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翕走到廚房,暗惱自己剛才做的事情,明明知道那樣會傷害她,還是放任了自己不安急躁的情緒。不解自己的理智為何會在她接觸到他的秘密的那一刻還是會迷失,明明是他主動邀請她走進他的世界,明明想把所有他覺得好的東西都給她,明明說好要讓她了解他,可是為何還是不受控制?難道,真的如自己好友所說的那般,自己根本沒有那么喜歡她,或是根本就不喜歡她。
他端著一杯果汁走進客廳,她依舊呆愣在原地,不曾挪動一步,就在他為她畫得牢籠里,不敢違背他的意思向前邁進一步。他走過去伸出手想著將她摟近懷里,卻見她眼里閃爍的目光,那么多的不確定那么多的失望,她后退一步,剛好退出他能觸碰她的區域。
“抱歉,木槿,我剛才失態了。你聽我解釋。”他說道。
她抬起頭,笑著望著他,小心翼翼的和他說道:“沒關系,是我莽撞了。”你看,她是多么害怕他又會將她從他的世界毫無感情的攆出去。
他向前一步,將果汁遞到她面前,說道:“你最愛的西瓜汁。”
“西瓜汁?”木槿呢喃道,她記得某人曾經說過:“木木,你身體屬于寒涼體質,又有胃病,所以就算再喜歡西瓜這種東西,也要適量。”所以多次她在超市纏著某人要買西瓜,那人都裝作聽不懂一樣。
木槿沒有接過他遞過來的杯子,轉身漠然的向玄關處走去,換了鞋,拿起自己的東西離開。他急匆匆的追出來,抓住她的手,急切的說道:“木槿,怎么了?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嗎?不要像個孩子一樣無理取鬧好嗎?那樣我們會很累的。”
她仍舊淡淡的笑著,不悲不喜,她自顧自的問道:“是嗎,原來我又做錯事情了啊,原來和我在一起會很累啊!”說完,掙脫他的手,毫無留戀的離開。
程翕愣在原地,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撒嬌任性,從來都是一副聽他話的樣子,即使是偶爾她的腹黑,當看見他露出些許不滿或是不高興的表情,她都會立刻終止自己所做的事情,那么現在這種情況算起來,也確實是不可理喻了。當電梯門合上那一剎那,木槿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似乎自己并沒有因為和他生氣而變成想象中的不安難過,現在的感覺,怎么說?心平氣和,不悲不喜,似乎達到了佛家一直追尋的那種叫做空靈的境界,看來自己在佛學這方面很有天賦,若是在這方面下點功夫,將來或許也能制霸一方禪臺,和各路大師辯論切磋。想到自己的這個想法,本就該傷心難過的木槿居然笑出了聲,估計長此以往的下去,自己真的可以那去做無欲無求的師太。轉念一想,他剛才說她不可理喻,說她孩子氣,那么她和木林森在一起所表現的是不是可以用刁蠻、蠻橫來形容。
夜晚的涼風恰到處,剛好抵消了這炎夏給人帶來的躁動和不安,木槿沿著江邊走著,路燈光將路上散步乘涼的人和江邊的柳樹的影子拉長,木槿記得小時候夏天和杜若木天來江邊,總能看見一個推著輪椅的老人,輪椅上坐著他的老伴兒,他總喜歡將輪椅停放在那塊巨大的巖石旁邊,從輪椅上那個老人的懷里接過二胡,拉著婉轉凄美卻又帶著對過往無限懷念的深情的曲子,可是,如今走在這江邊,倒是再也沒有見到那兩位老人。興許是到了另一個地方繼續演繹著他們的感情,告訴著世人世間仍舊存在著純粹的可以相伴一生的愛。忽然,在這個時候,有那么一點想念某個人,那人總是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不早不晚恰到時機。可是,如今兩人不聯系已經幾個月有余,她又憑何懷念和奢望那個人能在這個時候的來到。這種自私的想法,她發現自己都諒解不了。
“木木,好久不見。”一個熟悉的想念已久的聲音在她的腦海回蕩,木槿低著的頭始終不敢抬起,以為那是自己執念過深產生的幻覺,怎么可能剛好在她念叨著他想念著他的時候出現呢?
她邁步向前,輕巧的繞過前方的人。
“木木是在擔心什么嗎?你不覺得能再遇到就是一種緣分嗎?還是這么久了,你仍舊不想見我,覺得我會影響你的生活?”他轉過身看著她的背影。
木槿不說話,抬起頭,眼里是不可抑制的歡喜。掙扎著轉過身,害怕自己見到的是一抹幻影,那人白色T恤,休閑褲運動鞋正對著她笑的如往日一般溫暖寵愛,只是過往清俊的臉看起來消瘦了不少,嘴邊那木槿最愛的酒窩淺淡了不少,這樣的他,讓木槿深深的自責,不知道在過去的那段時間他到底經歷了多少自己不為所知的困難和痛苦,而這些一大半拜她所賜。
“小六,好久不見。”抑制著想要撞進那人懷里的沖動,盡量保持平和的向那人問好。
木林森邁步到她身前,伸手將她攬進懷里,他說:“我聽見你說你不開心了,你想我了,我就出現了,有沒有剛剛好?”
她愣在他的懷里,試圖伸手環住她思念已久的人,可是當“背叛、自私、無情”等字眼浮現在腦海里的時候,她終究是按捺著自己的沖動。既然給不了別人未來,最初就連希望也不要給,哪怕那個人多么希望你能愛他,最后你的慷慨也只會造成三個人的痛苦,你給的愛會發酵變質成同情和施舍。
“小六為什么會在這里啊?”她從他的懷里退出來,和他保持著她以為是朋友之間應有的距離。
木林森看她后退一步,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還是灑脫的笑了笑。解釋道:“剛好這次出差在這邊,提前忙完了工作就回家看看。沒想到能遇到你。”
聽著他的話語,木槿想起那個時候,他也總是急著做自己的工作,盡量騰出時間來陪伴她,如今他是不是已經戒不掉這個習慣了?
“你啊,總是忙著工作,別忘了休息,會生病的。”她的責怪和關心倒是如同往日一般一點沒變,只是不知道為何現在的她看起來這般安靜,那個他喜歡的張揚的、隨心所欲的、還有那么一點毒舌的她不知道被那人藏到了哪里,或者說,是不是那個他喜歡的木槿已經被那個叫做程翕的人磨掉了所有的小脾氣,還是她自愿改掉了。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那是他最為珍貴好不容易才嬌慣出來的?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他笑道:“現在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木槿想了想,點點頭,和某人一起并肩回家。
木林森把木槿送到小區門口便離開了,他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木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明白該怎么去面對杜若和木天,曾經答應他們要好好的照顧木槿,可是現在卻未能所愿,不是他不愿意,而是她不接受。
木槿進屋在玄關處換好鞋,恰好看見一雙熟悉的運動鞋放在門口,猜測著是不是那人來她家了?可是明明兩人今天才剛吵架了啊,這樣忽然的拜訪,杜若他們一定會懷疑兩人之間的感情出了事,在他們心里更肯定了當初自己選擇的錯誤性。木槿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坐在門口等她回家的大黃的腦袋,跟隨著大黃跑進屋,杜若和木天招呼著她過去,程翕起身將她拉到他身邊坐下,若無其事的問道:“怎么現在才回來?”
木槿看著他,又看了看杜若和木天笑著的容顏,想著自己的擔心還是多余了,看來他并沒有將他們的事情告訴杜若他們,這倒讓她心里放松了不少,她也裝作什么都沒發生一般,緊靠著他坐下,問道:“你怎么來了?走的時候看見你去手術室了,以為你加班,所以就自己回來了。”
“所以我才擔心你有沒有到啊,我沒去手術室,去資料室拿東西了。回來聽說你已經走了。”他配合著她向她的父母展示著他們兩人之間雖不成熟但難得默契的表演。
木槿起身,拉起程翕,對著杜若兩人說道:“媽,時間不早了,我把他送到門口。”
“你這孩子,別人程翕剛到,你怎么這么沒有禮貌。”杜若嗔怪道。
“沒關系的阿姨,我明天早上還有早班,就先回去了。”程翕笑著告別杜若木天兩人,和木槿牽著手消失在杜若兩人的視線里。
小區門口,木槿快速從程翕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轉過身準備回家,卻被程翕從后邊抱住,他說著:“木槿,抱歉,原諒我。”
“沒關系,我不生氣。你早點回去吧。”說著,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你生氣離開,我害怕出事,便一直跟在你身后,不敢靠近,卻看見你和他那么親密,我覺得心里堵得好難受。”
“我和小六之間沒有什么,只是偶然遇到了。”聽到他說他擔心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可是當他懷疑她的時候,卻又那么難過。她無條件的相信著他,就算他給不了她理想的愛和安全感,可如今,連最基本的信任都要變得岌岌可危嗎?
“程翕,我有點累,你先回家吧。”她推開他,扯出一抹笑容:“放心,我沒有生氣,我這么乖這么懂事,所以不要用那么幼稚的想法來衡量我。”說完,轉身離開。
程翕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她變成了他想要的樣子,卻變成了不是他最初想要去愛的樣子,這到底是一種可悲,還是慶幸,慶幸她變得越來越像阿離,還是該難過在這場感情中,明明靠的如此近的兩個人,卻感覺距離遠的這輩子都觸碰不到。
“我以為你會好好待她,看來和我的預想還是相差甚遠啊!”程翕沉默的看著木槿的背影越來越遠,卻聽見身邊想起一個清亮溫柔的男聲。
轉頭,木林森站在距離他身邊五步的距離站定,同他一般目光停留在木槿身上,只是他眼里含著化不開的心疼和寵愛。
“你一直在這里?”程翕問道。
“沒有走遠,便恰好遂了自己的心愿看到這一幕。”他轉身,面對著程翕,他看木槿的那份溫柔全部煙消云散,冷硬的眉眼在這炎夏的夜顯得有點淡漠無情。
“你似乎很喜歡關心別人的女朋友。”程翕盯著木槿,笑著說道。
“你有把她當做自己女友嗎?你的每一個表現和動作除了是想對她的占有還有什么?別和我說是愛,你連她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木林森的語氣帶著淡淡的諷刺。
“就算如此,和你也沒多大關系吧?那你說她在想什么?”程翕反問道。
木林森忽然笑起來,那笑自信滿含深情,他道:“當然是在想我啊!”
“我從未見過如此自大的男人。”程翕冷哼一聲,轉身準備離開。
“若是我想把她搶回來呢?當初本以為放手是成全了她所期望的幸福,現在卻發現還是我的錯,我不該將她推入一個本不該由她去承擔的感情漩渦。”他出聲,攔住他離開的腳步。
程翕不滿,淡淡的瞥了一眼木林森,咬牙道:“隨便你。”說完,舉步離開。
木林森看著木槿離開的方向,笑道:“木木,等著我接你回家。”語畢,踏著夏日的涼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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