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彼此交換著眼色,李公公自擔任太監總管來,可未曾有一日缺席過早朝。
莫非朝堂風向有變?
所有人惙惙不安,低著頭不敢輕舉妄動。
站在文官隊伍之首的太醫院使白等閑,相較于眾多官員,顯得尤為氣定神閑,明明站在朝廷之上,卻總給人一種他置身于山林之中的靜謐之感。
李公公拿著手絹連連抹著額頭沁出來的冷汗,他萬萬沒想到郡主會在丟出一包解藥后再次睡去!
現在太子殿下被送回別院了,可是候在紫宸殿偏殿內的楚千憐卻睡得無比香甜。
李公公壯著膽子,打算嘗試第二次喚醒。
“郡主!郡主!”一聲比一聲大!
剛剛入睡的楚千憐緩緩睜眼,眼中殺氣讓李公公嚇得后退了好幾步。
“我很困!很困!很困!”
“老、老奴知道。”李公公聽得肝顫。
“那你為什么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叫醒我!”楚千憐臉上只差明明白白寫著兩個字“火大”!若非這個老頭與師父長得幾分相似,她絕對不會理他。
“郡主,皇上還等著您……”李公公又擦擦冷汗。
“我又不認識皇上,管他等誰!”楚千憐覺得頭都快炸了,耳邊來來回回的“皇上”、“皇上”,聽得她煩躁極了!
李公公:“……”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他就當沒聽見,他盡量委婉勸楚千憐:“郡主,老奴懇請您上完早朝再睡好嗎?”
楚千憐盯著李公公良久,勉強緩下神色。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上完早朝睡。”
李公公受寵若驚,他第一次面子比皇帝的還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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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召太監通傳后,楚千憐穿了件綠色長裙出現在紫宸殿門口。
她走到正殿中央,好奇地左顧右盼,似碧波仙子,清麗動人。
正宣帝身邊隨侍的太監,看一眼皇帝的臉色,出聲提醒:“千憐郡主,拜見皇上需行禮。”
楚千憐面上露出不悅:“為什么你找我還要我給你下跪啊,我看別人找我師傅都是主動向我師傅下跪的,可是我都沒讓你給我下跪。”打擾她睡覺這筆賬還沒算呢!
全場百官倒吸一口涼氣,全部低著頭,不敢看獨孤楚。紫宸殿大廳彌漫著死亡一般的安靜。
獨孤楚威儀的目光定定地看著楚千憐良久,見她始終一副無畏無懼的模樣,當下擺擺手。
“罷了,念你自小在山中長大,免去你宮中禮儀。”
對于這么大的恩賜,楚千憐沒有露出高興的樣子,反而是兩邊的大臣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我有些困了,所以可不可以讓我快點看到患者,快點回去睡覺。”
獨孤楚聞言,哈哈大笑,笑聲不讓人愉悅,反而讓人膽戰心驚:“你若是有本事你不僅可以早點回去睡覺,還可以留在宮中進入太醫院,若是沒有本事……”他頓住不語,語氣中的冷意和威脅不言而喻。
誰知,楚千憐覺得更奇怪了。
“我怎么可能沒本事睡覺呢!再說了,我不想去太醫院做事。”
皇宮朝堂之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你說你不想為朝廷做事?”獨孤楚威儀的聲音帶著肅殺之氣,可是堂下站著的楚千憐卻沒感覺到一樣。
“對啊,我師父也不想。要不是我的曼陀羅長得沒他高,我才不來呢。”楚千憐清脆的聲音如玉石碰撞,悅耳極了,可是此刻大臣們聽到她的話一個個都冒出了冷汗。
千憐郡主竟是打賭輸了,才來的皇宮!
“放肆!”獨孤楚左右重重地拍在黃金扶手上,眉毛倒豎,似乎怒極了!他低沉的嗓音夾雜著脅迫:“事關天下蒼生的性命,怎么由得你們師徒這般兒戲!”
楚千憐打了個哈欠,把玩著垂在肩頭的頭發,歪著腦袋看著皇座之上的獨孤楚,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生氣。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天下蒼生的性命跟我和師父有什么關系呢?”
獨孤楚一噎,突然意識到和這山野長大的七歲小女孩爭論,實在有辱一國之君的風范,他擺擺手,身邊的傳喚者立即扯著嗓子高喊:“將連天毒患者壓上來。”
巨大的鐵籠被兩個士兵推了上來,那兩個士兵全身裹著鎧甲,只露出兩個眼睛,甚是奇怪。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鐵籠內。
鐵籠內是一個人,全身長滿灰褐色的細碎鱗片,皮膚裂成一塊一塊,他發了瘋一般在鐵籠內四處亂竄,長大的嘴巴露出鋒利的如野獸的尖牙,死死咬住一根手腕粗的鐵棍,口水順著鐵棍流下來……
六年前,連天毒叫做“瘋猴病”,因為中毒者就像是一只猴子一樣,喜歡到處亂竄,大家都認為是被瘋猴子咬了才這樣。
慢慢地,隨著毒素蔓延,中毒者身上長出灰褐色的鱗片以及野獸的獠牙,人們開始恐慌了!他們發現,這種“瘋猴病”患者會咬人,而且他們咬的人通通都會患上“瘋猴病”!
“瘋猴病”的毒素如野火燎原一般,在邊境地坤城快速傳播開來。
就在各大名醫束手無策時,一個途徑地坤城的赤腳醫生說這壓根不是病,而是名曰“連天毒”的毒藥。
連天毒霸道兇猛,是天蓮國七皇子練毒時的一個失敗的作品,不知怎地就流傳到地坤城了。
楚千憐不等獨孤楚下令,就自顧自地湊上前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緊盯著鐵籠內的人。
“羽笑草、失語果、同心藤、嗜血絲、斬羅木……”楚千憐一口氣報了一大串,都是在場的人沒有聽過的。
殿下旁聽的御醫們卻一個個變了臉色。
“這些難道是連天毒的成分?”
“這些藥材只在醫書上聽到,卻從沒見過啊!有的更是聽都沒聽過……”
“據醫書上記載,單就嗜血絲的毒性,就可以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御醫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朝堂之上的百官們也開始竊竊私語,只有白等閑一直沉默,靜靜地看著楚千憐。
“這毒我能解。”楚千憐直起身,面對獨孤楚,信心十足。
百官瞬間安靜下來,一旁的御醫們卻個個面露懷疑的神色。
獨孤楚握住座椅的手,緊了緊,不動聲色,一雙威儀的虎目中看不清他的心思,他一揮手,旁邊的李公公立即心領神會地命人取來筆墨紙硯。
楚千憐拿著毛筆,快速寫下藥方,交由一旁候著的太監。
“這上面的藥相信太醫院都有,只要按著藥方熬煮,不出一個月必然能痊愈。但我有一個要求,我要見一眼天蓮國七皇子。”
獨孤楚握緊扶手:“你在和朕談條件?!”
“皇上不是說攸關天下人性命嗎?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意答應我嗎?”
議事廳眾臣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直接頂撞,千憐郡主的膽子實在太大了!
獨孤楚卻并未發怒,語氣平穩地問:“你為何要見七皇子?”
楚千憐黑白分明的眼睛,燃燒著憤怒,她說:“他將這世間頂級少有的毒藥煉制出這么失敗的連天毒,簡直是醫毒界的恥辱!我要看看他長得是不是也這般蠢。”
“噗哧~”一聲輕笑從最前方白衣男子口中溢出,白等閑以袖掩面,拱手表達歉意:“微臣殿前失儀,望圣上見諒。”
與此同時,清醒后的太子馬不停蹄地趕往皇宮,他心里急切地想看到楚千憐!為什么她會坐在皇家的轎子里面?
“皇上有令,太子不得入內。”守城將領姜猛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大漢,一根筋地堅持原則。
“給爺讓開!”獨孤玥抬起一腳,就朝姜猛踢過去。
姜猛一閃身,避開攻擊,卻仍將去路死死堵住。
獨孤玥幾個閃身,也沒看見他怎么動的,就欺身到了姜猛面前,單手掐住姜猛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拎起來。
姜猛臉色漲紅,毫無掙扎的余地。
“讓我進去!”獨孤玥壓低了聲音,臉色殘佞狠絕,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將軍!”一旁的侍衛提槍將獨孤玥和姜猛包圍,臉上焦急,手中的長槍卻不敢攻擊獨孤玥。
獨孤玥一個眼色掃過去,他們全部膽怯地退后幾步。
“末將誓死守住……”
獨孤玥松開手,姜猛壯碩的身體重重跌落在地上,饒是金剛鐵骨如他,此刻也是攤在地上,抱著脖子大喘氣。
“把宮門打開!”
獨孤玥雙眸危險地瞇起,怒吼道。
侍衛們不知所措,有一個侍衛嚇得丟下長槍,跑到宮門前,意圖推開。
就在這時,宮門由內而外打開了,百官們議論紛紛簇擁著楚千憐從宮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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