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子里,卻反常的聽不到一點的聲音,蘇幼貞就有些好奇究竟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多的人連一點聲音都沒有?莫非是真的出事了?
蘇幼貞雖然覺得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卻也知道,不管要面對什么,自己都沒有回避的權利。
蘇幼貞便給了問竹一個眼神,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可是蘇幼貞和問竹這幾年在一起,兩個人的默契早就已經形成,只消一個眼神便已經清楚明了。
問竹心領神會的上前和外面守著的婆子打聽了一下情況,片刻回來,給蘇幼貞低聲的說了。
蘇幼貞一頓,三太太這個孩子沒有保住,而且是個已經成了型的男嬰,只怕是這一次自己又要遭受無妄之災了。
也難怪這會子屋里一點聲音都沒有,到底出了這樣的事情,沒有人心里是好過的。
不過別人再怎么不好過,也比不過三太太心里頭的難過。可是她心里不好過了,總不能讓自己好過吧。
她如今可就指望著肚子里這個孩子呢,借著這孩子,這大半年的時間也生出不少事兒來,如今依仗的竟然就這樣失去了,如何能不難過。何況,這一次出事的地方偏偏又是自己在做東。
不過這個孩子既然沒保住,自己現在是否回避都已經是無所謂的了。
蘇幼貞想了想,索性也就帶著問竹緩緩的走了進去。
進了屋子,繞過四扇的紅木山水畫屏風,蘇幼貞便看到三太太在床上躺著,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昏睡,只覺得臉色煞白,連一點子生氣都沒有。
蘇母坐在床邊上,五太太和丫鬟們站在蘇母的背后。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靜悄悄的,似乎連細微的呼吸聲音都能清楚的聽到。
蘇幼貞看了周圍一眼,卻并不見大夫,大約是已經走了吧。
蘇幼貞只是走到了蘇母的身邊靜悄悄的站下,也沒有說一句話。
怎知道,才片刻時間,就聽見外面傳來聲響,卻是蘇子櫟下朝回來了,聽他外面急促的腳步,料想是已經知道了今日的事情。
蘇幼貞這邊還沒有回過神,就聽見門簾子呼啦一聲掀開,接著是蘇子櫟快步的從屏風后面繞過來。
蘇幼貞正好就被蘇子櫟看見,父女兩個的一個對視,已經能看出來劍拔弩張的感覺。
因已經聽下人說自己失了嫡子,這會子又看見這個不討喜的女兒,蘇子櫟只覺得心里憋著一口氣,便沖著蘇幼貞呵斥道:“畜生,你還不跪下請罪。”
他這一聲呵斥,倒是把一屋子靜悄悄的人驚了一跳。幾個膽小的丫鬟們發出輕微的戰栗。
蘇幼貞雖然已經預料到會有一場風波,但是沒有想到父親居然會不問青紅皂白才進門就呵斥自己,還口稱畜生。看起來自己這個便宜父親早就不記得自己是他的嫡親女兒了。
雖然心里已經有建設,可是到底人的心都是肉做的,蘇幼貞的委屈也是涌上心頭。
不過蘇幼貞雖然心酸,卻到底是一滴眼淚也沒有掉下來。只是一雙美眸中擎著淚水看著蘇子櫟。
蘇子櫟看著蘇幼貞不覺更加心煩,伸手便要打過去,卻被蘇母身邊的顧媽媽攔住了。
“老爺有話好好說,好歹這三太太還沒醒來,您總該讓她好好休息一下,這樣吵吵嚷嚷的,便是三太太也不能安心睡著。”顧媽媽是蘇母身邊最得意的人,自是明白蘇母心中所想,因此她說出來的話,某種程度上也就代表了蘇母的意思。
蘇子櫟聽了顧媽媽的話,舉起的手倒是放下了,可是面上的容色卻一點都沒變,依然是充滿了憤怒。
他嘴唇動一動,最終好像是下了決心,這才沖著蘇幼貞道:“畜生,且去外面跪著,沒有我的話不許起來,等你母親醒來了,我再發落你。”
“饒是女兒有錯,父親也該說的明白了,女兒才好請罪,這樣不明不白的,女兒不敢應承。”不等老太太說話,蘇幼貞已經倔強的回了話,話語之中,好似是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一般,不帶一絲感情。
蘇幼貞現在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已經撕破臉了,做父親的都不當女兒是自己的了,做女兒的何必一定要愚孝?若是今日自己軟弱了,豈不是就算是認下了罪名?以后在這個家中自己還能有什么出路?
“你如今倒是長本事了,居然會回嘴了,也不知道你娘究竟是怎么教導你的。”之前蘇幼貞并不會這樣直接的回答蘇子櫟的話,所以蘇子櫟少不得也是驚訝了,但是驚訝過后,就是更加的震怒。
蘇幼貞聽到蘇子櫟這么說,心里更是為娘親覺得不值得,這個男人,只有在怪罪自己的時候,才會想起來她。
“父親便是對女兒有什么不滿意的,也不該說母親的錯,母親是什么樣的人,家中的人都有目共睹。”蘇幼貞不亢不卑的說道。
只是她這句還算公允的話在蘇子櫟的耳中就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了。
眼瞅著父女兩個這就要吵起來了,蘇母不得不說話。
“四丫頭說的也沒錯,才進門,你就這一番的呵斥,便是連我也不知道四丫頭到底做錯了什么事。你這時候倒是越發的有規矩了,居然連去了的人都要編排,我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把兒子教成這樣的了。”
蘇母這句話,就完全是在怪兒子幫著孫女兒了。蘇子櫟雖知道母親一直都是偏愛蘇幼貞,卻不想到了這時候還只是一味的護著。
“母親到了這時候還要維護這個逆女不成?她現在連我的話都敢質疑,等到了將來還能有個好?”蘇子櫟連眼睛都紅了,所以對母親說話也不客氣了。
這一刻,蘇子櫟心中對母親的怨恨是深的,他把所有的不滿意都在這幾句中發泄了出來,也不管這句話是不是會傷害到母親,或者傷害到其他的人,此時此刻他是顧不得其他了,腦子里只有滿面蒼白的妻子和還沒有來到世上就已經沒有了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