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望著插入云霄的天山,一眼望不到頂。云霧繚繞,遠(yuǎn)遠(yuǎn)地便瞧見一座古色輝煌的廟宇,氣勢如虹,讓人不禁膜拜不敢褻瀆。周圍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木遮蓋,重巒疊嶂,離的微近便瞧見那樹竟有百丈高,粗大的樹干兩人圍繞也抱不過來。山下方圓百里也沒有幾戶人家居住,零零散散的分布著,甚是偏僻。
上山的路更是泥濘不堪,許是昨夜剛下雨的緣故吧。極其不好走,遍布荊棘,主仆幾人的衣衫沒有幾處是好的,刮破好幾處,好不狼狽。
望著一眼不到頭的山路,獨孤姝有些氣餒,微喘氣,早已沒了來時的興趣。又見自家娘親一路氣喘不已,清歡扶在左側(cè)。看天氣像是要下雨,微愣,身后竟是一片好景色,依山傍水,一片粉色,細(xì)細(xì)看去竟是一片諾大的桃花林,白的梨花,粉的桃花,落英繽紛。前世雖在山上呆了幾年卻從不只有這般的景色,或許一切都不同了吧。
“可是受傷了?”耳邊傳來濃濃的問切,又見于清淤一臉擔(dān)憂。
獨孤姝搖頭,“娘,原來天山這般美。”粉嫩的手指向身后。
于清淤隨著望去,一臉驚嘆,柔柔道,“嗯,王府雖精致卻缺了感情,冰冰冷冷的,遠(yuǎn)不如這般自然,”
“轟隆!”一道響雷劃過天際,像是要將天邊撕扯成兩邊一樣,點亮天空。天邊的云彩烏壓壓的,像是大軍壓境一般氣勢洶洶,空氣有些沉悶,仿佛扼住脖子。
“娘!快走吧,要下雨了呢!”獨孤姝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天空。
“快走吧,想來該是不遠(yuǎn)了。”于清淤吩咐道。
一行人抓緊腳步向山腰走去,至少應(yīng)該躲開挨澆的命運,終于見到了盛福寺的大門,遠(yuǎn)見樹上有個披著散發(fā)只一根木簪固定,背影消瘦手中正拿著一本書坐在樹枝之上,搖搖晃晃看不清容貌。
獨孤姝一行人見盛福寺心下一松,卻沒有去看那樹上之人,正猜想或許是哪家公子亦或是流浪兒吧。
遠(yuǎn)遠(yuǎn)的就見一個僧人走了過來,身穿淺灰色僧袍,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施主可是來替家人祈福的?”
于清淤同樣雙手合起,微微點頭,“打擾了,敢問慧遠(yuǎn)方丈可在寺中?”
“方丈早已等候多時,請!”小僧站在身旁,請道。
于清淤帶著一行人準(zhǔn)備走,衣角好似被拉住,卻見獨孤姝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娘!那人一定是不小心睡著了,眼見要下雨了。”抬頭望了望天。
于清淤望去,心下微嘆,“去吧,娘就在這等你。”不忍拒絕道。
獨孤姝一喜,快步?jīng)_著那顆大樹跑去,卻沒見那小和尚微微詫異的目光,獨孤姝站在樹底下,手卷成拳小喇叭狀放在嘴邊,“喂,要下雨了,快找個地方躲躲吧!”
樹上的人睡的正香,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嬌柔聲,微微蹙眉,卻沒有要動的痕跡,樹下的獨孤姝還道這人怎么睡的這么死,繼續(xù)不依不饒的喊道,眼前這個穿戴簡單,卻留著長發(fā),定不是出家的僧人。
少年蹙眉,卻見底下的人一副不下來就不走的氣勢,瞌睡蟲早已跑到九霄云外,正憋著氣,轉(zhuǎn)過頭來。一個梳著包包頭的女娃一臉氣鼓鼓的看著自己,臉色通紅,皮膚卻異常的滑嫩,粉嘟嘟的,微嘟著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明亮如寶石一般的眼睛一眨一眨,閃著光芒,一身衣裳破了幾處,鞋子上更是沾滿了泥土,卻絲毫不覺得別扭影響美感,卻是十分狼狽。
獨孤姝更是張大嘴巴,是他!蕭瀟!驚喜頓時溢滿心頭,在這里呆了三年,也是她身邊唯一的朋友,最后卻不辭而別,害得自己大哭一場。
還是從前的他,剛見到他時十二三歲模樣,一臉不悅,帶著一張銀色面具遮蓋住大半張臉,眼神里帶著明顯的疏離,明晃晃的生人勿靠近。褐色的雙眸,單鳳眼,微微瞇眼,深邃犀利,一如既往的瀟灑,隨意,俊美無雙。刀削般的下巴微揚起,嘴唇緊抿,眼神里閃過一絲錯愕。隨后又渾不在意的躺回去,眼神卻不離獨孤姝,獨孤姝笑彎了眼露出兩顆尖尖的月牙。
“你叫什么名字?”清澈如水般的聲音,不見一絲雜質(zhì)。他突然對她有了一絲興趣,或許是生活太過無聊吧,他這樣想。見獨孤姝的穿著打扮,應(yīng)該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吧,或許丫鬟也不一定。極少人會來天山來上香。
“你是京都人!”
獨孤姝點頭,“我叫青妤!是跟著我娘一起來的,你呢?”
少年臉色一暗,“回去吧,你家人該著急了!”少年翻下身,穩(wěn)穩(wěn)的落地。娘?他心中莫名一酸,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字了,見獨孤姝一臉不知世間險惡的樣子便知曉她娘定是很疼愛她的吧?
“姝兒!”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自家娘親的叫聲,獨孤姝擺擺手,“我娘叫我呢,走咯!馬上要下雨了,快躲起來啊,著涼可不好哦!”
見她要走,少年有些不耐,不語,思緒飄遠(yuǎn),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獨孤姝猛然間回頭望去,卻見一抹微笑淡淡的掛在少年嘴角,很好看,樹下的他衣決翻飛,一身白色傲然獨立,揚起他墨色的發(fā),卻掩不住的冷漠。這一刻莫名的印在了腦海之中。
四月,
不知不覺到山中已是一月,獨孤姝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念經(jīng),習(xí)字,晨練,十分的清苦,卻也不失快活自由自在的。于清淤每日祈福誦經(jīng),教導(dǎo)獨孤姝認(rèn)字,女紅,琴棋書畫,可惜的是,獨孤姝無論學(xué)多少次女紅,總是會將自己的手扎到,次數(shù)多了,于清淤就嘆息著放棄了,這樣想這日子過得到也快。
禪院后房,獨孤姝對著燈盞發(fā)呆,娘親究竟是怎么中毒了?誰下的毒?荷珠雖然會醫(yī)術(shù)卻也只是皮毛,獨孤姝記著前世似乎于清淤在三年后便辭世了,尤其后三月每日臥病在床,吐血不止最后撒手人寰。這一世怎么也要救娘!
“小姐!夫人讓我來取今日大字。”清歡一身布衣走了進(jìn)來,不難看出一副清秀的好模樣,臉上帶著笑意,“昨個兒合歡就被夫人訓(xùn)了緊,小姐心疼心疼奴婢吧,仔細(xì)將百個大字交給奴婢去交差吧!”
獨孤姝一愣,杏眼一瞇,隨即討好道,“清歡姐姐,累了吧,快坐快坐,我去給你倒杯水,清歡姐姐幾日不見漂亮了哦!”
清歡臉不變色,心下好笑,不假思索道,“得了得了,我的好小姐,快饒了奴婢吧,今日夫人聽住持講經(jīng),可是臨走時可是‘特意’交代了,必須的將小姐的百個大字交上去,不然,就罰奴婢三日不準(zhǔn)吃飯呢!好小姐,左不過還有三個時辰呢,奴婢替您磨墨”
見躲不過去,獨孤姝垂頭喪氣的坐在案邊,挽上袖口,清歡一喜忙不迭的遞上青豪狼筆。
“噗嗤!”極小的一聲笑飄進(jìn)耳朵里。
獨孤姝丟下筆,站起身,“誰?”往窗外跑去,一片墨綠的竹林,悠悠散發(fā)著一股清香,甚是好聞,可窗外除了竹子還是竹子,一個人影也沒有。
清歡有些哭笑不得,“小姐,還是快些吧,若是夫人罰禁足,就哪里也去不了了哦!”清歡半威脅半哄道。
獨孤姝翻了翻白眼,“清歡姐姐,我真的聽見有人在笑呢!”獨孤姝兩只眼睛滴溜溜的亂漂,明明就聽見了啊。兩只耳朵時時注意窗外動靜,卻許久沒了動靜,或許真的是幻聽了吧。
三個時辰眨眼之間,獨孤姝揉了揉發(fā)酸的手,可憐兮兮的看著清歡。包子臉氣鼓鼓的,看的清歡心都化了。
清歡心情正好,笑瞇瞇道,“奴婢這就給小姐做豆黃糕可好?”明顯的見到獨孤姝眼睛一亮,很快清歡又道,“夫人交代了小姐證實換牙時期,可不許吃甜的,所以這豆糕啊,”
獨孤姝的小臉迅速癟了下去,“清歡姐姐最會打笑我,今日好歹多些糖才是,不然下回娘親罰清歡姐姐收字,我可不管了哦!”這話說得頗有些無賴。
見獨孤姝一副無賴樣,清歡笑出了聲,“那小姐可要少些吃才是!”,獨孤姝咧嘴一笑,猛的點頭。
“那小姐等著,奴婢這就去。”清歡十分疼愛獨孤姝,就像自己的小妹妹一樣,聰慧又可愛,疼人的緊。
獨孤姝見清歡走遠(yuǎn)立刻跑去窗外,伸著脖子,東看看西瞅瞅。兩只小眼睛神采飛揚。屋頂上的少年突然笑了,很淡很淡,如沐春風(fēng)一般。原本他只是路過,意外的瞥見這一幕,頓時覺著好笑,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下來。
獨孤姝很失望,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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