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了下來,明月長風其實一直還記得上次在太子府夜煙華說的話,她說,你之所以能在原素里聽出悲傷,是因為那個一直沒從噩夢中醒過來的人,恰巧就是你,他不相信自己辨別琴音的能力,就算真的他還處于噩夢之中,夜煙華的琴音也并非她所說的單純如明鏡。
“煙兒要聽琴嗎?”
夜煙華不打,這是端起酒杯,飲完后說道:“能喝著白雪陽春,聽著明月的琴,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明月長風笑了起來,為她的贊美,也為自己相信她絕對會是一個很好的知音。
循序漸進的琴音緩緩的從玉指中流露出來,時而如同深谷落雪,時而如同高空吟唱,不知道為什么夜煙華真的從琴音里聽出了悲傷,明明是單純如明鏡的曲子,在明月長風的彈奏里會有那么深的感觸,難道只有原素的主人才能真正的了解和看見原素的悲傷,夜煙華低下頭看向酒杯,一時半會沒有要深究下去的意思。
夜煙華沒想到明月長風所謂備了薄酒居然是千金難求的白雪陽春,說真的,她千羽閣也沒有這般珍藏的好酒,除了在齊無門的時候,師父伽西莫多會和她小飲兩杯之外,來元陽后她還沒有碰過酒杯呢?
她一邊吃東西一邊聽明月長風的琴音,說真的,天下人都說明月長風的琴音千金難求,他若對著一個人認真彈琴的時候,便是他死的時候,沒想到有一天是她第一個認認真真聽明月長風彈琴,彼此都沒有站在對立面上。
琴音慢慢的停了下來,明月長風雙手放在琴弦上,船內頓時一陣寂靜。
夜煙華抬著酒杯,看見明月長風突然停了下來,其實她也聽見了外面的聲音,只是現在的這種氣氛,她不想阻斷。
明月長風沒有害怕外面的人,他只是今天見夜煙華最主要的話還沒有說。
“煙兒,如果你退了西梁太子的婚,南慕的太子妃,你……”
明月長風的話還沒有說完,夜煙華的酒杯就扔了出去,其實介于私心,她不想聽到明月長風的問題,他突然停下來的那個眼神,她看得太明白了。
不管是西梁還是南慕,她都沒有興趣,只要是帝王家,她都不愿意去涉足,何況她不屬于這個地方,任何一個人或一段感情都留不住早晚要離開的人。
夜煙華退了開來,外面的殺手便殺了進來,看樣子,完完全全就是沖著夜煙華來的。
明月長風飛到了夜煙華的前面,原素天琴放在手中,魅惑的眼神里全是熾烈的殺意,他沒想到自己約煙兒見面還能遭遇暗殺。
看見擋在自己面前的明月長風,夜煙華突然一時感動,“我想我給明月帶來了災難。”
“我不在意……”
夜煙華聽懂了明月長風的話,這種情況,說真的,她有點害怕,這個人的人情,她欠不起。
“我本身就是個沉重的負擔,我想沒有人能承受得起。”
一堆人是來刺殺夜煙華的,不過沒想到她身邊站著這么一個厲害的男人,一堆人上下打量了眼明月長風,看到他手中的琴,頓時一驚,天下人都知道這天下能用琴音殺人的人只有明月長風。
帶頭的男人看著明月長風,很客氣的問道,“明月太子不會讓我們帶走人的對嗎?”
明月長風冷笑了一聲,他沒想到會有人問出這么沒質量的問題。
“你以為呢?”
夜煙華見明月長風抬起了原素天琴,這些人必然死無葬身之地。不過夜煙華阻止了他,對著領頭的男人說道:“說出是誰派你們來的,我可以讓你們離開。”
領頭的人哼了一聲,那樣子根本沒把夜煙華放在眼里。
“夜小姐是我見過最自不量力的廢物。”
夜煙華本來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可是這些人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果然,人善被人欺,馬上被人騎,不是我非要你的命,是你太不惜命了。
“明月,想不想看煙兒演一出戲給你看,讓瞧不起我這西梁最自不量力的廢物的人嘗嘗什么叫生不如死。”
明月長風一驚,剎那間聽懂了夜煙華話中的意思,既然她的意思是想自己解決,他也沒有非要去趁頭的喜好。
“好啊,既然是煙兒的戲,定然很有看頭。”
夜煙華不疾不徐的從腰間拿出百足笛,慢慢在口上吹了出來。百足笛的聲音慢慢從船上飄了出來。
船上的那對刺客見明月長風沒再管夜煙華的事,都即刻提著劍向夜煙華奔去,夜煙華的輕功也不低,他們刺來得有多快,夜煙華就跑得有多快,而且她還保證了百足笛的魔音越來越強。
其實剛剛夜煙華見有人來的時候已經在船里下了藥,百蟲藥粉加上百足笛的魔音,這些人想要不經脈膨脹而死都不可能。
船上來刺殺夜煙華的二十多個人都瞬間停了下來,慢慢覺得身上都不太對勁,手中的劍都掉在了船上,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
一堆人瞬間都叫了起來,全身開始慢慢變紅,一堆人叫喊著在船上翻來覆去的打滾,生不如死的感覺讓站在一旁的明月長風都害怕。
“老大,這女人會妖法。”
夜煙華笑著停了下來,她伸手按住了百足笛的第七個孔,第七個孔才是魔音傳遞的最主要來源,只要開始吹,就算停下來,百足笛都會繼續吹下去,不過夜煙華可不想這些人那么容易就死去,慢慢玩不才更有意思嗎?
“給臉不要臉的人我見多了,我不希望你們是很不要臉的人……傳說中的百足魔音你們聽過沒有,我剛才吹的就是,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慢慢的死去,和痛快的死去。”她的聲音慵懶而空靈,說真的,這些人從來沒見過這么好好對你說話卻如此讓人覺得可怕的女人。
明月長風沒想到夜煙華有這么厲害的輕功和了不起的御音能力,他終于知道為什么她在原素里聽不出一絲絲悲傷了。
“你想怎么樣……”那對黑衣人問道,嘴里還是有著極度的不服氣。
“誰派你們來的。”
“你殺了我們吧?”作為殺手組織,他們能做的,就算是死也不能說出誰是幕后指使人。
“想得倒是很美,想死,倒是很容易,這世界上最難的就是努力的活下去,你們知道百足魔音的來歷嗎?傳說百足魔音只要一吹就沒法停下來。直到它主人所想對付的人全部都灰飛煙滅為止,百足魔音,顧名思義,就是有一百只手腳都在你們的經脈中撕扯,直到經脈中的血液變成百足蟲再吃掉你們的骨頭和肉,死掉都不會有尸體,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死了,連尸體都沒法留下,何其可悲。”
聽到夜煙華這么慘烈的形容起死后的恐怖現象,一堆人在地上嚇得都快掉了魂,他們本身就生活在死得邊緣,但是這女人的手段太過高明,古代人都有一種思想,死了之后沒有尸體是不能再投胎為人的。
“我們說了,你會給我們一個痛快的對嗎?”
夜煙華笑了笑,“你覺得你們還有選擇嗎?”死到臨頭還想和她談條件,真讓人覺得不開心。
夜煙華拿起笛子正準備放開第七個孔。下面一堆黑衣人見到她的動作,都即刻叫了起來。
“我們說…我們說…是將軍府的大夫人。”
夜煙華點了點頭,心中暗暗冷笑道,她早就猜到了,這女人還真容不下她,既然這樣,我夜煙華也是,一刻鐘也不想再見到你。
夜煙華放下笛子,看著船上的一堆人,她從腰間拿出解藥藥丸,仍在了地上,“你們走吧,其余的解藥是童子尿半壺。”
明月長風聽到夜煙華的話,她知道她真不可能殺了這么多人,西梁是一個講法治的國家,不過她沒想到煙兒居然這么會整人,讓這些人喝那東西,以后可能聽到她的名字可能都會有一種想吐的沖動吧。
一堆人不敢置信的撿起地上的解藥,完全以一種死里逃生的眼神看著夜煙華,他們聽說過百足魔音,可是沒聽說過百足魔音還有解藥的。
其實夜煙華只是在他們身上下了藥,她根本沒有什么百足笛,也根本不懂百足魔音,她手中的笛子只是大師兄走的時候送給她的一支普通的月笛而已。要是她吹的是百足魔音,明月長風的原素天琴早就有反應了,兩個都是上古神器,而且還是一對的天魔樂器,要是真的兩個樂器碰在一起,那還得了。
見夜煙華似乎沒有開玩笑,一堆人摸爬打滾的離開了船艙。
見人都離開了,夜煙華看了看明月長風,兩人肆無忌憚的在船上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