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離開了沒幾日,趙王的生辰宴就舉行了。趙王是個很少參加社交聚會的主兒,難得舉辦這么一次具有社交意味的聚會。因為這些年冠禮逐漸不流行了,所以他的父皇母后給他辦的這場宮宴來標志他的弱冠。
可是趙王一出席,就已經是醉眼朦朧之人,讓人唏噓不已,與平時時刻義正言辭的形象判若兩人。
“喲,今兒來本王生辰宴的人真不少。來,大家多吃點酒菜,不要拘謹了。”舉起了酒杯,紅撲撲的臉頰充滿了笑意,熱情地讓他家隨意喝。
這么不羈的上官焱清不太常見,席上不少人紛紛給他敬酒,他來者不拒,逐一飲下。宴會還沒結束時,紅色已從臉頰綿延到了耳根。馮芝有些看不下去了,命宮人攙扶他下去休息。
宮人扶著他,一個踉蹌趙王差點跌倒在地。
“殿下,當心。”
他大聲地笑著:“呵呵,我沒醉,沒事兒。”
“殿下,章華宮這邊走。”宮人提醒他。
“為什么去章華宮?”
“那是殿下您的寢宮啊。”
“我怎么記得我是住碧華宮的?”
“碧華宮是桃花郡主的寢宮。現在她也不在,殿下您去了也見不著她的。”
“呵,她的寢宮不就是我的,本王就去碧華宮。”
“好,好,碧華宮。”他一個小小宮人,何必為難自己呢,殿下說啥就是啥。別說郡主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了,現在人也不在,去住了又有什么關系。
入得碧華宮的寢室,焱清頓時覺得腦袋舒服多了,不曾洗漱,趴在床上就睡著了。醉酒的焱清,多多少少還是迷糊而又自我釋放的,清醒后的焱清卻又一次陷入了無法言語的悲痛之中。
一醒來,看見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氣味卻淡得難以捉摸。沒有了瑤兒,他不曉得自己失去了整個人生奮斗的意義。從前不曾認識李瑤的他似乎也不是這樣的啊。但既已認識了她,擁有了她,他已經把讓她衣食無憂放在了生命理想的至高點。而現在瑤兒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她曾奢望過的,她想要的,僅僅只是回家,她在自己身邊太累了,他迷茫了。
“切,江南有什么好?本來就注定要敗于蕭國的地方。”他自言自語了一句。但很快,他又一次失落了,江南有她真正血緣關系的家人李炤,還有她連中三元的理想。等一等,這些東西為什么盛興不能有呢?他可以把李炤接到盛興城來奉養,瑤兒的父親就是他的父親,又有何不可呢?但是“連中三元”是什么?他在江南之時似乎從來就沒聽說過,得去問問李炤。
說道便要做到,他即刻起床,給岳父大人去了封書信,請教什么是江南的“連中三元”。
話說李瑤回到了桃花塢,李炤是喜也不是,怒也不是。喜的是朝思暮想的女兒回來了,解了他的相思之情。怒的是女兒和女婿鬧了脾氣就這么獨自一人回來,這萬一將來一而再、再而三地可怎么了得?!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有一生氣就往娘家跑的道理。雖說她還并未正式出嫁,但婆家既然已經召她過去了,就不該有輕易回門的惡習。
“你說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要回來?”初見的歡喜過后,李炤嚴肅了起來。
“爹啊,女兒想你。”
“想我你,可以給我寫信,我自然會過去看你。”
“焱清他每天逼著我做好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累了,我太累了,我想爹爹。”
“逼你做什么事了?”女兒還那么小,女婿不會變態吧。李炤有點擔心聽到什么污穢不堪的事情。
“他每天請了一堆先生教我念書,每天從卯時到戌時,都不讓我休息。”
聽到這個,李炤覺得女婿雖然嚴厲了些,但也不是那種道德敗類,便也放下心來,道:“多學點不是挺好?爹爹可是聽說,你以前在仙華書院里學習很勤奮啊。”
“那不一樣,那時我有屬于我自己的理想和追求。”那時候一直妄想著能女扮男裝一輩子,還連中三元不是?誰曉得這破爛世界沒有科舉制度啊!
“現在想將來能做個好王妃,一樣得好好學習。”
“爹啊,我壓根就沒想過要去做什么王妃。我只想當爹您的好女兒。”說完就摟著李炤的脖子親昵起來。
看著如此粘人的女兒,再聽到女兒這幾句話,李炤也在反思,當時把年幼的瑤兒嫁過去是不是對?當時他為什么就不和侄子李玢提出抗議呢?那日宮宴上趙王的心思,他看得很明白,也感到很恐懼。但自己女兒那時就無意于趙王,他也看得很清楚。這么快兩年下來了,女兒還是無意于趙王,這件事自己是否因為自己的懦弱無爭做錯了呢?
“想留下來就留下來吧。我寫封信給趙王,讓你多住幾日。”這個爹始終覺得自己虧欠女兒太多了,得好好彌補,所以事事寵溺。
瑤兒走后的第十二日晚上,趙王收到了一封從江南派人特地傳來的書信,信封上寫著“賢婿焱清親啟”,讓他有幾分愉悅和期待。不知瑤兒在吳郡如何,讓他充滿了好奇心。
只見信中寫道:
“瑤兒已在桃花塢安頓下來,請殿下放心。老夫近年來牽掛女兒心切,常感身體不適。且瑤兒尚且年幼,婚事并不迫在眉睫。故請求趙王應允,許吾女李瑤在江南多住些時日,讓我父女二人多享幾日天倫之樂,感激不盡。”
根本沒有“連中三元”的名詞解釋,反倒是想留他女兒在江南多住些時日,婚事不迫在眉睫!這多住些時日是多久?半個月?一個月?還是一年兩年?!
憤怒,從心底無形地竄起,燃燒著整個身體,使得自身和周圍的一切都被燒得搖晃起來。憤怒是會讓人失去理智的,不能這樣下去。為了抑制自己的怒火,他重新回到了尚書省辦公廳。
正在值班的王大人看見趙王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道:“殿下,夜已深了,您有什么事情嗎?”
“沒什么大事,本王想起來下午還有些沒完成的工作,不完成有些睡不著。你先去忙吧,本王完成了就回去。”
“是,殿下。臣先下去了。”王大人回自己桌案上忙去了。趙王平日里也是對工作極為上心之人,只是也不曾見他如此放棄過休息。
“嗯。”焱清也往自己辦公的單間走去。
新的法典起草工作才剛剛進行了沒幾日。很多方案只是有了些概念而已,各項刑罰的綱目都還未曾確定,更別說各條律例了。望著桌案上厚厚一打的草案,趙王心里覺得特別的充實,工作就是他治療心里傷痛的良藥,讓他充滿了斗志。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