還望二娘代嫀兒向祖母請罪”一副小大人模樣。
被稱做二娘的女子溫柔的笑了笑,點點頭,:“大小姐仁孝之心太君怎會怪罪?”
“父親,二娘,嫀兒先行退下”嫀兒乖巧的行了個標準的禮。
嫀兒,獨孤嫀。安王府大小姐,是安王最寵愛的女兒,獨孤易有四女,一子,地位最高的自然就是嫡長女獨孤嫀。
玲瓏齋,小橋長廊,一卷書香氣息撲面而來,墻上那郁郁蔥蔥的爬山虎一直延伸到墻的另一邊,不同與其他院落,玲瓏齋更顯得樸素,優雅,院內各種花草爭相綻放,沁人心脾。
“大小姐?”院內一丫鬟裝扮女子一聲驚呼,“大小姐終于回來了,王妃可惦記大小姐”這丫鬟是獨孤箐母親身邊的貼身丫鬟,清歡。
“清歡姐姐,母親呢?”嫀兒提起裙擺一臉急促,顧不得玩笑,一顆心始終懸著。
“王妃在哄三小姐練字呢”清歡掀起帳簾。
獨孤嫀走進屋的那一刻,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卻又皺了皺眉頭。“九妹如今都已五歲了,怎么還由母親抱著?”
“姝兒還小,會嚇到她的。”女子溫柔清麗的嗓音好似黃鸝,很脆很輕,懷里抱著一個粉嫩的小人兒,張著無辜的大眼睛,一臉懵懂,看見獨孤嫀走進來似乎有些害怕,往女子懷里縮了縮。
女子便是安王府主母于清淤,出身武將世家,自從生了獨孤姝之后便一病不起。獨孤易遍尋名醫也無濟于事,只能拿藥材熬著,自小獨孤嫀就很討厭獨孤姝,雖是親姐妹卻遠不如與他房姐妹來的親。
于清淤嘆了口氣,見嫀兒小小年紀便如此辛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兩個女兒盡可能的保護,兩姐妹應該相互照顧才對,“嫀兒,姝兒是妹妹。”
獨孤嫀見母親板起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母親,說的是,嫀兒不過是見四妹妹都已上學堂有夫子教學啟蒙了。”
獨孤嫀這樣一說,果不其然于清淤皺緊了眉頭,望了眼懷里粉雕玉琢的人兒,眼里盡是擔憂。獨孤嫀裝作看不見這一切。
小小年紀的獨孤姝撇了眼獨孤箐,沖著母親笑了笑,奶聲奶氣道:“長姐說的是,姝兒不小了,四妹妹都已上學堂,姝兒也想去。”
于清淤摸摸獨孤姝的小腦袋,:“姝兒最是聰明,也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是不是?”
獨孤嫀不以為意的看一眼于清淤懷里的妹妹,十分不屑。如果她是個弟弟,自己的將來一定會更穩固。
“姝兒是大將軍的女兒,誰也欺負不了姝兒,姝兒還有大姐姐呢”獨孤姝一臉童真。
獨孤嫀一顆心放了下來,她很害怕,很怕一眨眼就見不到母親。
玲瓏齋,一大清早起來獨孤姝難得沒有鬧覺,乖巧的配合清歡穿衣洗漱,任由清歡給梳上包子頭,嬌巧可愛。獨孤姝對著芙蓉花鏡努力的眨著眼睛,微微嘆氣。
“清歡姐姐,母親起了么?”
“今日小姐第一次去學堂,王妃早就備好早膳等著小姐過去呢,”清歡笑答,對于眼前的三小姐無論從教養或是品性都是極好的。
“那便走吧,莫讓母親久等了。”獨孤姝笑了笑,“還是快些吧,不然母親準備的棗糕可是沒有剩下的呢!”
還未至主廳獨孤姝便聽見屋子里定是有不少人,好不熱鬧,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望望天,未免也太早了些,母親身子本就不好。正想著,合歡眼尖走上前正彎腰伸手要去抱獨孤姝。
獨孤姝眉頭皺得更深了,:“我自己可以!”語氣淡淡,
合歡一愣伸出去的手有些尷尬的在半空中,卻也沒多想,畢竟獨孤姝才是一個五歲大的小孩子。
環視一周,人倒是挺齊,于清淤坐在首座上方,臉色有些蒼白,見獨孤姝進來臉上一喜,坐在于清淤右手邊的獨孤箐不悅的冷哼一聲。
獨孤姝見狀心里嘆口氣,面上卻絲毫沒表現出來。微屈膝,“給母親請安,”而后起身對著獨孤嫀道:“長姐,二娘,十妹妹好,十一妹妹好,”
獨孤姝不僅是安王府的嫡女更是有封號的郡主,安王府兩位郡主,獨孤姝青妤郡主,獨孤嫀慶琇郡主,獨孤姻雖是嫡女卻遠比不過獨孤姝獨孤嫀姐妹,所以在安王府內獨孤姝只需要對王妃王爺及太君行禮,反之府內所有人都必須向獨孤姝行禮。
“九姐姐好!”
“九姐姐好!”兩個同獨孤姝一般大小的女孩有模有樣的站起身行禮。
獨孤姝抬眼便望見一粉雕玉琢的般女孩,和自己一邊大小,一身嫩黃色錦緞睜著大眼睛很是無辜,“九姐姐今日可是要與妹妹一同去閨學?”
獨孤姝不以為意的撇了眼獨孤姻,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人兒正是于清幽的女兒也是安王嫡十女獨孤姻。更是今后名動大慶的美人兒,若不是重生一次又哪里會知道這個看上去毫無心機美好的像畫里走出來的人物,竟然包藏禍心如此狠辣,連親生骨肉亦可以做斗爭工具。
“九姐姐也去么?母親,華兒真是開心極了,華兒尚有許多課業不明白,九姐姐定是會教華兒的,如此華兒便少了夫子的責罰了,”另一個小女孩開口道,一臉開心狀。
獨孤妍華乃安王府十一小姐,生母是于清淤的陪嫁檀姨娘,也是個及其不安分的,單看獨孤研華與獨孤姝的歲數便知曉,趁著大夫人二夫人懷胎之際爬上安王的床,也是個有手段的。否則又怎么會在二夫人人的眼皮底下生下庶長子。
“嗤”獨孤嫀當下便笑了起來,“是啊,十一妹向來是個貪玩的,母親快瞧瞧,明明是自個兒貪玩卻偏找理由,十一妹這性子當真隨性的很呢,”說似無意卻又話里帶話,獨孤姝從未去過閨學,又是被自家母親嬌寵,又被養成一幅膽小模樣,若是沒有母親護著又哪里是五妹對手。
對于這個妹妹獨孤嫀向來是看不上的,但是也歸于私下,在眾人面前還是極少表現出來。
獨孤姝心里嘀咕,這些妹妹果然沒有一個省心的,自重生以來獨孤姝恢復了許久,小小年紀便中毒好不容易調理過來,她有她的驕傲又怎么愿意被欺負,這一輩子她一定要好好保護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
獨孤姝最矛盾的就是她同胞姐姐獨孤嫀,為了一段本不屬于她的姻緣,竟然和獨孤姻聯手陷害自己,更是將她堂堂郡主之姿強嫁與他人為妾,一想到這里,獨孤姝的眼眸暗了暗。
“華兒一定會護著九姐姐的,絕不讓人欺負了去,”獨孤妍華抬起下巴,一臉認真模樣,眼底的嘲笑一閃而過,她是安王府唯一的庶女,不得不巴結眼前這個膽小怯懦的女孩,姨娘說只要巴結好了王妃,她的未來才會好,所以她會不遺余力的去巴結。
坐在首座的于清淤淡淡的點點頭,微微的嘆一口氣。
檀姨娘見狀捏著帕子嬌笑道“王妃,十一小姐怕是對妾身也沒有這般上心,這兩姐妹當真是好感情呢”
二夫人嘲諷的看一眼檀姨娘,一個賤婢而已,早晚要她好看,狐媚子!和主子一樣的沒用。
“華兒是個好的,尤其是刺繡,小小年紀便的繡娘夸獎,日后必定無人能及,”二夫人坐在左上首與王妃平起平坐,絲毫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此話一出,檀姨娘臉色白了白,捏緊了帕子,冷冷的哼了一聲。
獨孤妍華好歹也是安王府小姐,刺繡不過是閨門女子一門必修課,若是大戶人家女兒一屋子的繡娘哪里用得上小姐親自動手,哪怕是繡嫁衣也不過是象征性的繡上幾針。繡娘,這種低賤的人怎可于安王府小姐相比較。
獨孤妍華年紀雖小卻也明白二夫人話里話外皆是瞧不起她,當下雙眼一紅,好不委屈模樣,低著頭怯怯的站在生母檀姨娘生后,眼底的怨恨一覽無余。
“娘親,昨日夫子還夸贊姻兒琴彈得好呢,尚書府的雅言小姐也夸贊姻兒了呢!”獨孤姻一臉傲意,雅言小姐的琴天下聞名,素有天下第一琴的說法,獨孤姻小小年紀便被稱贊實屬不易。
獨孤姻口中的娘親正是二夫人于清幽而不是王妃于清淤,于清幽一臉喜意,驕傲的撇了眼獨孤姝。
“有姻兒在,姝兒定不會被欺了去,姐姐盡管放心。”于清幽掩嘴笑道。
“是啊,母親,姻兒定會護著姐姐的!”獨孤語毫不客氣的嘲諷,一臉不屑。
獨孤嫀冷冷的看著卻不再說話,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天都會上演,起初她還會管管。后來,算了吧。
于清淤的眼神有些暗淡,閃過一抹擔憂。
“妹妹此話差矣,”笑話,她是姐姐,哪有妹妹保護姐姐的道理,見娘親暗自傷神的模樣,獨孤姝眼神一凜,“姐姐乃堂堂王府嫡女又是圣上親封郡主,又怎會是個差的?此話若是傳出去還道王府沒個尊卑!將王府置于何地?又有何顏面?妹妹切勿再說,不知道的還道王府如此家教呢!”
獨孤姝小小的人兒一臉認真,“姨娘說呢?”
于清幽一噎,姨娘?這府里哪個不是喚她一聲夫人,這死丫頭竟喚她姨娘,于清幽狠狠的瞪了眼獨孤姝。
“噗嗤!”獨孤嫀一個沒忍住便笑了起來,平白又招來一頓白眼,斂了笑,裝作喝茶模樣。
“九姐姐怎么可以這么說?我也是王府嫡女,莫不是姐姐瞧不上妹妹么?”
獨孤姻頓時紅了眼,她也知道在王府里她是個尷尬的,兩個嫡姐是親封郡主,而她什么都不是,每每一想到這里她更是恨極了王妃,若不是王妃,娘親就是原配嫡妻,她就是王府當之無愧的郡主。
“九姐姐?”獨孤妍華咬著唇,明亮的大眼睛蓄滿了淚珠,一副委屈樣。
檀姨娘見狀更是恨極了獨孤姝,一把摟過獨孤妍華,“九小姐這話是何意?華兒不過是喜極了九小姐,九小姐莫不是瞧不起華兒?華兒畢竟是妹妹,平日里又什么好吃的或玩的都想著九小姐一份,自己都舍不得,罷了,華兒還不快與九小姐認錯!”
獨孤妍華流著眼淚好不委屈,一副無奈樣,噘著嘴。
于清淤終是忍不住了。
“檀姨娘這是何故?”于清淤微怒,不過一個小小姨娘也敢欺她姝兒。
“華兒年紀小不懂事,該是讓著姐姐的。”檀姨娘道。
“檀姨娘真是個是大體的,怪不得五妹妹乖巧可愛,元慶乃禮儀之邦,當今皇上更是最注重尊卑,尤其是這嫡庶尊卑,十一妹妹乃庶女又豈可與嫡女相比擬?”獨孤姝小小的人兒仰著頭,抬高下巴,一臉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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